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斩妖
挖出心脏的老妇并未立即死去,而是目光中带着无尽癫狂,将手中之物高高地奉过头顶。
至于她献祭的对象,自然是面前散发着不祥气息的河伯像。
“沧澜君,民妇愿以五脏为祭,乞求您让杀死我儿的凶手,血债血偿!”
话音刚落, 河伯像上兀地溢出一道血芒。
随着血光逐渐浓郁,河伯像好似活过来一般,六条触须无风自动,周遭空气都阴沉得仿佛能挤出水来。
老妇转身看向二人,脸上也露出大仇得报的狞笑,张了张嘴刚要说些什么狠话。
“你……”
然而还没等她开口,一道阴影掠过, 触须卷起老妇的身体, 紧随其后便是一阵令人头皮发麻的细密咀嚼声。
那妄称神明的妖孽, 竟是当着他们的面,将老妇囫囵吞入了腹中。
“好大的胆子!”
许修远冷哼了一声,他自然不会放任对方的气势不断上升,随即一纸火符烧向鱼妖。
“妖孽胆敢餐食人血肉,贫道今日却是留你不得。”
符箓燃烧着化作一条身形灵巧,通体都由炽焰组成的火蛇,只是沾上一点都能将人积毁销骨。
同时袖中两道符箓似草蛇灰线,一旦火符得逞便要将其彻底诛杀。
就在这时,“河伯”眼中突然亮起两道乌光,霎时间拼着损去一条触须的代价,竟是将那道火符湮灭。
“河伯”吃痛发出尖戾的哀嚎,五道触须纠缠着怒而刺向许修远。
空气因为剧烈摩擦发出不堪的悲鸣,许修远只是看着触须向自己周身要害越来越近,面色却丝毫不为所动。
乌黑的触须透体而过, 可是预想中血肉模糊的场面并未出现,老道被穿透的身影渐渐消散在空气当中,竟然只是一道虚影。
李晏敏锐地察觉, 许修远的背上有一道符箓, 正在徐徐燃烧殆尽。
想来应是替身一类的符箓,一旦遭遇到什么危险,顷刻间便会将本尊挪移出去。
果然上了年纪的修士,个个都不容小觑。
而借着替身符躲过了一劫,许修远随即又抛出两道符纸,煌煌神霄直击河伯的本体,竟是抱着围魏救赵的打算。
不过观其面色颇有些肉痛,显然这道替身符也不是那么容易制得。
见许修远突然出现在自己身旁,那尊“河伯”法像也是有些错不及防,挥舞着触须就要收回。
怎料李晏识破其意图,出手如画师落笔,横扫斜掠、点刺提劈间,手中灌注了真炁的符剑接连与触须碰撞,一时间阻断其退路。
唰地一下便是八道宛如匹练长弧般似缓实快的剑光,自眼前一掠而过。
闪电般的八剑,分别与五道触须相触碰。
当啷!密集触碰声几乎完全响作了一声。
李晏只觉虎口一震,仿佛自己完全不是刺在有形的肢体,而是陷入滞重的泥沼。
好在他有一世武道造诣的积淀,招式灵活变化,竟然也丝毫不落下风。
八道时强时弱的剑意好似抓不到也摸不着的风,不为大势所阻,难以拘束,无所定形,冲破束缚潇洒自如。
被李晏这么一纠缠,触须彻底失去反击的契机。
两道雷殛先后命中孱弱的泥胚木胎,只见河伯像红光大振,终究不堪重负地碎落一地。
冥冥之中,似乎有一声痛苦的哀嚎响起,却无处可寻踪迹。
失去了法像的加持,可以很明显察觉到,触须上的力道也在不断减小。
仿佛无源之水,最终都被李晏悉数斩尽。
“道友真是好身手!”
站在满地的法像碎渣前,许修远发出由衷赞叹。
“道兄的符水之术也是让小弟大开眼界。”
李晏同样也是身形站住不动,面色平静似水地出声答道。
就在二人中间,满地的泥块木渣依稀混杂着诸如腐肉白骨之类的东西,上面还有细细密密的啃咬痕迹。
“这大概就是高明瀚性情大变的缘故吧。”
“知子莫若母,高母知道自家老头子过去没有埋下财富,也知道这个不成器的独子断没有正经营生的可能,如此巨额且来历不明的钱物自然会引起她的恐慌。”
“这世上还有什么能瞒过身边人有心的打探,兴许都没有费什么功夫,高母就发现了这尊可疑的河伯法像。”
“一个爱子心切的母亲心中,还有什么比自己一身血肉更虔诚的贡品,舍去一条性命,只为儿子能够改邪归正,光正门楣,却不知人妖殊途,这样的淫祀才是一切祸患的根源。”
“清虚道兄啊,你明知道这一切的根源,纵然解决不了沧澜江中那条鱼妖,难道替高家铲除一道未养成的淫祀,也做不到吗?”
高家之事,以许修远的修为阅历,纵然没学过望气之术,也能看出个七七八八。
沧澜江的鱼妖无法解决,难道巽风观的真修还对不付一道藏了几缕神念的法像?
纵然老道猜到以对方的头脑,或许不难看出这件事中自己刻意的纵容。
但他万万没有想到,对方居然会把这件事放到明面上说。
哪怕李晏天赋再高,如今也不过只是个炼炁初期的道徒。
他难道就不担心自己会恼羞成怒,将他永远留在安阳府,亦或是他的手里还有什么不为人所知的底牌?
许修远的心头登时升起一道危机,不假思索地二指一掐,金光护体,对李晏露出戒备的神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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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李晏只是震开符剑上的血渍,便坦坦荡荡将剑收入背后的鞘囊。
“我自知不是道兄对手,所以甫一有了猜测,便手书一封交于城中信得过的人家,若是在下没有猜错,对方此刻或许已经在前往山门的路上。”
“即便道兄能将我拿下,日后宗门清算,想来一个残害同门、助纣为虐的罪名却是躲不过的。”
老道目光闪烁,似是在质疑李晏所言的可信程度。
然而当李晏轻飘飘从口中吐出曾府二字,许修远登时好似泄了气的皮球,身上金光明暗闪烁了一阵子,终究还是颓然化作乌有。
“参玄道友好算计,仅凭一点线索,便得以管中窥豹,贫道自觉这件事做得天衣无缝,若非族兄此番所托非人,该多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