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2章 第312章

其余亲卫也顺着声音望过去，得以近距离看清这位，一时间皆被沽儿袅娜身姿，仙姝玉貌吸引住了全副心神，他们都是豪门世家选拔上来的贵族子弟，家中女眷无不貌美如花，但却从未见过这般卓尔不群的女子，想来她就是那位从天而降的仙子吧？

一众都是少年意气的儿郎，其中一位见沽儿不妖不娆，可眼角眉梢绽放的那一抹稍纵即逝的潋滟娇色，还是立时勾得他三魂七魄尽失，竟然不管不顾想要跨过门槛去，幸亏被衡飞及时发现，厉声喝止，才没有酿成大祸。

“都给我把头低下去！！！谁敢抬头，先打五十军棍！”

衡飞不禁腹诽，自己带的真是一帮愣头小子，胆敢觊觎天子所爱，是不是活腻歪了？他还要与芳娜相亲相爱一辈子呢！可不想受到连累。

不过某将军也承认，沽儿较之前出落得更加姣姣妍丽，称她一声神女毫不过誉，芳娜亦将她的好品行诉与他听过，所以他知道她是一位非常好的姑娘，可是唉，他终究不喜她是只妖，因为心中的偏见介意她成为历颂的皇后。

可他又能改变什么呢？连芳娜都被禁足不准入宫了，就因为昨日的表现不合皇上的意思，所谓伴君如伴虎，他可要时刻谨记。

思及此种种，衡飞躬身拱手说道，“沽儿姑娘，宫里的规矩，我等不便与您说话，望您体谅。”

沽儿此时也意识到了，刚刚的骚乱是因她而起，心中非常羞愧，于是向衡飞施了个万福礼表达歉意，“衡飞将军，是我唐突了。”

某将军却并不接话，依旧维持垂首之姿立于角门外，刻意疏离，女孩明白他的意思，亦不再说话，转身与紫菀一道离去了。

行走在路上，沽儿不禁抬头仰望被宫墙框起来的四方天空，天色将晚，宫中各处已经陆续掌灯，天边那一痕苍紫色的烟霞也终是散去，她身处其间，陡然生出一股窒息之感，这皇宫内千幢万厦，拥有历颂最雄伟华丽的宫殿，可她却觉得无比压抑，她不喜欢这里，不喜欢这片规矩重重，壁垒森严之地。

她想回家，她的家在峥山上，那里，有她想要的一切。

而此时的殷秀别仍在执着于要将沽儿留在身边。

小芒子正在寝殿服侍皇上更衣，他跪在他脚边，整理衣摆，却忽然发现固定玉佩的结子松散了，连忙请示道，“皇上，这个结子打得不牢靠，可别把玉佩摔坏了，小的还是为您取下来叫人重新再打一个吧”

听其言，殷秀别初始并不在意，可正要点头应允之际，他忽然灵光一闪改变了主意，随即伸手托起那枚结子打量一番，心中有了计较。

“不用了，看样子还能坚持一时半刻，晚膳过后，你记得提醒朕一下。”

小芒子揣摩圣意的本事愈发了得，眼珠一转就明白皇上是何用意，这打络子做结子的活计一般女子都会，而一国之君随身佩戴的各种结绊往往都是众嫔妃争相敬献的，皇上若是着意选用了某位后妃做的，那正是莫大的殊荣，是得宠的象征。

不过他们皇上尚无后宫，此事便暂由宫女们去做了，好在沽儿姑娘来了，皇上当然是想要她亲手打制的各式结子，每日佩戴在身上，心中自是熨帖。

“小芒子，朕这一身，还可以吧？”

“皇上玉树临风、风流倜傥、洒脱不羁”

小太监将自己学来的好词一股脑说出来，殷秀别明知这小子是在阿谀奉承，但还是朗声一笑，小芒子即使在狡黠中也透着一股真诚，很是讨喜，让他颇为受用。

今时，他这身装扮着实不同以往，虽是寒冬腊月，他却穿着一身梅染底色，薄软飘逸的素袍，外罩一件透绣苍松红梅的素白纱衫，束发的金冠玉簪也换成了一条雅洁的丝带。

所谓人靠衣装，男人如此一身，平日里那股睥睨天下的凛然威姿便消减了大半，此刻的他才更契合名字里那个秀字，端的是容姿特秀，爽朗清拔。

小芒子自是明白皇上如此是为了谁，不过他还是更欣赏主子平日里那副雄健之姿，皇上这样子当然潇洒俊逸得很，只是，只是皇上他不冷嘛？

小太监的担忧倒不足为虑，殷秀别身体一向强健，并不在意衣衫的单薄，心下唯一忐忑的只有沽儿的态度。

她会喜欢吗？喜欢他这副模样？

这是一段一厢情愿的感情，所以注定男人是卑微的，他无时无刻不再揣摩女孩喜欢什么，他则愿意妥协、愿意改变、愿意低到尘埃里。

他自以为沽儿是喜欢泓峥那副超凡脱俗，飘飘欲仙之姿，他虽不至于妄自菲薄，但也承认那条龙是无可争议的出尘绝世，他在外表上比不过，只能如此效仿一番，却又举棋不定，害怕弄巧成拙，反倒让女孩不喜。

他踟躇不已，心中愈发酸楚，这是他尊严的底线，他不知道自己还能如何放低姿态，以博取女孩的欢心。

沉叹一声后，他终是不再多想，阔步走出殿外，消失在夜色中。

于此时，位于垂政殿东侧的一间花厅内，沽儿已经落座，正在默默观看传膳，厅堂的正门打开着，两列侍从有序地进出，来者每人手捧一只金漆瓜型食盒，来到桌前后，便轻手轻脚地将菜肴取出，放于指定的位置上，随后无声地快步离去。

一位身穿紫衣公服的掌事大太监站在一侧，每见一道菜安稳落桌便会朗声报出菜名，不多时，这方铺着明黄绣龙坠五彩穗边缎布的紫檀八仙大桌上就满是佳肴珍馐了。

那大太监眼见菜已备妥，高喊一声“膳齐”，随后请示道，“沽儿姑娘，皇上说您若思食，可不必等他，您可想进些什么？小的伺候您用膳”

“多谢公公，我们还是等皇上来吧。”

沽儿颔首有礼地回道，婉言谢绝了提前用膳，她拘谨地坐着，一脸淡然，就这样默默不语继续等待着。

这花厅内各式宫灯明亮灿烂，照的四下耀熠明澈，沽儿被紫菀精心打扮一番，身处其中更添光彩。

她好似一颗群辉照耀下的明珠，璀璨夺目到不可方物，殷秀别站在门外驻足良久，定定相看，陶醉不已。

“沽儿”

男人终是呢喃出她的名字，而让他无比惊喜的是，女孩立时听到，朝他望过去，随后缓缓站起了身。

“殷大哥”

沽儿仍是亲切地称呼他，见他这身难得一见的装扮，不由莞尔一笑，殷秀别悬着的一颗心总算落了地，这才迈过门槛快步朝她走去。

男人落座后，女孩却仍在打量他，身为医者让她不禁主动关心道，“殷大哥，你冷不冷？”

“咳不冷。”

被这么一问，已是帝王的男人却突然羞赧得很，脸色微红，用咳嗽声掩饰尴尬，他愈发觉得自己这一身打扮着实不伦不类，好在沽儿只关心他的身体健康，这才让他的难堪减少了几分。

沽儿察觉到了他的窘态，这副表情的殷大哥倒是和这身衣服一样少见，她脸上的笑意更明显了，是进宫以来头一次笑得如此开怀，男人凝望着，不禁眼眶发热，心中也似划过一道暖流，说不出的惬意欣喜。

这张笑脸他永远都看不腻，他要她只为他一人绽放，为此，他愿意付出一切。

有了一个轻松的开场，接下来的晚膳时光便格外温馨，殷秀别只留下小芒子布菜，其余人等皆悉数退出花厅，果然这样一来，女孩更加放松，她与他好似寻常人家共进晚餐一样，少了许多规矩，多的却是难以形容的融洽。

“殷大哥，你每日政务繁忙，在吃食上就要多注意补充水谷精微，荤素搭配最宜，你不必迁就我，一桌子菜肴总有我能吃的，我自律即可，怎能约束你也跟着不吃呢？”

“好。”

女孩的话让男人非常感动，她今日几次口出关心之语让他大为惊喜，立时答应下来，并嘱咐小芒子一定照做。

“小的遵旨！”

见他们相处的愈发和睦，小太监打从心底里高兴，这最后一顿素斋便在如此平和的氛围中度过了，接下来就是主仆二人的一番配合，希冀女孩可以如他们所愿。

殷秀别食毕，轻轻停箸，随后状似不经意地展了展衣摆，小芒子立时接收到指令，佯装惊讶地开口道，“皇上，您的玉佩快掉了！小的给您取下来吧”

沽儿听到后，顺势看下去，果然见男人腰间悬挂的玉佩摇摇欲坠，原来是那上下固定的结子松散了，她凝望半刻，决定帮这个小忙。

“殷大哥，我帮你重新打一个吧，很快就好了。”

一旁的主仆二人无不暗自欣喜，男人更是止不住笑意，立时柔声道，“那就多谢沽儿了”

桌上的杯碟碗筷随即被撤下，紧接着小芒子取来一盒子各色丝线，放好后便贴心地躬身退场，掩上门扉，在外静候。

终于，殷秀别得以与沽儿独处，他亲自为她斟满一杯香茗，放置在侧，女孩在氤氲的茶香雾气中与他对视一眼，嫣然一笑，随后又低下头专注地打量玉佩，思忖着打个什么结子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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