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安姨娘再次出现
“小姐?”常欢面露疑惑之色。
宋知绾恍然回神,看着紧紧挨着她神色惶惶的小葵,一面伸手拍着她的背安抚,一面凑近了去看她脚踝处的胎记,她想起来,她上辈子是见过这个胎记的。
“小姐?您怎么了?”常欢担忧道,小葵也不哭了,巴巴的看着宋知绾,可怜极了。
宋知绾摇了摇头:“没事,”
“你下去休息吧,小葵跟着我睡。”
常欢退下去了,房间里熄了灯,宋知绾躺在床上,看着账顶发愣,身旁的小葵嗫嚅了几声“姐姐”就睡熟了。
宋知绾眸中忧色渐浓,前世因为洪灾,宋家满门皆被下狱后,是当朝蔡丞相奉旨巡案时替爹爹求情,她爹留住了官身,却是连降两品,贬至更偏远的西南做一个小小县尉,后来蔡丞相多加帮扶,爹爹愈发勤恳,用了整整四年的时间升到六品同知,跟随蔡丞相去了京城。
这期间母亲去世,安姨娘被扶正,她随安姨娘去赴丞相府的宴会,席间除了丞相府的公子小姐们,大家都颇为尊崇一个妙龄少女,叫作蒋容音的,是京城蒋太尉家的嫡长女。
宴会行到中途突发变故,有贼人闯了进来,一众夫人小姐尖叫连连四散奔逃,蒋容音摔了一跤,还是宋知绾将人扶到了安全的地方,丞相府中守卫森严,很快就有一行人带兵进来捉拿贼人,脑海中的画面愈加清晰,那个领兵的人分明就是申向荣!
和今日见到的申向荣不一样,那时的申向荣意气风发,跟在蔡丞相身旁不知有多得意。
申向荣是蔡丞相身边的人?山洞里的那些黑衣人,和追杀顾之宴的那帮人是一起的,他们截杀皇子,大肆拐卖孩童,还有前世那桩葬送她全家性命的冤案,皆是出自蔡丞相之手。
宋知绾觉得,自己像是窥见了滔天阴谋的一角,乌云压顶,狂风肆虐,稍不注意便会掉下万丈深渊,落得个粉身碎骨的下场。
“阿娘,阿娘,坏人,怕……”
宋知绾看向身侧的小姑娘,即使在睡梦中也拧紧了眉头,有晶莹的泪珠顺着眼角滑落下来,她稍显生疏的轻拍着小葵的背,又想起她脚踝处那个鲜艳的梅花胎记。
蒋容音脚上也有一个梅花形状的印记,但那更像是狰狞的伤疤,听说她是太尉独女,很受宠爱,一个闺阁少女的脚踝处,怎么会有这样的伤疤?
怀揣着重重心事,宋知绾一夜都睡得不太安稳。
次日清晨到荣寿堂给李氏请安,才知道宋祁正昨夜直接睡在了衙门里,云霍更是彻夜未归。
“你知不知道,京城里有谁家小姐,是身上有梅花形状胎记的?”
回去慧心院的路上,宋知绾和顾之宴同行,她其实想直接问京城蒋太尉家的小姐,但不想太过明显,只好斟酌一遍,试探的问道。
顾之宴拧了拧眉,看了一眼宋知绾身后那个跟屁虫,这才缓缓说道:“我是男子,胎记这事儿,算是人家的私隐,就别说那些个大门不出二门迈的千金小姐了,怎么会让外人知道?”
也是,宋知绾有些泄气,顾之宴却是看出来了,“这丫头身上有胎记?”
说着,又不解地皱了皱眉,他问道:“你怎么就断定小葵是京城中人?”
京城和随州隔着两个大州县,一南一北,就是那些拐子也不能专门从京城拐个傻子过来啊。
宋知绾一本正经:“她穿的衣服料子是十分珍贵的蜀锦,别说淮阳县,就是随州知州大人府里都没有,这是蜀州特产,只供京城,蜀州离得更远,我自然想得到京城。”
顾之宴有些意外,细想之下确实如此,倒也没问宋知绾是如何认识蜀锦的,便道:“我派人去京城里查看一番,看有没有人家丢孩子的。”
离上学堂的时间还有一刻钟,但经过昨天的事,今早见宋知绾面色困顿,李氏特意派人去岑夫子那儿替她告了假,让宋知绾回去好好休息。
宋知绾不想回慧心院,她还惦记着大牢里的申向荣,蔡丞相是披着羊皮的恶狼,申向荣就是恶狼的爪牙,她迫切的想要弄清前世的真相。
“乖乖待在府里读书写字,可不能再瞎跑出去了!如今你母亲的毒虽然解了,但身子仍然虚弱着,一个姑娘家,寻常活泼些也就罢了,要是再像昨天那样,让你母亲为你担忧,我可就要请家法了!”
想起方才堂上祖母的话,宋知绾叹了一口气。
经过昨天的事,把李氏吓坏了,严令禁止她再出府去,她这副身子到底只是个七岁的孩子,有心无力,再有祖母的话也提醒了宋知绾,母亲的身子是头等大事,她只得乖乖应下。
“不管舅舅查出什么,我都第一时间告诉你,”顾之宴看笑了,看着宋知绾唉声叹气的小模样,忍住想揉一把她毛茸茸发顶的冲动,道,“放心,保管你身在府中,消息比你爹爹都还灵通。”
“这可是你说的!”宋知绾扬了扬眉,迫不及待应道。
“我说的我说的,绝无戏言。”顾之宴唇角微扬。
小葵牵着宋知绾的手,看看顾之宴,又看看宋知绾,眨巴眨巴眼睛,这个人和姐姐关系好,那也是自己人!
云霍果然不愧其“铁面阎王”的称号,才过几天,就从申向荣嘴里知道了,原来连舟山那处山洞不过是他们其中一个据点,原来那些人不止拐卖孩童,甚至还有成年男子。
又顺藤摸瓜的,查出那些人将四处诓骗来的穷苦人家的壮年男子全都送到淮阳县境内的一座深山里。云霍带着宋祁正去往那座深山查探,回来时已是深夜,宋祁正眼角眉梢都染着喜意,顾之宴告诉宋知绾,原来那座深山里,竟然藏着一座铁矿。
铁矿!宋知绾瞬间就想起前世六皇子册封太子一事,那时端王去往封地,七皇子体弱多病缠绵病榻,六皇子是唯一一个留在京城身体康健的皇子,再有他贤德的名声早就传扬开来,皇上却迟迟不肯立六皇子为太子,六皇子是蔡丞相的嫡亲外甥,宋家刚随蔡丞相到了京城,皇帝册封太子的圣旨就下来了,原来如此!原来是蔡丞相将铁矿奉上,才让皇帝下定决心封六皇子为太子,此后朝堂上六皇子一脉独大,蔡丞相官居一品,手握重权,愈发水涨船高。
盗粮一案也有了结果,原来是那个运送赈灾粮食的七品参军监守自盗,将粮食全都藏进了驿站的地窖,还没来得及运出去,就被蔡知府抓了个正着。
蔡知府将人送到云霍面前时,是这么一番说词,当着云霍的面,他又到宋祁正跟前好声好气道:“是在下错怪了宋大人,如今事情真相查明,原来是此人贪心不足,与那衙役联合陷害,那日的事,委屈宋大人了。”
“不敢不敢。”宋祁正只当自己没看见蔡知府眼底的阴冷,笑道。
蔡知府终究是一州知府,又背靠蔡丞相,他又放得下身段赔罪,云霍就不好太不近人情,这件事就这样过去了,只是在送去京城平南侯府的密函上,默默给蔡知府记了一笔。
申向荣无论怎么严刑拷打都不肯供出幕后主使,那些黑衣人牙齿里藏有毒药,早在被抓的那天晚上就集体毒发身亡,探查陷入瓶颈,但这些都没有铁矿重要。
淮阳县境内藏着一座巨大的铁矿,还被人悄无声息的诓骗了众多穷苦人家的汉子来开采,云霍必然是要告知陛下裁决的,等待陛下密旨的这些天,忙碌的云霍总算闲下来,而蔡知府的请柬也送来了宋府。
“殿下和云大人来了随州这么多天,下官没有及时拜见已是罪过,后面又出了这么一桩误会,就让下官为殿下和大人接风洗尘,也为盗粮一事,给宋大人赔罪。”
蔡知府姿态放得低,云霍就不好太不近人情:“那就先多谢蔡大人了。”
蔡知府在淮阳县也是有宅子的,就和宋府隔了两条街,赴宴那天,宋知绾看到了许久未见的安姨娘和宋织月。
得知知府大人要举办宴会后,安姨娘就托人去请了宋祁正,她这大半个月瘦了一圈,愈发显得弱柳扶风楚楚可人。
“这些年府中大小事务都是妾身一手操办,夫人久在病中,肯定不习惯与人交际,妾身知道知府大人的宴会,妾身是没资格参加的,可又实在担心夫人,老爷,就让妾身跟在夫人身边,替夫人排忧解难吧。”
这话说得婉转,又十分善解人意,宋祁正一想到往常确实是安姨娘出门见客,方慧君多有不惯,为着宋府的体面,到底还是应了。
安姨娘穿着一袭绣百蝶栖花的嫣红夹袄,在这冬日里如同一树盛放的海棠花,格外娇媚可人,而宋织月跟在她身后,很难得的没有对宋知绾冷嘲热讽,低着头,看不清神色。
这半个多月的禁闭让安姨娘安分不少,恭顺的在方慧君面前请过安,姿态谦卑,又在宋知绾跟前行了个半礼:“大小姐。”
就连她扯着宋织月给宋知绾请安,宋织月都没有半分不情愿,头埋地低低的,“大姐姐。”
事出反常必有妖,看着眼前往常嚣张跋扈的安姨娘母女如今的温顺,宋知绾眸光深邃,心中冷笑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