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嫣然含泪入深宫
云逸轩垂头丧气地回到红梅小庄,叫庄丁牵了马去,自己便径自回了翠竹轩。
轩少爷,您回来了!远远地看到云逸轩回来,香怜忙迎了上来。
云逸轩有气无力地点点头。
累了吗?先去洗漱一番吧!浑身脏兮兮的。还没吃饭吧?我去给您弄些吃的来。香怜说着,就伸手要帮云逸轩脱下外袍。
云逸轩摆了摆手,说道:我自己来,你去叫人打水进来吧!哦,对了,等等,这几日我不在,可有发生什么事情吗?
香怜说道:倒也没什么事情。就是三日前王姑娘曾来过庄子一回。听过管家说,她好像是有什么事要找您。但是,听说您不在之后,她也没进来坐一坐,就直接走了。她还叫管家传话,说是你回来了的话,就去一趟安阳侯府。
她来过了?自己却不在?云逸轩愣住了。原来,她不是没有想过反抗的。思及此,猛地站起身,就往外冲了出去。
轩少爷,您去哪里啊?香怜追出门去,却已不见他的人影了。
云逸轩疾风一般冲进落梅轩,吓得舞衣手一抖,手中的盘子滑下,弄了一地的汤汁。这是干什么啊?火急火燎的,出什么事了啊?舞衣一边抱怨,一边招来人清扫。
姑姑在吗?云逸轩问道。
小姐不在,出去了。清衣答道。
去哪了?云逸轩追问。
清衣摇摇头,道:小姐出去都是兰衣伺候着,我们不清楚。不过,大概就在庄园内吧!小姐要是出去的话,会跟我们说的话还没说完,便见云逸轩就急不可待地又冲了出去。
他这是怎么了?从没见他这么着急过呢!舞衣奇怪地说道。
清衣撇了撇嘴,表示不知道。
冲出屋内,云逸轩飞身上了屋檐,到处折腾着找寻云若昔的身影。唬得守夜巡逻的庄丁还以为有人夜袭,有眼尖的人认出是云逸轩,这才没闹大,至少没有大喊有贼、抓刺客的,闹得庄内鸡飞狗跳。
找遍了大半个庄子,还是没有见到云若昔,云逸轩的心头越来越焦急。忽然听到不远处有箫声传来。这箫声不像是云若昔的,但是,云逸轩眉一蹙眉沉思,还是循着箫声找去。梅花园里两道白色身影,一道熟悉的白影倚着水榭栏杆半坐着,另一道迎风而立,月下*。
姑姑。云逸轩飘身而下,对着坐在水榭边的云若昔恭敬地一躬身。
箫声戛然而止,柳澜清轻笑道:小姐对澜清的赏识,澜清铭感五内。小姐既有要事,澜清就告辞了!说着,点了点头,走出了园子。
是那日那个少年!云逸轩也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不知道为什么,第一次在翠竹轩见他时,就感觉很不爽!
火急火燎地赶来,怎么到不说话了?云若昔淡淡地问道。
见到云若昔,心头的焦虑平息了不少,云逸轩说道:有一事想求姑姑帮忙。
什么事?云若昔抬眸看向他。
云逸轩便将王嫣然的事说了一遍。
云若昔沉默半响,才说道:逸轩,你希望我怎么做?
云逸轩张了张口,却突然说不出话来了。难道说要她去找楚皇,叫他撤销赐封吗?那要陷皇家威仪于何处?随意干涉皇家之事,云家日后又该如何自处?云逸轩跪了下来,恳求道:姑姑,不管怎样,还是求您想想法子。嫣然她是真不想入宫的!
云若昔叹道:你向来最机灵,连你都不知道怎么办,我如何会知道?人各有命,强要逆天而行,未必能得逞所愿。
圣旨已下,举国皆知。现在收回成命,已是不可能。云逸轩叹道,如果早些回来,事情会不会还有转机呢?可是,姑姑说得对,人各有命,强求不来。除了叹息,还是叹息。
云若昔起身,道:刚刚兰衣还说了这事。薛胤立她为妃,一来是想拉拢朱睿,再者是王庆元忠心耿耿,可以成为助力,还有王嫣然武功高强,成为嫔妃,便能贴身护卫,一箭三雕,他不会傻到因为别人几句话就放弃的。
云逸轩点点头,道:我知道了!
知道就好!回去吧!云若昔颔首道。
是!云逸轩走了几步,突然又折了回来,问道,姑姑,刚刚那个人是谁啊?
云若昔说道:是雪容请回来的贵客,也是见证清芷调查梅花散一事的中间人。怎么了?
云逸轩皱眉道:没什么,我就是觉得那个人怪怪的,姑姑还是少接触为好。
云若昔垂眸道:怎么,现在开始教训我该怎么做事了吗?
云逸轩慌忙说道:逸轩不敢,逸轩只是担忧!
云若昔唇角微微勾出一丝笑意,说道:这些事,你就别瞎担忧了!罢了,你忙去吧!我还想再待一会儿。
是!云逸轩走出园子,心头仍旧郁结寡欢。
又过了两日,便是册封大典了。这日天还未大亮,天色也不太好,灰蒙蒙的,还下着些微雨,飘在人身上冰冷刺骨。虽未大赦天下,京城里却也是张灯结彩的,极是喜庆。不时有官差敲锣打鼓,大肆宣张。足可看出皇上对于此次封妃的重视来。
王嫣然乃是当朝太后亲封的第一美人。她入宫为妃,本就是众人意料之中的事情。皇上岂会白白放着这样的美人自己不享用,留着给别人吗?而且,单单冲着这个第一的名头,皇上也不会不管不顾的。
安乐侯府里,更是鼓乐声喧,宾客满堂,热闹非凡。
王嫣然坐在梳妆台前,任由喜婆们梳弄着她的头发,目光呆滞,带着几分森冷,任由喜婆们折腾。因为替皇帝办事,又颇受太后喜爱的缘故,王嫣然经常出入皇宫,宫中的妃嫔也认识不少。宫中的勾心斗角,人心险恶且不说,就说又有哪个女子是幸福的,是快乐的。因为对皇上无所求,也并不担心日后能够得到恩宠。反正她是会要想方设法让皇帝放她出来的。只是还是得谋划好!
昨儿一宿没睡,心头苦涩,王嫣然走出闺房,走到院落中,抬眸幽幽地看着乌云密布的天空。心中叹道:前几日还是天气大好呢!这几日就变天了。或许是老天垂怜于我,陪着我一起忧愁难过吧!只是,既然垂怜,那为何还要捉弄于我呢?正在伤心间,突然闻到一股清幽的香气,循着香味看去,却见院子里种着一树梅花,看那姿态,有些年代,倒像是株古树了。看到梅花,王嫣然便想起了云逸轩,想起了他昨日那冷淡的态度和话语。原来,他从不曾将她放在心上!
王嫣然心头闷痛,郁结难消,突然走进屋里,拿出了宝剑,挥剑就将这园子中的古梅给砍了。梅树倒下,撞击出一声巨响,枝干扫下了屋檐的瓦片,脆响连连。
丫鬟们不知道出了什么事,连忙赶出来看。却又都被王嫣然呵斥开去。
王嫣然砍完之后,突然又后悔了起来,蹲在地上,温柔地抚摸着落了一地的梅花瓣儿,眼泪像是断了线的珍珠一般,一颗接一颗地掉了下来。
王庆元和王夫人都被惊动了,急匆匆地赶了过来,站在门边,却见女儿正痴痴呆呆地看着被砍断的梅树倔强地横躺在地上的模样。王夫人抬步想要走上前去安慰女儿,却被王庆元拉住了。王庆元示意夫人别说话,一直将她拉了老远,拉到了确信凭女儿的本事都听不到的地方,才说道:你别去烦扰她。她心里难受啊!
王夫人垂泪道:我知道她难受!我也难受!老爷,你说我们就不能不送嫣然进宫去吗?我们去求皇上!我们去求太后!
王庆元摇摇头。
为什么啊?王庆元拍打着丈夫的胸膛,我们就只有这一个女儿啊!你怎能忍心让她一生痛苦呢?
王庆元叹道:夫人,不是我不心疼女儿,是你有所不知啊!女儿她伤心的不是就要入宫为妃,只怕是心痛那个人不将她放在心上,不在意她嫁与他人。
王夫人用手绢揩了眼泪,急忙问道:那个人是谁啊?
王庆元摇摇头道:我也不知道。我只听她说过一回,说是云家的后裔,身份不简单。她说要去找他帮忙。可如今事成定局都没见到他的人影,想来,他是不愿帮嫣然,她才会这么伤心的。
王夫人闻言,又是伤心不已。
王嫣然在漠漠寒夜之中,看着一地落梅一看就到了天晓时分。王庆元和王夫人也是一直躲在暗处,站在寒风中陪着女儿落泪。
流了一夜的泪,眼睛肿的厉害,喜婆们花了不少功夫才勉强遮掩住了。
身上已经被喜婆们套上了大红的嫁衣,接着又给她披上了霞帔,戴上了凤冠。一切都弄妥帖了,王嫣然看着镜子中美艳之极的自己,暗暗叹息。王夫人,朱夫人走了进来,抱着王嫣然又是一顿痛苦。好不容易劝住了,喜婆催促道:时辰不早了,娘娘该上轿了。可不能误了吉时。说着,就过来拉王嫣然。喜婆都是宫里派来的,只管办好事,分毫不顾及几人的伤心难过。
王嫣然拜别了父母和舅父舅母,就被盖上了盖头,一左一右被两个喜婆拽着上了花轿,往皇宫而去。
掀起盖头,王嫣然最后逡巡了一遍周围送别的人群,却还是没有见到期待中的那一抹白影。失望地放下盖头,垂眸间,又滑下了两滴清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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