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第86章

“你你你！你怎么知道的？！”胡素素受惊过度，跃出去数丈远，躲进苍黄飘荡的经幡后，可旋即就被印有符咒的幡幅烧灼了一下，她彻底慌乱起来，没头没脑的乱跑，碰到咒幅，就似被火烫着一样，细吟尖叫。

“素素姑娘，请不要动，殿中的符咒会伤到你的！”

厌夭也焦急地站起来，手执玉柄拂尘一挥，尽量将经幡吹到半空中，以免它们碰到胡素素，他安抚了半天，才让她停下慌乱的脚步，站在原地暂且不动。

“素素姑娘”厌夭柔声道，“我不会伤害你的，我绝无此意。”

胡素素眼眶含泪，捏着绢帕抽抽噎噎，她可不是在欲情故纵，勾引厌夭的心思早抛到九霄云外了，她现在只想离开这里，呜呜呜她要回村子去！

“你是怎么发现，发现我不是人的？”某狐狸断断续续地问他，她嗅着自己周身，一丝妖气都没有，她着实不明白，自己是怎么露馅的。

厌夭对她施礼作揖，“在下不才，想来是修为有所精进，所以你一靠近我，我就，我就发觉了”

年轻道长脸色微红，拱手再拜，“我绝不会伤害你，不论你是人是妖，我”

厌夭还是没能说出喜欢二字，他们才第二次见面，自己那般唐突，肯定会吓着素素姑娘的。

胡素素终于顺顺心口，镇定下来，这小道士确实不像要害她的模样，她观望半晌，这才挪着碎步，走到他身边。

“你是道士，我是狐狸精，你为何不想收服我？”

厌夭听到素素的问话，一时也不知如何作答，他自小在道观长大，师父沉迷修仙，炼化内丹外丹，极少外出降妖伏魔，他更是一只妖都没捉过，这么一想，确实不务正业，不过师父已成仙而去，他一人更没有此种想法了。

“道士道士也分门派，我与师父，呃不善捉妖。”

“哦？”听到此话，某狐狸明眸乱转，胆子更大了些，她走近厌夭，娇滴滴地道，“哼！你可吓死我了，早说你不捉妖的嘛！”

小道长又作一揖，“是在下唐突了，请姑娘恕罪。”

胡素素彻底放下心来，她俏皮地拿绢帕从厌夭脸上掠过，引动香风阵阵。

“你不要总是对着我作揖鞠躬，我们坐下来慢慢说话”

某狐狸没心没肺，很快收起了戒备心，又对眼前的小道士起了别样心思。他们靠的很近，一同坐在蒲团上，胡素素好奇心重，头一次来到道观，看什么都新鲜，便问东问西，厌夭含情脉脉地看着她，有问必答，至此之后，素素三天两头就来灵诀观与他相会，厌夭本就无所事事，有倾心已久的姑娘作伴，更是每天坐在山门外等着她。

某一日，厌夭吞吞吐吐地问素素，她之前说她已成亲，丈夫还拘束着她，可是在骗他？

胡素素惯会骗人，此时玩心大起又胡说一通，她道，夫君发现她是狐狸精，休了她并赶她出门，她现下无家可归，可怜的很那！

厌夭一听，心疼不已，支支吾吾地请素素不要走，她可以搬来灵诀观，与他同住。某狐狸娇笑一声，斥他是个呆子，她说什么他都信，她不再逗弄他，告诉厌夭她其实有家，她的家就在不远处的山中，她也没有什么夫君，那个他是她的村长。

原来素素没有成亲，也没有虐待她的丈夫，小道士长出了一口气，心情当即晴空万里，就这样，他们相处越来越亲密融洽，暗中互生情愫。

胡素素坐在雪堆里，思及她与厌夭的过往，竟抿唇一笑，羞涩的模样好似初次春情萌动的少女。

沽儿看着这样的她，很是欣慰，素素姐对那位厌夭道长许是动了真情。

某狐狸畅想半晌，这才回过神来，问起正事，她对女孩道，“沽儿，厌夭他睡不着觉，你能给他治治不？”

沽儿专注起来，问及详情，可胡素素也说不大明白，厌夭曾告诉她，自己的心脏非常奇特，所谓七窍玲珑心，他却被师父告知，自己心□□有九窍，可能是此种异体，使他甚少能够安眠，每每睁着眼睛到天明，使他眼下总是青黑一片，最近，他的失眠症更严重了，他身体阴阳失衡，竟连精神也错乱起来。

厌夭与素素在一起时，克己守礼，他们之间最亲密的举动也不过是某狐狸主动的几次亲吻，他告诉她，自己还是清修的道士，不能随意破了童子身，他也不想随便与素素行事，她是他倾心挚爱，他须还俗后，与她结亲才算顺理成章。

素素倒不在意这些繁文缛节，但她再放浪，也做不到强上一名男子，她知道厌夭珍惜她，也暗自欢喜，便与他谈起这场甚为克制的情爱。

近日某晚，她与厌夭靠在一处小憩，她那情郎忽然翻身坐起，口中念念有词，许是他无意识念动驱妖咒，立刻使睡在一旁的胡素素头痛欲裂，眼见她就要晕过去，厌夭终于清醒过来，焦急地呼唤她。

胡素素倒没什么大碍，可厌夭却愧疚不已，他最近愈发疯癫，清明与癫狂参半，他怕自己连累素素，便总是躲着她，甚至设下屏障，将她阻隔在道观外。

“算来到今日，我和他已经半月未见了，马上就要大雪封山，我何时才能再见到他呀”

素素托着脸颊，不住唉声叹气，一旁的圆圆羞她，说还没到春天呢，她就思起春了，一狐一兔又例行呛声，可一旁的沽儿却若有所思，思量起厌夭道长的病症。

这症候很是奇怪，长有九窍的凡人更是闻所未闻，她也想快快见到厌夭道长，这等奇特的病人很值得写进医案。

几日后，山中已然封闭，大地沉沉陷入冬眠，而凡间的墨涂县外，却格外热闹。

街巷两旁人头攒动，熙熙攘攘，大家不是趁着年节出来玩乐赶集，今日有更大的事发生，据守本县的华王殷秀别要拔营离开了。

上百匹高头骏马整齐划一，分成两列纵队，其上的将兵穿着苍黑锁子甲，在飒飒寒风中，透着森然凛气，更多的步兵紧随其后，护身赭色皮甲，手拿长矛，训练有素地跟在骑兵后方。

上千兵士俱是精锐，他们以墨涂县为据点，仅用半年多，就将周边大小州城，收复完全，他们下一个目标就是毗邻京师，繁华富饶的岽中城。

墨涂县令此时点头哈腰，正在对一位男子大献殷勤，那男人身形伟岸，骑在一匹枣红骏马上，他身披专名为乌云豹的华贵貂裘，端的是器宇轩昂，威严豪仪。

此人正是历颂皇族，华王殷秀别。

“王爷您慢走，我定不辱使命，为您好好守着墨涂县，您必能荣登大宝，到时候可不要忘了下官呀！”

男人淡淡扫了他一眼，没说一个字便夹紧马腹先行离开，他的妹妹殷芳娜在一旁很不耐烦的一挥马鞭，险些抽到孤零零站着的县令，她催马快走，将墨涂县令挤了个踉跄。

“县令大人，你可要好好守着墨涂县呀，再鱼肉百姓，小心王爷要你的狗命。”校尉衡飞并一众将士齐声大笑，将县令臊的无地自容，不过他只敢在心里骂骂这群兵油子，面上还是咧着大嘴，陪着笑脸。

有好事儿的百姓看到这一幕，都聚在一处对县令指指点点，他们不懂什么权谋，但明晰谁对他们好，那殷秀别治理有方，他们就认他，拥戴他。

殷王爷骑着高头大马率先奔出城门，他极目远眺，默默看向不远处的群山，在那里，他有过一段奇妙的经历，还结识了一位令他倾心不已的非人少女。

沽儿他默默念诵这个名字，去年秋天，他终究忍耐不住相思，独自进入山中，想要再见到女孩，可他在萨埵菩萨的庙前等了一天一夜，也仅是盼来了村长方春从。

这原身是鲤鱼的儒雅男子告诉他，沽儿已和泓峥外出远游，叫他不必再等了，他黯然神伤，他喜欢的女孩还是与那条龙在一起了，他回忆那条黑龙看他时轻蔑无比的眼神，瞬间握紧拳头。

那条龙仿佛在告诉他，他即便成为人间之主，真龙天子，也比不上他分毫，沽儿是他泓峥的，与他殷秀别没有任何关系。

回想起这些，殷秀别的眼神愈加冰冷，当初成为鬼魂后的无力感又涌至心头，他攥紧缰绳，暗暗发誓。

泓峥，当我成为历颂的皇帝之时，在于你一较高下。

殷秀别想罢此事，就催马继续前进，一旁的芳娜与衡飞对视一眼，耸耸肩膀，一脸无奈。

衡飞看着自家王爷，颇有感想，他们王爷自从“大病”痊愈，似乎又害上了相思病，这半年来他没召幸过任何一个女人，不管多美貌妖娆，他都看也不看，一门心思全用在谋划霸业上了。大家私底下纷纷议论，很快就猜到，让殷王爷如此倾心的女子就是那位治好他的小妖医。

他见过那少女两次，确实貌若神女，清灵脱俗，可她似人却非人，他是个大老粗，想的实际，他们王爷必定能成为当今圣主，到时候充实后宫，还能娶个妖怪当妃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