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自食恶果

顾之宴拉着宋知绾往旁边的巷子里躲了一会儿，估摸着钟含玉找不到他的人就会离去了，于是又回到巷口，往外头一望，正看见钟含玉和其家仆远去的背影。

他忽然顿下脚步，巷子里又昏暗，宋知绾跟在他身后，猝不及防就撞上了顾之宴的背。

少年骨骼硬朗，宋知绾痛得鼻子一酸，眼泪都要落下来了，“钟小姐走了吗？”

“走了。”

顾之宴回头一瞧她泪眼汪汪的模样，惊讶的挑了挑眉，想起方才自己突然停下后背上传来的冲力，不由得好笑：“我的错，平白让你遭了罪。”

他们好好的出来的逛灯会，结果撞上了钟含玉，还得躲在巷子看人过去才敢出来，免得她又纠缠上顾之宴。

“这位钟小姐也真是豁得出去，”宋知绾揉着鼻子，和顾之宴一道往河边的观星台走，说到钟含玉，又抬头看向顾之宴，“你们在京城里，这位钟小姐也是这般纠缠不休吗？”

自从上次钟含玉随着顾之宴到了宋府后，被顾之宴那样直白的赶出去了也不死心，，三天两头的上门来，她二叔是白麓书院里的夫子，钟家也是书香世家，又出了一位侯夫人，方慧君自然要好生招待的，顾之宴烦不胜烦，她一来他就躲出去，本想着元宵节都和家人在一处，没想到居然又在街上碰上了，且看那位钟小姐身边并无长辈，就知道她是特意冲着他来的。

“我不常出宫，一年到头也只有在侯府里见过两回，有舅母在，她自会收敛几分，”

就是无时无刻不黏在他身上的目光让人不喜，顾之宴拧了拧眉，又道：“哪知道她会随着表哥他们一道来随州，知道我在宋府，就回回往府里跑，倒是累了你和伯母。”

他面有歉意，宋知绾则是毫不在意地挥挥手，“不就是一盏茶几盘点心么，她乐意来便来。”

“你们去哪儿了？到处都找不见，快来，蒋公子已经在三楼寻了个好位置。”

宋致文在观星台门前东张西望，看见顾之宴和宋知绾的身影眼前一亮，急忙穿过人群，领着两个人上楼。

这观星台素日里就是个可以登高望远的茶楼，一年到头也只有端午节和元宵节的时候生意才会兴盛，他们也是运气好，来时正好有一户人家把包厢退了，这才让他们捡了漏。

只是上了楼，一进房门，看见小葵身边坐着的那个人，宋知绾整个人都不好了，敢情她和顾之宴在巷子里躲了这么久，都是躲了个寂寞？

顾之宴面色隐隐有些发青，钟含玉却是无知无觉，依旧对着他笑得灿烂：“表哥，我找了你好久，估摸着你会来观星台，就先找来了，结果正撞上承宣哥哥，好在还有这个包厢，位置正好呢。”

蒋承宣是不知道她和顾之宴之间发生的事的，只是念着钟含玉一个小姑娘家，又是认识的人，见她没有位子坐，就客气的问了一句，钟含玉就是奔着顾之宴和宋知绾来的，见宋家的双胞胎兄弟在，知道两人肯定会来观星台找他们，自然欣然应允。

这时候见顾之宴面色有些难看，蒋承宣也明白过来自己大概是做了什么错事。

“宋妹妹，快来，这边坐！”

钟含玉一改往日对她的轻视不屑，十分热情的过来将人带到她原本的位子上坐下，挽着宋知绾的胳膊，仿佛闺中密友一般，亲昵道：“妹妹可想好待会儿要放什么花灯了吗？”

宋知绾将自己的胳膊从她的臂弯里抽出来，笑得十分温和：“还没有，想着待会儿再派人下去买一盏放了。”

她和顾之宴放过天灯，也就对这放花灯不太热衷，本来就是来凑热闹的。

钟含玉面色一僵，很快就缓和下来，装作兴致勃勃的样子给宋知绾看她方才买到的满意的花灯。

她只在顾之宴刚进来时表现出了极大的热情，接下来的时间里就同宋知绾和小葵坐在一处，到底是姑娘家，她若是不上来纠缠，顾之宴也不好当着外人的面给她难堪。

观星台的茶水和点心在府城里也是头一份，其中就属桃胶雪燕这一道甜羹最是有名。

“宋妹妹，这桃胶雪燕对于咱们女孩儿家可是很有用处的，只供女客，要不是我让人先去后厨盯着，这每日限量一百份，说不定今日都喝不到呢。”

这点心是钟含玉身边的侍女领着人送来的，她见侍女微不可查的冲她点了点头，于是笑得愈发真诚，将第一碗桃胶雪燕放到宋知绾面前，目光分外热切的看着宋知绾。

要是没看见钟含玉和她贴身侍女的眉眼官司，宋知绾还以为钟含玉改性儿了，不黏着顾之宴改黏着她，原来是在这里等着她呢。

宋知绾唇角微扬，“是吗？钟姐姐一番心意，那绾绾真要好好尝尝了。”

于是舀了一勺乳白的甜羹，作势要往嘴里送，钟含玉眸光微亮，就见宋知绾马上要喝下那一碗加了料的甜羹的时候，忽然传来一声叫喊。

“开始了！绾绾！快来看！”

宋知绾放下手里的汤匙，循声望去，宋致文站在窗前，打开窗户，宽阔的江面尽处悬着一轮圆月，两岸亭台楼阁灯火璀璨，映照进江水里又是别样景色，几盏零星花灯往尽处游去，江面微风徐徐，漾开圈圈涟漪。

观星台的包厢为了观景做成了很大的窗台，他们这么多人聚在窗前也还有多出来的地方，钟含玉看着宋知绾二话不说就撇下她往窗台去，眼看计策就要得逞，结果却被宋致文扰了好事，她不由得气闷。

但宋知绾一行人都围在窗前欣赏外边的景色，她不过去反倒显得可疑，见顾之宴身边的位置还余下一块，钟含玉心中一喜，忙走过去站在顾之宴身边。

宋知绾回头一望，见钟含玉不在座位上，再一看，顾之宴神色有些不耐，而他身边的正是面带娇羞的钟含玉。

她心念一动，转身来到桌前，将她座位上的桃胶雪燕和钟含玉互换，小葵跟着她，很是不解的歪着头，看宋知绾放轻动作小心翼翼的样子，仿佛知道她在做什么重要的事情，只眨巴着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用眼神询问。

那样子又乖又可爱，宋知绾忍不住摸了摸小葵的头发，几步又牵着她的手回到窗前，“好漂亮啊。”

他们都不是府城人，不是从京城来的，就是刚从淮阳县搬来府城不久，都没见过这样的美丽的景色，宋知绾看了好一会儿，忽然想到了什么，看向宋知绾道：“绾绾，你要不要下去放花灯？”

“哥哥带你下去挑一个最漂亮，咱们一起到河边放？”

“不行！”钟含玉陡然惊醒，看着周围诧异的脸色，忙过来拉着宋知绾道，“宋妹妹还没尝过这桃胶雪燕呢，”

她加重语气强调道：“这可是我派人专门从后厨买来的，得来不易，凉了味道就要不好，不如先把这甜羹喝了再下去？”

说到最后，钟含玉面带笑意，仿佛真的只是为了让宋知绾尝尝这观星台的特色羹点，听她解释完，方才还诧异不解的几个人面色都缓和下来。

只有顾之宴若有所思，看着宋知绾神色如常，一口将那碗桃胶雪燕喝完，又将钟含玉面前那碗往她的方向推了推，“既然这样，钟姐姐也快喝了吧，咱们赶紧下去放花灯。”

钟含玉见她把那碗加了料的桃胶雪燕喝完了，心中得意，克制着上扬的唇角，也将自己那碗喝了。

小葵懵懵懂懂的，还以为只有喝完面前的甜羹才能出门，于是双手捧着碗，一口气就喝完了。

宋知绾看笑了，牵着小葵的手，招呼钟含玉道：“钟姐姐，那我们快下去吧。”

钟含玉应声，她们各怀心思，面上却是一派和睦，一行人下了楼，穿过人潮，找了一个人少一些的卖花灯的摊子。

顾之宴顺手拿过一盏莲花灯，靠近宋知绾悄声道：“那碗桃胶雪燕里有别的东西？”

宋知绾拨弄着一排排的花灯，唇角微翘：“不知道，只是保险起见，我交换了一下，让她自食其果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