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章 索伦之影

君士坦丁头上的水晶王冠散发出诡谲的红光，把整个帝乌斯之厅照得通红。

赫利俄斯只觉得胸膛前的多瑞亚斯之光要灼伤他的皮肤了。

又一阵不可描述的声音响起，难以追溯声音出现的源头，飘忽不定。

一时像有人在远处说话，又像有人在赫利俄斯耳边小声倾诉。

仔细听下去，他彷佛听到同时有成千上万的人在一起大声嘶叫。

平时可以斩杀诸多敌人的壮健身体在魔音前却变得异常产弱。

不用数分钟，赫利俄斯便半跪在地上，一只手扶在墙壁上。

只是听到这魔音，身体内的力量﹑勇气便快速地消散。

心中的美好像是被吸取，又像是被吞噬。

一阵凭空生出的空虚不知何时占据了他一部份意识。

这空虚是赫利俄斯生平感受到最为可怕的存在。

它就像一个深渊，没有尽头的深渊，直通恶魔和邪神所在的混沌。

意识中的善意﹑记忆和信仰无不被它同化。

空虚越发壮大，赫利俄斯对抗魔音的勇气和力量就变得更小。

这不是人类可以抵挡的事物。

他平时引以为傲的肉体力体无能为力，坚韧的意志脆弱不堪。

而坐在黄金王座上的君士坦丁也遭受着相同的折磨，难以承受地发出惨叫。

与其说他是在王座上俯视众人的王者，不如说是被囚在黄金王座上的囚徒。

帝乌斯之厅墙壁上的人类英雄和维拉的壁画并未能阻止黑暗魔君力量的入侵。

一个人影从王冠投射到帝乌斯之厅中间的空地。

那一个人影非常模糊，君士坦丁和赫利俄斯都看不到这个人的真面目。

浓郁的迷雾笼罩着对方的样貌。

伴随着人影出现的是刺鼻的熔岩和硫磺的味道。

有一瞬间，赫利俄斯以为自己身处炽热的火山里，而不是在阿诺尔隆德的金宴殿里。

「人类…」

「臣服于我!」

「黑暗…终于吞噬中土…」

「你们…没有任何希望!」

语气十分冰冷强硬，犹如最高君主下达不可违抗的命令，又像是睿智先知预测出他们的命运。

赫利俄斯也更加痛苦，意识中的空虚扩散得越发厉害。

手甚至拿不着达格墨宝剑了。

「不可以…这样落败。」

大汗淋漓的赫利俄斯跪在地上挣扎着。

他的父亲君士坦丁同样没有屈服。

君士坦丁张开眼睛，直视着眼前的魔影。

灰色的双眸透露出他的不屈。

「贝伦之子嗣绝不会臣服于你!」

「索伦。」

魔多之主索伦的投影冷眼看着君士坦丁，想起了狼狈的历史。

「凡人。」

强大的压力立即把君士坦丁压在王座上。

「臣服我。」

这已经不是说服，而是用可怕的魔力侵蚀着君士坦丁的意志。

此时一道温暖的金光突然驱散了帝乌斯之厅中的异象。

一个人挺起胸膛面对索伦。

「索伦，自由之民的土地不欢迎你。」

「滚回你的巢穴里。」

金光越发强盛。

正是赫利俄斯。

与空虚对抗后非常虚弱的他站了起来，走入大厅中。

魔影听到赫利俄斯的话后，缓缓转过身来，目无表情地看着眼前的凡人。

哪怕赫利俄斯挫败过他多少次阴谋，索伦始终没有把赫利俄斯放在眼里。

虽然赫利俄斯是中土大陆上最为强大的战士之一，但他仍然是凡人。

凡人与索伦之间有着难以跨越的差距。

他过去的辉煌功绩只不过是幻像而已，犹如地上的灰尘，早晚都会被风吹走。

索伦的本质是已经堕落的迈雅，在身为迈雅时拥有的知识和力量甚至变得更为强大，阿门洲上绝大部份迈雅也比不上他。

唯一值得他重视的迈雅也只有曼威的传令官与掌旗手埃昂威﹑瓦尔妲的侍女伊尔玛瑞和分别驾驶着太阳之船和月亮之舟的阿瑞恩和提理安。

身为人类的赫利俄斯根本没有能力与祂对抗。

「凡人!」

「你所作所为皆无意义。」

「光明终将熄灭。」

「这是难以改变的命运。」

「中土大陆上再无抵挡我的存在。」

祂说的每一句话都有难以否认的气势，彷佛只是在描述一个事实。

赫利俄斯脑海中不停重复着这数句。

无意义…熄灭…难以改变…

难道我做的一切都只是无用之功?

他突然看到了无数未来的画面。

只是这些画面都无比黑暗。

黑色洪潮淹没了整个中土大陆。

洛汗王国最先灭亡。

其次是人口稀少的矮人﹑精灵领地。

衰弱已久的刚铎王国的文明之火也熄灭。

他们的遗民都逃亡到罗德兰王国。

铺天盖地的奥克﹑黑暗人类和恶魔也瞄准了罗德兰王国，轻易摧毁王国引以为傲的防线。

堡垒塌陷，城镇荒废，宫殿变成废墟。

火焰燃烧一切。

每一个有能力作战的士兵都死在黑暗爪牙手上。

平民发出可怕的惨叫声。

连罗德兰国王君士坦丁和他自己也变成了一具冰冷的尸体。

难道这就是我们的未来?

他做了这么多，也阻止不了王国和家园的毁灭?

看着这一切的赫利俄斯眼泪滴落在地上。

同时心中再次响起魔音。

「放弃…投降…怀抱黑暗…」

正当黑暗吞噬他的心灵时，赫利俄斯再次张开了眼睛。

眼前的不再是那些所谓未来的景象，而是重新回到帝乌斯之厅和索伦之影。

刚才的一切只不过是幻像。

黑暗魔君的常用伎俩。

「很好!」

赫利俄斯满脸通红，身体正在颤抖。

他不是在害怕，而是感到无穷无尽的愤怒。

「谎言。」

「“欺骗者”索伦。」

「你的幻像对我来说毫无用处。」

「只会令我更加愤怒和坚定。」

他发光的双眼盯着魔影。

「你所作所为只是掩饰自己的虚弱。」

不等魔影再说什么，赫利俄斯向前跳跃，身体竟然穿过了那可怕的魔影，来到君士坦丁面前。

赫利俄斯拿起君士坦丁头上的水晶王冠，并重重摔在地上。

「这，便是魔影的力量泉源。」

「你根本没有能力把自己的力量延伸到阿诺尔隆德。」

「是这个王冠一直在折磨我的父亲。」

赫利俄斯终于想到了一切原由。

这就是为何他祖父和父亲登上王位后迅速变得虚弱。

达格墨宝剑被拔出，便砍向地上的水晶王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