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向死而生
在包括大婶在内的众人欢送下，言冰穿着新换的彩裙，提着被小五打包好的西服，继续朝着书市进发。
结识了漂亮姐姐的言冰心情大好，更让她开心的是，不用再一路被人指指点点了。
想到这，原本拘谨的脚步也轻快自然了许多。
然而，好景不长，没走多远，换上新衣的言冰依然感觉到了周边人异样的目光。
怎么？难道是我衣服的穿法有问题？不应该啊……这可是彩衣姐姐帮忙穿的……。
迷茫间，言冰的脚步不由得越来越慢，用眼睛开始四处扫视。
但和之前不同的是，这次人们没有对她大声议论，反而都是在窃窃私语……。
没有指指点点，取而代之的是偷偷摸摸的嗤笑，而当她扫视过去时，众人却赶忙移开视线，装作什么也没发生一样。
言冰就很奇怪……，也很气……，可是离得那么远，又听不到他们在说些什么……。
这帮人什么毛病……，看老子不爽你说出来啊！一个个躲躲闪闪的，又不知道说的啥。
越想越气，言冰索性闭上了眼，不去看周围，想整理好心情，彻底无视他们，继续出发。
然而当她屏息凝神的时候，奇迹发生了……。
耳边的声音开始逐渐放大，从一开始的小声嘀咕，渐渐地变成有人俯首耳语一般。
“真好看啊……，我家闺女要也这么好看，准能找个好人家，还愁现在嫁不出去。”
“真是……，我像她这么大时也这么好看，说起来，她还真跟我小时候有点像。”
“你快要点脸吧，别人不知道我还不知道？我从小跟你撒尿和泥长大的，你小时候丑的跟个猴似的，能跟人家比。”
“你闭嘴！小心老娘撕了你的嘴…………。”
刚刚环视过四周的言冰清楚的知道。
这是右边几个大妈的窃窃私语。
离她距离至少有三四十米左右，街上还这么嘈杂，她没理由听得这么清晰才对。
难道这也是穿越后遗症！？
心想着，言冰又把听力集中在左耳。
“这要是让我娶了多好，我就喜欢这瘦瘦弱弱的，瞅瞅，瞅瞅！这脸蛋长的，没挑了。”
“呸！你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什么年纪了！再看人姑娘穿着，一看就是富贵人家，你也配！？”
“唉~~，我就不像他那么不要脸，别说娶了，如果能给我当儿媳妇，我也知足了。”
“就你那整天偷鸡摸狗的傻儿子，也配得上人家？你这还叫要脸！？”
“我说的是我家老二！那娃子乖巧，将来是个读书的料………………。”
这是左边靠胡同的几个脚夫……。
难道我真有了特异功能！！！？？？
可，莫名穿越到这，又只有个顺风耳又有什么用……，连性别都变了……，想回也回不去，就算回去了，我怎么跟老妈老爸解释，我从儿子变闺女了？
言冰此刻心里五味杂陈，时而欣喜，时而感伤。
正在她内心的喜悦与悲伤交错混杂之时，一声暴喝差点吓得她灵魂出窍。
“让路！！！滚开！！！别挡道！！！”
紧接着就是一声马的嘶鸣~~~~。
言冰赶忙睁开双眼，最先看到的却是一匹高头大马的肚子，和它两个悬在自己头顶几寸胡乱蹬蹋的前蹄。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言冰下意识的做出了反应，脚步猛地往后一撤，却一下踩住了自己的裙摆，重心一仰，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而落下的马蹄其中一只，刚好蹋在了她两腿之间的青石板上，发出一声巨响。
好悬，好悬。
言冰心中暗自庆幸。
还好自己变了个模样，这要是之前自己还一米八三的男儿身，先是会被马的前蹄蹬破了头，随后落下的马蹄又会让自己“杆蛋俱裂”。
想想那个画面，不由菊花一紧。
所谓，人恐惧到极点便是愤怒，言冰用手撑着地，起身就开始叫骂：“你特么瞎了！！！？？马路中间一个大活人你看不见！！？？街上这么多人！你还骑快马！？有马了不起！？？钱多是吧！！？？你要是撞倒个老太太，赔到你卖房你信么！！？”
马上的少年翻身下马，提着马鞭正要过来问罪，想不到对方竟然先对自己劈头盖脸的骂了一顿，当下愣在了原地。
一通狂怼之后，言冰气就发出去一半，又看了看对方人高马大，手里还有个马鞭，瞬间冷静了不少。
我已经不是之前一米八三的大个了，就我现在这loli体格，要真动手怕是要吃亏。
越想心越虚。
“还好我没大碍！这次就当给你个教训！便放过你了！”强装镇定的言冰又鼓着勇气怼了两句，便想趁机开溜，一边说着，一边往边上挪。
对方也渐渐回过了神，一抬马鞭，啪的一下甩在言冰脚前的地上。
顿时，青石板的路面被抽出了一道白印，尘土和风压直接扑了言冰一脸。
“你放过本王！？呵呵，本王有说放过你么！？”
本王！？？？
言冰脑子轰的一下炸了。
“哎呀！这是二皇子啊！”
人群中也不知道谁喊了一句，人群立刻像炸了锅一样，此起彼伏。
周围的老百姓纷纷躬身行礼。
“见过齐王殿下！”
二皇子也不理众人行礼，直接迈步走到言冰面前，低头说道：“怎么，你见了本王，不行礼的么？你是想叛逆不成！？”
原本还想着实在不行掏出“莲花牌”荷包挡灾的言冰，一下乱了阵脚。
如果她估计的不错，莲花在这个朝代应该是皇亲国戚才能用的，所以一般宵小看到这个图案，当时就得认怂。
可是这是对宵小。
那皇子呢？？
先不说掏出来管不管用，万一对方多问一句，你是谁家的小谁？
她编都不知道该怎么编！那时候就不只是赔罪那么简单了，搞不好是要砍头的。
活着……最重要。
只见刚才还趾高气昂的言冰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飞速后撤一步，（这次长记性了，把握好了方寸，没有再踩到裙摆。）然后躬身一揖，“见过齐王殿下，愿齐王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小女无德，冲撞了殿下，望殿下，大人有大量，不要和小女子一般见识。”
言冰虽然处世未深，但读的书多啊，所谓书中自有黄金屋，读的书多了，自然脑子就灵光了，他尤其喜欢一本书上读到的处世格言。
想硬刚，就实实在在的硬罡，别唯唯诺诺的。
要认怂，就大大方方的认怂，不要扭扭捏捏。
言冰看到这句话时，一时间竟觉得犹如醍醐灌顶，从此一直记在心中，作为自己处事的准则。
今日正好用到了。
刚刚还以为自己遇到硬茬的二皇子看着眼前瞬间乖巧的小丫头，又愣住了。
过了片刻才缓缓说道：“你这丫头有点意思，总是能让本王出乎意料啊……。”
刚说一半，噗嗤一下又笑了，问道：“你是男子么？”
轰隆！
这一句话吓得言冰冷汗都下来了。
什么情况！？
性别也变了，衣服也换了。
任谁也看不出我曾是男子才对啊！？
难道他也有特异功能？能洞穿人心？难道他也是穿越来的？？
各种可能一股脑冲进了言冰的大脑。
为了印证。
言冰刚想出言试探，却听二皇子又慢悠悠的说出下半句：“哪有女子像你这般行礼的？”
行礼？
对啊！
我怎么能躬身礼，我应当行曲身礼才对。
赶忙把双手往右边一放，半曲半蹲，学着边上民女的姿势，临时抱佛脚。
但这没练过的就是没练过的，动作是做出来了，可是平衡一直掌握不好，曲在那里，左摇右晃的。
看得二皇子直接哈哈大笑。
笑够了，二皇子干咳了一声，说了句：“起来吧。”
一旁的众人才长出了一口气，纷纷起身。
一时间，一些上岁数的，纷纷捶腰，捶腿。
“你说她得罪皇子，连累我们这帮百姓在这撅半天，何苦来哉呢。”
“谁说不是呢。”
但这也就是私下里的嘀咕，也只有顺风耳的言冰能听见，是不可能让二皇子听到的。
言冰直起了身子，也不由得感到浑身酸楚，才曲了这么一会，她就快受不了了，古代人是怎么做到动不动就行礼的呢。
说话间，言冰还特意偷瞄了一下二皇子，不得不承认，单论外貌，和他男儿身的长相也算不相上下。
虽然听起来好像不算夸人，但是，一个大男人能说对方长得和自己有一拼，这已经算是至高称赞了。
说明对方真的很帅，且自己无力辩驳，只得强行“同流合污”。
别以为你长得和我差不多帅我就放过你！不就是皇子么！？有一天别落在我手上！哼！
当然，这些言冰也就只敢在心里想想。
二皇子貌似也不生气了，懒懒的说道：“你，过去，把我的马鞭捡回来。”
言冰闻言，也没多想，颠颠的跑过去，把刚才二皇子甩过来的马鞭捡了起来，又颠颠跑过去，曲身，双手递上。
哪里像一个前一秒还在心里七个不服八个不忿的样子。
简直乖巧的一匹。
谁料，二皇子根本不接，双手往后一背，自言自语道：“刚才你不敬之罪，我饶过你了，现在你说这僭越之罪，你打算怎么办吧？”
啥！？
僭越？？？
言冰一脸懵逼的抬眼看着二皇子，身子却不敢直，弱弱的问了句：“小，小女子何时僭越了？”
二皇子指了指她手上的马鞭，缓缓说道：“这马鞭是父皇御赐之物，让你拿，你就拿？？触及御赐圣物，这就叫僭越！说罢，是想入狱，还是砍去双手？”
砍去双手！？
轰隆！
言冰心中又是一道晴天霹雳，雷的她外焦里嫩。
我！我！真特么是阶级主义害死人啊！还带这么玩的！？？？
本来自己莫名其妙被穿越到这，莫名其妙就变了个性别，好不容易遇了贵人，绝处逢生，幸福生活马上要开始了，却惹了这么个货！认怂都不行！你还没完没了了是吧！？
越想越气，越想越憋屈。
所谓，恶向胆边生。
言冰直接握着马鞭，站直了，瞪着二皇子大声质问道：“敢问殿下，您确定这是御赐之物？”
二皇子看到言冰竟然自己站了起来，知道对方这是急了，但又想看她玩出什么花来，不紧不慢的说道：“本王所说，还能有假！？”
言冰心想：好！这是你逼我的！
横竖都是死，索性把心一横！特么的！不活了！拼了！
就看言冰举起马鞭大声说道：“既是御赐之物！那敢问千岁！你刚才可有犯大不敬之罪！？”
二皇子本来只是想看看这个趾高气昂的小妮子如何出糗，却不料被对方倒打一耙，又有点懵，缓缓问道：“我如何大不敬了？”
言冰深吸一口气，大声说道：“刚才小女子可看到齐王殿下将这御赐之物当众掷于地上！殿下这么做，若是让皇上知道，殿下打算作何解释！？殿下虽然位高权重，难道眼里就没有陛下了么！？殿下此等作为，说轻了，那是大不敬，往重了说，你这是公然践踏皇上威严！有谋反之意！”
大不敬！
践踏皇帝威严！！
谋反！！！
这三顶大帽子一个赛一个凶险，一个赛一个的恶毒，直接猝不及防的扣了二皇子一脸。
“你！！你！！！”二皇子原本只是想吓吓她，寻寻开心，想不到对方竟然这么狠，直接把桌子掀了，一副恨不得想抄刀砍他的架势。一时间都不知道该怎么接了。
周边的百姓也愣住了。
这小妮子，这是不想活了啊……。
就看言冰依然举着马鞭继续说道：“我知道二皇子现在恨不得杀了小女子，但是，就算殿下能堵住小女子的口，那这闹市的众人呢！？殿下怎堵得住这悠悠众口！？难道你想把他们全都杀了！？”
一听这话，刚刚还对言冰一脸钦佩的群众，就像油锅里面倒了水一般，瞬间炸开了锅。
“啥玩意！！？？殿下！你可别听她胡说啊！我们什么都没看到！！”
“这小妮子不是光自己不想活了！这是想拉着大伙同归于尽啊！！！”
“殿下！我等都是良民，这是无妄之灾啊殿下！明察啊殿下！!”
二皇子也被这一幕弄得啼笑皆非，本来就是一时起了个坏心眼，想逗逗这个丫头，没想到这小丫头还是个硬茬，今天他算是开了眼了。
罢了，罢了，
就当怕了你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二皇子突然捂着肚子仰天大笑。
刚才还闹作一团的百姓立刻也立马安静了，一个个面面相觑。
二皇子这是被气疯了！？
二皇子看众人也都安静了，才缓缓说道：“本王只是想跟你开个玩笑，怎的还这般认真了？本王命你拿的马鞭，又怎会治你僭越之罪？而且，那马鞭也是本王骑马时失手滑落的，又怎会有大不敬的意思，小丫头，说笑了。”
老百姓鸦雀无声。
过了一会，有反应快的，立刻喊道：“没错！是齐王下马时失手滑落的！”
“对！我也看到了！就是滑落的！！”
“齐王英明！”
“齐王大度！”
群众就是这样，有见风使舵的，就有趋炎附势的。
说到底，都是为了活着。
不丢人。
言冰自然也希望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赶忙曲身行礼，说道：“殿下雅量，小女子自愧不如。”
“嗯！”二皇子知道这丫头不好惹，也就顺着台阶下了。
翻身上马，刚要举鞭打马，又缓缓放下……。
俯身冲言冰问道：“小丫头，你叫什么名字？”
“小女子姓言，字启华。”言冰答道。
“言启华……，朝中，倒是有两个姓严的官宦……，你家父可有官爵？”二皇子显然把言冰的言，当做了严肃的严。
但言冰并不清楚，毕竟都是同音字，便答道：“家父并未出仕，也无爵位。”
闻言，马上的二皇子呵呵一笑，意味深长的说道：“你这帮伶牙俐齿，聪慧过人，应是读过书，有过见识的，怎可能是平民之女……？念你是怕给家中惹祸也好，或是实话实说也罢，这可是你自己错过一桩“好事”，本王还有急事要入宫，若有缘再会，本王要好好跟你讨教讨教。”
说完，抬手扬鞭，一声脆响，座下名驹长嘶，一溜烟朝前继续奔去，期间，还不忘回身又看了言冰一眼，似乎是想尽量把她的容貌记清。
但言冰被这一眼看的，却激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有病！
言冰看着飞驰而去的齐王，心里默默地骂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