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落叶狗
黯淡着光芒的工业机械腐朽不堪，尘土飞扬于其中，浓郁的雾气遮蔽了天空，渐渐黏湿的空气诉说着即将到来的大雨。
头戴着兜帽的男子抽了几口气，似是已经习惯了这里的环境，他蹲坐在破烂的机械残骸上，嘴里嚼着烂花果，腐臭又带着一丝清爽的气息冲入大脑，刺激着他的神经，在这生存资源匮乏的区域，遍地丛生的灌木科烂花树生长的这种果实能够给疲惫的精神带来一丝慰藉。
男子呸的一声吐出一口红色，为这充斥灰度色调的画面带来一抹艳色，他又拿出一个果实放入口中，放下双腿，百无聊赖地晃动着，一团淡黑火焰被他玩在掌间，不断勾勒出各种形状，忽的他翕动鼻翼，露出惨白的牙齿，眼神冷漠的看向一个方向。
“艹，这里也有这种树，恶心玩意，烧了他。”
男子听到话语，随手一丢，漆黑火焰冲向声音发出的位置。
呼！呼！呼！
远处一株枯败的大树顿时燃烧起来。
“嚯，你注意点，别烧到我了，刚从其他洲换来的新衣服。”来人骂骂咧咧。
他见那名男子掌间又升腾起一道火焰对准自己，忙开口道：“行行行，不说你，你这脾气改改行吗。”
男子没有说话，又是一口红色口水吐出，这次没有再吃那果实，他兜帽下淡漠的眼神诉说着某些事物。
“行，我不废话了，我长话短说，我知道你想要的信息，等我给你说啊，先从哪里说。”
来人看着那名男子瞳孔逐渐竖起的猩红眼睛，立马闭口，快速说道。
“商宫洲，却安府来了一个好东西，嗣旧党盯上了它，他们传言它有助于我们改变环境。”
“却安府，一个集商业、旅游、学府于一身的州府，除了钱还能有其他战略物资？”
男子意外的话有些多。
“信不信由你，他们已经雇佣一批巧手会的成员前往却安府。”
“嘁，第六序列一群只会偷摸的鼠辈，纯粹送菜的，当却安府府主是个蠢蛋。”男人很是不屑。
那人不在意男子语气中的傲慢，他继续说道：“如何选择取决于你，报酬嗣旧党会给你的。”
“哦，还有你要的物资放这里了。”
说完那人就脚踩轻步离开，不到片刻，他喊道：“这里还有一株。”
呼，一团火球飞过头顶，远方顿时生起一道冲天火柱。
“呜呼，烧，烧，烧。”
听着消失在远方的声音，男人不为所动，过了数息，他的身后窸窸窣窣的冒出点动静，一个小不点同样头戴兜帽爬了出来，小家伙咳嗽着似是无法适应这里环境，男人拿出物资中的一个事物放在小家伙嘴上，小家伙顿时舒服了许多，小家伙取下兜帽，蹦跳下机械残骸，光着脚踩在满是废土的大地上。
男人跳了下来，抱起小家伙，后者揉搓着小巧干净的脸蛋，指着已经燃烧成灰的那株大树，软糯糯的声音传来，“哥哥，你烧它干嘛呀，这里植被这么少，还烧啊，以前我见过这种树，秋天的叶子很好看，红红的，比这些机械好看多了。”
男人抱着小家伙坐了下来，摸着后者头上毛茸茸的耳朵，声音温柔的道：“是啊，红红的可真好看。”
“只是。”
他的话锋一转，分外冷酷，“它的红是用我们的血浸染的，你还会喜欢吗？”
没有回话，怀中的孩子虚弱的睡着了。
一阵微风吹来，
吹来了凉意，吹开了他的兜帽。
男子翕动着头顶的毛茸茸耳朵，裹紧了怀中的孩子，盯视着那堆灰烬，眼中有着莫名的情感。
……………………
锣鼓喧天，鞭炮齐鸣，人声鼎沸。
啊，不，重来，少年面带微笑看着以旅游文明区著称的却安府一处大道，脑子里幻想着某种场景。
他的笑很尴尬，他迷路了，见鬼，出门靠三样，屁股、脑袋和脚，啊，呸呸，魔方、魔方还是魔方。
少年很想扇自己一把掌，自大狂妄，一个兴奋就自己跑了出来到处游走，怎么就把折叠魔方落下了，所有东西都在里面，身份证明、通信仪器、代步工具等等，啊，无语，他仰头看天，天阴阴的要下雨了，却安府的秋天寒意中带着黏湿的空气让他很不适应。
平时看书籍看视频看多了幻觉着自己多能，遇到任何事情都可以轻松解决，好嘛，现在咋整，没有平时仆从跟着提醒，没有钱财，想寻求帮助，低不下这个头啊，指望着别人看到窘境帮忙？你可是叶阀少主，丢人呐。
动也不是，不动也是，他就那么杵在那无语凝噎，淅淅沥沥的小雨下来了。
少年人眨巴着眼睛停驻原地，过往的人们撑起生造出的机械伞从其身边经过，很是好奇，觉得这少年要么有大病要么就是个高人，倒是都没理会他，少年人感觉被世界抛弃了。
他不无怨念的想着，果然，人类都是垃圾，我就没说错。
雨逐渐变大，愈发感到寒冷的他觉得世界毁灭算了，唉，欸？没雨了？
他顿觉精神一震，好人还是有的啊，世界还是先别毁灭算了。
少年人扭动着湿漉漉的身子看向身旁那人，精神又是一震，他感觉身体比冷风吹来还寒冷。
那人头戴兜帽，手撑着生造出的机械伞，兜帽下黑色的瞳孔盯视着自己，没有一丝的温度，少年犹如见到威胁自己生命的野兽一样，有着刺骨的寒冷，他就那么傻站着，张着口，到嘴的话语愣是没有说出来。
二人如同演对手戏一样沉默着，滑稽怪异，你看着我，我看着你。
“咳咳，大哥哥，你冷不冷啊，别傻站着啦，找个地方坐吧。”
软糯糯的声音从男人身下传来，少年人看向那处方向，一个小家伙从男人身下探出头，带着兜帽，小脸上有着不健康的苍白，称应着眼睛都是大了许多。
“大哥哥，你家呢，不会没有家吧。”小家伙软糯糯的嗓音传来。
少年听着怎么都觉得不对味，我就是迷路了，咋就成没家了。
他没好气回道：“你才没有家呢。”说完他就为自己的话语感到后悔，他想要道歉，小家伙先开口了。
“可我就是没家啊。”小家伙很认真的回应道。
少年人无言，他也不知道说啥好。
“哎呀。”一阵冷风吹来，小家伙的兜帽被吹了下来，露出了两只白色毛茸茸的耳朵。
少年眼睛顿时一亮，不是人类，有兽耳，好像书本里介绍过的，嗯，啥来着？好可爱啊，好想摸摸。
正要伸手，他浑身一僵，他明明确确的感受到身旁那名男子释放出的敌意，他抬起头，男人无比冰冷的瞳孔盯视着他，男人的手速非常快的就把兜帽重新扣戴小家伙头上。
他有些不解，但在男人冰冷淡漠的瞳孔下没有说话，男人下巴轻扬，他看向那个方向，一处供旅客休息泡脚的亭子，他理解其意思，与男人和小家伙一起前往亭中。
进入亭中，少年呼出一口气，坐在长椅上将身上被雨水浸染的衣服拧干，看向正把机械伞的械原收拢成短棍的男人，带着笑意说道：“刚才谢啦。”
“不谢，只是觉得雨中的你像只落汤狗。”男人表情依旧没有波动的说着。
听着这话，少年眼皮直跳，这对怎么说话都这么膈应人啊。
他吐出一口浊气，不去计较‘救命恩人’不善的话语，看着躲在男人身后的小家伙，随意问道：“你们是那啥，书里记载的形兽种吧，哇，我第一次见，好...”
少年人瞳孔收缩，没再言语，他的颈部正被男人用机械伞的棍子抵着，他觉得再说下去就会没命，再缺乏常识的他这点还是明白的。
“继续。”
“不解。”
“有何不解。”
“就是不解。”
男人看着他的瞳孔，收起短棍，他能听得出话语的真诚，他素来淡漠的瞳孔中浮现一丝疑惑，眼前这个淋着大雨的普通少年似乎真的缺乏常识，脑子有大病。
少年也同样不解，为何男人会起杀心。
唉，脑壳疼。
他看着男人撑起了伞，层层械原从短棍中生出，短瞬间便变成了一把雨伞，男人携带着小家伙就要离开。
他急忙站起问道：“你叫啥？”
“无需知道。”
少年有些沮丧，他酿跄着步伐，继续开口道：“我住在却安府中阳大道，苍轩阁，你们有空找我，报我姓。”
“我姓叶。”
轰！
寒意直接被驱散，换来的是炽热巨浪，少年被吹飞，努力的爬起，骇然地看着眼前浑身被漆黑火焰包裹着的男人，他的兜帽在此刻被燃尽，露出了他头顶的白色毛茸茸耳朵，背后一条白色粗壮尾巴也在此时竖立起来，男人无尽冰冷的眼神盯视着他，少年恐惧的一动不动。
随后他就感觉到死亡威压消失了，那名男子浑身的气焰消失了，他不知从哪拿出一件兜帽再度戴了上去。
男人猩红瞳孔盯视着少年，语气极为嘲讽：“敢姓叶，真该说你胆大还是有病，呵，不见。”
“等，等一下。”少年人只感觉到浑身滚烫，头晕目眩，他强撑着身子想要叫住男人，却无力地瘫倒下来，漆黑的瞳孔中最后将雨中的二人身影记录下来。
“为什...”
浑浑噩噩之下，少年人听到了两个干净清脆的少女音。
“昼昼，就是他，是叶家的那位。”
“啊，就这，好普通啊，我还以为跟我们不一样呢，怎么整的跟落汤狗一样。”
“昼昼，不得无礼。”
“啊，对不起，季央姐姐。”
落汤狗，呵呵。
是落叶狗啦，叶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