第六十九章 身世
云童心一提,喉咙发哽,她想到近些时日听见的传言,说她母亲当时是个大学生,被旅游团骗到大山里当了一家的老婆,多次逃出未果,后来被强/暴有了孩子,所以那段时间也没了轻生的念头。
可是渔网终究会有不同大小的一孔,女人找到了一个能够逃出去的机会,她本想自己偷偷溜出去,可惜看见云童那张天真懵懂的脸蛋后,她脚下生根,于心不忍。
所以最后,她带着云童一起走了,跌跌撞撞的逃出来,幸运的是遇见了钱畅和他姥姥他们。
只可惜好景不长,云童的母亲又被那个男人抓走了,这次她没了牵挂,知道自己走不成,所以想方设法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消息本来是被大山封锁的,可这是颗定时炸弹,多年之后被媒体挖掘出来后引起了不小的风波,自然也就引起了周围人的讨论。
姥姥把云童叫到跟前来,从枕头底下掏出一个盒子递给她。
“这是你母亲留给你的,打开看看吧。”
云童从那双颤巍巍的手里接过来盒子,抬头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的老人,眼下染上一条红线。
她打开,是一封信,一手刚劲有力的字迹就像是她这个人一般外柔内刚。
信中道-
亲爱的童童:
当你看见这封信的时候妈妈可能已经不在了,可能不在你身边,也可能不在这个世界上了。不过没有关系,我们还可以通过信的方式交流。
妈妈这后半生犯上了一个错误,失了身,改了命,不过好在妈妈还有你,你是妈妈快乐生活的希望,即使这个世界再怎么不待见妈妈,妈妈有你就有希望,你永远都是妈妈的小天使。
以后,没有妈妈的日子你要好好吃饭,好好睡觉,好好照顾自己,你别为妈妈伤心,妈妈离开后可能会过得更幸福,一直盼望的解脱也终于来了,妈妈高兴。
你在那里也要好好生活哟,妈妈在这里过得很幸福,不要想妈妈。
妈妈爱你。
爱你的妈妈
肖云
云童的眼泪无声地滴落,浸透纸面,晕染了字迹。
母亲一直都没有告诉过她自己的身世,可肖云为了女儿身心的健康成长,并没有把自己的各种糟糕情绪带入进她的生活里。云童印象中,自己的生活除了苦了点,父亲平时凶了点,其他都还好。
她从小就不喜欢爸爸,只喜欢妈妈,因为爸爸总是打妈妈。
后来云童才知道那是家暴,是无情的强制。
于是她开始恨那个男人,恨那个带给她母亲无限痛苦的男人。如若没有他,一切都将会是不一样的结局。
真相大白之后带来的苦楚还未消退,紧接着没过多久姥姥的病情便忽然恶化,钱畅和云童几乎每天都泡在医院里。
人一旦步入老年时期,一生病住院,衰老的速度便是以指数为单位计算的。老人的变化云童看在眼里,心脏被来回拉扯地刺痛,她已经失去一个亲人了,不能再失去另一个亲人了。
她这一生本就贫瘠,还在一直失去。
所以她害怕失去,更讨厌失去。
可惜上天不会因为你害怕失去而心慈手软。
没多久,姥姥就化成了天上的星星,云童害怕的事情终究还是发生了。
连环的痛苦压得她透不过气,连哭泣的能力都丧失了,她看见钱畅在葬礼上哭得昏天黑地,但她的心却被石头哽满了,溢不出来泪水,不管向内看还是向外看都是一片暗无天日的空洞。
钱畅对自己这位姐姐日久生情产生了某些不可言说的秘密,所以她越难受他也越不好受,他也终于明白了为什么云童会在那个女人离开时产生那么大的失魂落魄,毕竟人不是神仙,摆脱不了七情六欲,有时候甚至都控制不好自己的情绪。
“姐,你要是难过的话不要憋在心里,不然会憋坏的。你要哭出来,哭出来就好了。”钱畅双目猩红心疼道。
云童自始至终还是像个没长心的木偶,脸色蜡黄,眼袋和黑眼圈挂在颧骨部位,乍一眼看去五官还是年轻人,走路流露出来的精力反馈以及神态的偶尔变动都像是活活老了20岁。
人活一口气,没有了这口气便和行尸走肉别无二致。
女孩子无力地摇摇头:“我哭不出来,也没有哭出来的力气。”
葬礼的氛围整体都很压抑,参加的人不多,但是围观的人不少,有很多人看见了云童一滴泪都没掉的样子又在开始传播流言蜚语,说老人好不容易养着她,到最后倒是养出了个白眼狼。
就像当初议论云童母亲的琐碎身世一样,吃瓜群众总是热衷于消极事件的探索,发表自己的独到见解,从而一传十十传百,到最后传播成许多个看似令人深信不疑的“真实”。
云童把自己的心封锁起来了,外界的言语她听不进去,一直都只沉迷于自己的精神悲伤世界里。
钱畅会在别人诋毁他姐姐时横空出世保护他的女孩,会随着她的情绪变化而变化,会在靠近她时不知不觉滋生出浓厚的**。
打破情绪价值和原则理论的**。
他开始时会努力克制,可是到后来一启动克制反倒是变成了推倒克制的催化剂,他想得到云童,想让她整个人都完完整整地属于他。
可他清楚云童心里没有他,可能一辈子也都没有他,很有可能还会有离开自己的那一天。
果然,姥姥刚走没多久云童就主动向钱畅提出来自己要离开,说两个人已经快成年了,如若再待在一起的话,对谁都不好。
钱畅知道云童说的这句话对,也是为了自己好,但是一时间还是接受不了这话亲口从她口中说出来。
“为什么,我们俩不是姐弟吗?”钱畅质问,“你不也并不在意别人的流言蜚语吗?”
云童:“你难道不在意吗?毕竟我们俩没有什么血缘关系。”
“我当然不在意。”
他当然不在意,他恨不得所有人都知道云童不仅和他没有血缘关系,以后更是得时时刻刻和他捆绑在一起。
“可我现在在意了,弟弟。”云童不留情面,她知道钱畅对自己怀着什么样子的心思,所以就算他想强留下她,她也誓死捍卫自己的坚定。
钱畅眉睫微顿,心里酝酿着千涛骇浪,他被云童那句口齿清晰的“弟弟”刺痛了耳朵,他隐约知晓自己这位姐姐怀揣着什么样的心思说出了这番话语,所以他胸中燃起无边无际的怒火,把清醒意识烧了个彻底。
云童扭头走的瞬间就被钱畅单手抓起向后摔进了墙里,小姑娘被摔得当场怔愣,脖子上被捆得窒息,但又迅速冷静,仿若好像已经猜到了钱畅眼下反常的一举一动。
钱畅双目猩红,手上乏力收紧,垂着头把脸逼近云童的面部,后槽牙咬得微微颤抖,带着满腔不悔的恨意一字一句道:“你不要叫我弟弟。”
云童眼神冷漠,毫不退避:“可我本来就是你姐姐。”
“我不承认!”钱畅怒吼,口气扬起云童的刘海,“你不是我姐姐,从来都不是。”
云童:“不是就不是吧,这件事情不是你想不承认它就不存在的。”
钱畅:“不是我不想承认,是这件事情本身它就不成立。”
“那你现在纠结这件没有什么意义的事情又有什么用呢?”
这句话当场就把钱畅问傻了,他不笨,他也知道云童不笨,就算两个人没有当面扯破那层窗户纸,他也知道现在两个人对双方彼此所说的潜台词都心知肚明。
所以他不打算继续装下去了。
钱畅面颊逼近云童,云童使劲挣扎着向一侧扭头。
“云童,我们俩都一起生活了这么多年了,没有必要搞得这么生分吧。”
“钱畅,你懂这份生分是谁挑起来的,我没想和你生分,毕竟我们还有姐弟这层关系。”
“都说了不要叫我弟弟。”钱畅怒道,“你知道我不想当你弟弟。”
“可我本就是你姐姐。”云童冷漠道,“我们不可以到达那一步。”
“为什么不能到达那一步?”
“罔顾人伦。”
钱畅:“我现在才是你唯一的亲人。”
云童:“你都承认是亲人了。”
“可我还想更亲一些。”
还没等云童回话,钱畅就要霸王硬上弓,像头恶狼一样扑向云童那里,云童即使之前已经知晓钱畅接下来要干什么,但是她还是心生恐惧,拼尽全力抵抗。
“你个混蛋放开我!”云童手脚并用,“你这个样子要是让姥姥看到了她会怎么想?”
钱畅被**冲昏了头脑:“我不管她怎么想,反正我现在就想做我想做的。”
云童被钱畅扯烂了衣服扔到床上,暴露的皮肤都泛着青红:“你个畜生放开我,你若是毁了我,我这辈子都不会饶了你,我会立马下去找奶奶告状!”
钱畅:“那你就去告状吧。”
云童不知从哪里捞起一把剪刀,对着钱畅的眼睛狠狠刺去。
钱畅乱摸的手忽然停住了,眼神里灌满空洞的无望,他感觉有股痒痒的热流从眼睛周围顺着脸颊滑落,最后滴在云童的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