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建宁渐近

行至昆明城内，朱慈炫突然让车夫载着我和奶奶先走，自己竟反身消失在了人群中，却又在我们到达祖府没多久便回来了，我虽好奇，却也忍着没问。

安排好奶奶的住处，朱慈炫吩咐下人为奶奶置办各类用品以及衣物，趁着这个空，我觉得有必要问问他刚才的行踪，作为合伙人，我可不想信息不对称，最后被人卖了还帮他数钱。

“喂，你之前跑哪儿去了？”我找到他问个究竟。

他却神秘莫测地含笑应答：“就是处理几只尾巴而已。”

“尾巴？是指……有人跟踪？”难道吴应熊一直留着人跟着我，是放心不下我，还是……我自作多情？

“这些事你不用管，对了，奶奶的房间下人们还在收拾，这一路颠簸，想来你们早已腹饿，我这个‘弟弟’自该带你们出去慰劳慰劳一番才是。”他的语调不紧不慢，却巧妙得转移了话题，我还能说什么？肚子咕咕地应承着他的话，我尴尬得哼了一声，狠声道：“还真是我好弟弟呢！”

“这……在家里随便吃点就行了，没有必要这么铺张浪费的……酒楼……阿弥陀佛，奶奶我一辈子都没敢想过啊！”自从出了大门，奶奶就跟返老还童似的，对看到的一切都感到新奇万分，等在天源飘香楼前驻了足，连我都唏嘘不已，正所谓“城中酒楼高入天，烹龙煮风味肥鲜。公孙下马闻香醉，一饮不惜费万钱。招贵客，引高贤，楼上笙歌列管弦。百般美物珍羞味，四面栏杆彩画檐”，也不过如此啊！奶奶更是受不了这种刺激，直接转身想要打道回府。

我连忙阻止奶奶，一面说道：“奶奶，您就安心吧！我弟弟的，就是我的，您别帮我节省，该花就花，如果大家挣的钱不花出去，就无法带动整个社会资金的运转，这样社会是没办法发展进步的。”我斜瞟了朱慈炫一眼，用眼神无声威胁他，我这样说，有异议吗，嗯？朱慈炫微不可察叹了一声，道：“姐姐说得十分有理。”

“社……社会？”奶奶一边表示无法理解我所说的，一边却被我推着进了酒楼大门。刚踏进酒楼，一股华贵之气便扑面而来，镇定镇定，故宫颐和园又不是没去过，用得着跟陈奂生进城似的吗？

“嘿，三位客官里边儿请，二楼雅间上座。”一头戴方顶样云冕，身着蓝灰色束腰棉质长衫的酒保笑脸迎来，彬彬有礼，直将我们往内里相让。跟着他上了二楼，进了所谓的雅间。哟喂，怎么觉得里边有反腐人员四面埋伏着呢！真真是奢华至极啊！

“这是食册，客官慢看。”刚坐下，酒保便将折叠的食册递到了面前，我接过，展开来，这，目测六十厘米长短无差啊！其上珍馐佳肴不计其数，分门别类列出，毛笔勾勒一笔一划，笔道遒劲，可是……我看到的怎么是密密麻麻的蝌蚪水中游啊！我发现，除了选择困难，我竟然还有密集症！汗毛立起，手一颤，我将食册甩给了朱慈炫。

他接过，嗤笑道：“毛病还真多。”估计对我大不敬的态度引起了奶奶的怀疑，他肃容，紧接着补充，“乐意为姐姐效劳。”继而转向奶奶问道：“奶奶想吃些什么？”

奶奶看起来有些局促不安，听朱慈炫这样问，连连摆手：“不要顾忌奶奶，你们年轻人想吃什么就点什么。奶奶就吃些青菜豆腐，就……就够了”“怎么可能不顾及奶奶，我弟弟细心着呢，如果您确实不知道吃些什么，他会知道怎么做的，是吧，我细心周到的……好弟弟。”表现温馨一家亲的三个字，我硬是说得阴气森森。

“啪”的一声，朱慈炫合上食册，将它交还给酒保，道：“天源飘香楼有这么个规矩，按不同人群分有多套菜单，你就按老年人的习惯上菜吧！”“诶，得嘞！客官稍等！”按不同人群定有不同套餐，有这样现代营销思想，老板不错哦！

“你看起来是常客啊！”我托起下巴，将头转向身边的朱慈炫。他将手轻握成拳放在嘴边，轻咳两声，目不斜视：“我是不是这里的常客，姐姐不是该最清楚么？爹娘早逝，你我二人相依为命，可是自从姐姐跟了姐夫啊，啧啧，都没怎么管过你唯一的弟弟，好狠的心。”

呵，还真演上瘾了，我扑过去掐上他的脸颊，趁着在奶奶面前他还是我名义上的弟弟，有欺头不吃白不吃，伤我是吧，要置我于死地是吧，看我不给你点颜色瞧瞧！“你干什么？”他猝不及防被我暗算，手忙脚乱想要推开我，我扎稳马步，屹立不动。等我在奶奶的劝说下放开他的时候，已经成功得在他脸上留下我的爪印，红红的两道，配上他的红唇，无比妖艳。

他一手捂上脸颊，一手颤抖着指向我，从牙缝里挤出半句话来：“别以为你现在是我姐姐……”我抢断先机：“不光现在是，永远都是。”我学着他的口气继续道，“哎呀呀，弟弟以前不是最喜欢姐姐欺负你的么？还说打是亲，骂是爱，不打不骂呀，就不自在，怎么，姐姐嫁人了，就不跟姐姐亲近了么？呜呜呜，我好桑心啊！奶奶~~~”我扑进奶奶怀里装模作样哭了起来。

奶奶拍拍我的背，安慰道：“月儿啊，别伤心，还有奶奶疼你，啊！”她顿了一下，又继续道，“还有小吴呢，你们小两口那么恩爱，估计，你就是要水中的月亮啊，他也能给你捞起来。”奶奶说到这里，呵呵笑了两声，算是将之前局促的氛围彻底给融解了。

“吴……应……熊……”

“不要提他的名字！”我听不懂朱慈炫说出这三个字时的语气，我的精力完全集中在那三个字上面，想听他继续说下去，可又控制不住自己急急将他打断。我一反常态的表现吓了奶奶一跳，我自己也是一愣，两秒后扯出尴尬的笑脸：“你一提你姐夫，我就忍不住想他啊！你不是成心惹我伤心嘛！而且，你说你刚接到消息，你姐夫去京城办事去了，让我在他回来之前都住在娘家，我可要好久都不能见他了呢！”

我之前的威胁威力不小，我相信无论我说什么，他都可以给我找个台阶下，果然……“是啊，姐夫还让我好好照顾姐姐呢，看来，我这个当弟弟的要是失了职，性命堪虞呢！”只是他眸中卷起的暴风，是来自何处？

奶奶一听，叹了一口气，拍上我的手背：“月儿啊，没关系啊，有奶奶，有弟弟陪你哈！”“没……没关系。”我嘴角一抽，转移话题，“咦，怎么这菜还不上呢，我肚子都闹起空城计了呢！”

“菜来咯！”真是说菜菜，菜菜就到，只见两扇雕花木门大大得向两边敞开，酒保一声大吼：“上菜！”于是，清一色白花罗衣的镁铝踩着小碎步，款款而来。“清蒸脱骨鸡、清蒸百花鲈、清蒸醉虾、清蒸鸡汁丝瓜、清蒸鸡蛋狮子头、清蒸海上鲜……”joduomade，我弱弱问一句：“有不带清蒸的吗？”“红肘子、白肘子、水晶肘子、蜜蜡肘子、烧烀肘子、扒肘条儿嘞！

”我扯嘴一笑，果真，都是老年人最爱。

“客官，请慢用！还需要什么节目吗？”

“节目？”竟然还有娱乐项目吗？“你们这儿都有些什么？”我问。他又递上一张单子，朱慈炫伸手去接，我抢，换来某人白眼。接过大致浏览了一遍，不错，吹拉弹唱舞戏说，种类齐全嘛，最后，我指着单上一个名字道：“就请这位小姐来为我们演奏一曲吧！”（作者：小姐，额，歧义颇深哪！）

“暮烟姑娘吗？姑娘，实在不好意思，暮烟姑娘被平西王府亲点，正在为五日后建宁公主的到来排演节目呢！您，换一个行不？”酒保脸色有些难看，想来是为自己的失误而自责，生怕得罪了客人，被扣工资云云。（作者说：人家这是职业操守，别以为都像你似的掉钱眼儿了。）

“建宁公主？”来得那么快么？历史的轨道终于延伸到了这一步。

“姑娘难道不知道吗？王府已经张贴了通告，五日后，建宁公主到，需肃清街道，万民顶礼相迎呢！”酒保一发不可收拾，又多说了几句，“建宁公主此次来，一来是和准额附培养培养感情，毕竟由皇上指婚，这感情不是一朝便能有的，二来呢，是来城东郊的鸣凤山麓的金殿避暑的。”既然根本没打算住府里，当初干嘛劳累众人清扫客房装扮王府？又是个娇生惯养的主，哼！

“你下去吧！我们暂且不需要节目了。”朱慈炫屏退酒保，继而笑意盈盈看着我，道：“王府大公子好福气呢！姐姐说是吧？”

哼！懒得理你，吴狗熊跟建宁公主是真情也好，是假意也罢，与我何干？“来，奶奶尝尝这个，闻起来很香呢！”

金殿？难道是云南昆明那座我国现存最大的纯铜铸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