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举头三尺有神明
深夜。
大门锈迹斑斑的铁匠铺内，此刻正亮着微弱的灯光。
这里是杨村最有名的马氏铁匠铺。
老板马正元，打得一手好铁器，在十里八乡都极为出名。
但谁都不知道的是。
这个看似平平无奇的铁匠铺，竟然是整个青山城最大的人贩子收容所。
房间之中，正跪着十几个男童女童。
他们被粗壮的麻绳捆绑着，瞪大着惊恐的眼睛，嘴里被破抹布塞着，不停地发出呜呜呜的声音。
马正元坐在椅子上，数着一沓厚厚的银票，脸庞上露出得意的笑容。
“老大，咱们今天发了！”
一个脸上留着疤的男人咧了咧嘴，对着马正元嘿嘿笑道：“今天卖出了四个小孩，足足赚到了一百多两银子，这可是咱们以前半个月的收入了！”
听到这话，马正元的眼中也是露出兴奋之色。
今天卖出的四个小孩。
有三个是送到了北武城的王员外家。
那王员外出手极其阔绰，平均每个小孩给了他三十两银子！
那可是普通人十几年的工钱了！
这钱来得，可比他打铁器快多了啊！
想到这，马正元看了眼屋子里剩下的童男童女，嘿嘿笑道：“我已经联系好了南渊城的李员外，听说他们府里需要十几个丫鬟仆人。”
“到时候，我把这些小杂碎都送到员外的府去，一个卖他二十两银子，怎么说也能够挣到两百多两了。”
“等钱一到手，咱哥俩就换个地方，过好日子去！”
“嘿嘿，好！”
刀疤脸狞笑一声，兴奋的点了点头。
就在这时。
“哗———”
一阵诡异的阴风突然吹拂而过。
紧接着，铁匠铺的大门，竟是突然被轻轻推开。
刺骨的寒意，陡然间席卷屋内。
马正元猛地从椅子上站起，目光直勾勾的望着门外。
浓浓的薄雾之中，仿佛有一道黑色身影，正在缓缓逼近。
他每走一步，就会传来一阵刺耳的铁链摩擦声。
叮叮当当的铁链声，在夜空中显得极为诡异。
而等到那身影逼近，马正元和刀疤男的瞳孔都是狠狠一缩，一股前所未有的恐惧感瞬间遍布全身。
这是一个身穿黑袍的高大男子。
右手中握着一根粗壮的铁链，左手上则是一根漆黑的哭丧棒。
而当他踏入房间的那一刻，整个铁匠铺的温度都是突然间降低了许多。
如同寒冬腊月！
“你……你是什么人？”
马正元和刀疤男的汗毛都竖了起来，哆哆嗦嗦的问道。
然而。
看着二人的反应，房间里的孩童却是满脸疑惑。
因为，他们看不到任何的人影！
只看到马正元和刀疤男，正在不停的对着空气说话，而且脸色极为慌张。
仿佛看到了什么恐怖的东西一样。
下一刻。
“啊———”
马正元突然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他像是被什么东西抽打了一般，又好像是吃东西噎住了一样。
捂着自己的心脏，痛苦的蜷缩在地上。
不仅如此。
身旁的刀疤男也是啊的一声惨叫。
两人突然全部倒地。
身体剧烈的抽搐着。
眼神死死的盯着房门的方向，散发出浓浓的惊恐之色。
不过几秒钟。
二人就是停止了挣扎，沦为了两具冰冷的尸体。
见到这一幕，孩子们都被吓了一跳。
满脸惊恐的看着门外。
恍惚之间。
他们仿佛看到一道黑色的身影，正拖着两个迷茫的灵魂，缓缓地向着门外走去。
但很快，这身影又是消失不见。
仿佛错觉一般。
……
尖叫声划过黎明前的夜幕。
青山城的城隍庙内，聚集着许多的男女老少。
他们议论纷纷，目光直勾勾的向着城隍庙内望去，每个人的脸上都闪烁着惊恐之色。
这群人，都是一大早就来给城隍爷上香的百姓。
而率先尖叫的，是一个中年妇女。
此刻她跪坐在城隍庙前。
一脸的惊魂未定。
没过多久，一群正在巡逻的御鬼师走了过来。
王雨晴赫然也在其中。
今天，是她返回南渊城汇报任务的日子。
趁着天色还早，她跟青山城的几名御鬼师在街上巡逻。
还没走几步，就看到城隍庙前聚集了一大帮的人。
“发生什么事了？”
她看着喧闹的人群，皱眉问道。
“王长老。”
一个官府的士兵走了过来，压低了声音说道：“不好了，城隍庙里发现了几十具尸体。”
“几十具尸体？”
王雨晴心里咯噔一下，突然生起一股不好的预感。
“是的。”
士兵点点头，说道：
“我们的人在街上巡逻了一整夜，没有发现任何的异常，也没有看到人进入城隍庙。”
“可是今天一大早，就有人在城隍庙里发现了几十具尸体。”
“这些尸体有男有女，大部分都是夫妻。”
“而且每具尸体都已经僵硬，死亡的时间至少在两个时辰以上。”
听着士兵的话，王雨晴的心里突然感觉毛毛的。
一股诡异的感觉，遍布全身。
她强压下心中的不适，沉声问道：“尸体保护得怎么样？”
士兵如实回答：“从发现之后，我们就派人封锁了现场，没有任何人动过尸体。”
“好。”
王雨晴点了点头。
随后就是带着一群御鬼师，走进了城隍庙中。
果然看到，城隍庙中有着几十具尸体。
不过诡异的是……
这些尸体竟然全部都是跪着的姿态。
面朝城隍爷的雕塑。
仿佛在向城隍爷下跪一般。
而且每一具尸体的脸色都惊恐无比，面庞上有着两行血红色的血泪。
就仿佛……
在忏悔着什么一般！
“呀！”
就在这时，城隍庙外突然传来一道惊呼声。
说话的，是一个满头白发的老婆婆，她指着其中一具尸体，声音颤抖着说道：“这个人……不是关龙镇的张大柱吗？”
“张大柱？”
王雨晴看了眼老婆婆，目光里流露出询问之色。
老婆婆叹了口气，道：“唉……真是作孽呀。这个张大柱，是我们镇子上的一个赌鬼，据说只要一输钱，就会回去打自己的老婆女儿。”
“几年前的时候，他因为欠了一屁股债，竟然把自己的儿子卖给了别人。那可怜的小孩，在别人家被虐待了几天，最后给活活饿死了！”
“没想到……他竟然死了，真是老天有眼啊！”
老婆婆一边说着，一边抬起脚，狠狠地踹了下张大柱的尸体。
似乎是在发泄自己心中的不满。
而随着老婆婆发话。
周围也有越来越多的人，发现这些尸体极为眼熟。
“这两个人……不是隔壁村的徐氏夫妇么？”
“几年前，他们把自己的小孩抛弃在阴煞谷，官府发现的时候，小孩的尸体已经被冻僵了。”
“还有杨村的马铁匠。”
“听说他是这附近最大的人贩子，经常拐卖一些小孩，然后卖给其他城的富人。官府盯了他几年，一直都找不到证据，没想到他竟然死在了城隍庙里……”
听着众人的话，王雨晴陷入了沉思。
这些尸体……似乎都和抛弃孩童、拐卖儿童有关？
一个老人家走上前，语气激动的说道：“大人，这些人全部都是十恶不赦的恶人啊！他们是罪有应得！”
“这是老天有眼，派城隍爷下来收他们了！”
老天有眼？
王雨晴微微一愣。
抬起头，下意识的看向城隍雕塑。
袅袅青烟之中。
城隍爷手持神剑，目光直视远方。
那威严的模样，在这一刻似乎变得极为神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