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冤魂姞赋
北河里,是三河邑北河河畔的一个小村落,生活着古老的姞氏家族,人口三千余。
村子西侧的一处乱石岗上,有数座新堆起的坟冢,掩映在萋萋荒草之中。
一只通体乌黑的乌鸦停留在树枝上,发出凄怆的悲鸣,一声一声叫出了撕心裂肺之感。
杨小阳在一座新坟前现身,天眼看到坟头上有一个女子,乱发披肩,双眼垂泪,满目悲凄。
“你是姞赋。”杨小阳轻声问道。
“是。”姞赋幽声答道。
“唉!”杨小阳轻轻一叹,“我方才去了一趟北河里,问询之下知你受了莫大的冤屈,不过,你的冤魂不散,尸身被旱魃夺用,将使三河邑大旱,这会给百姓带来劫难。”
姞赋冷冷一笑,“这一处地方已经没有我的亲人,不是害我者,便是无视我被害者,我就是想让他们受些劫难,不得安生。”
“你可知此举受害的大多是与你一样的无辜之人?你杀不了想杀之人,也报不了想报之仇。到时民不聊生,饿殍遍地,必会引来人们对你的痛恨,死后留下骂名。”
姞赋发出一声尖笑,“我是已死之人,是恨是骂随他们好了。就算被他们掘墓三尺,日晒鞭尸,又有何惧?”
杨小阳心中暗叹,说道:“你可知道,我能找到你,便能杀了你?只要你的魂魄消散,旱魃分身自然消失,三河邑的百姓就可逃过这次劫难。”
“我已经死过一次了,你若心狠,就让我再死第二次好了,反正我早已是无人疼怜之人。”
无限凄凉,令人心碎。
杨小阳无奈,“你如何才愿自行离去?”
“你杀了叔富贵,替我和怨死的亲人报仇,我立刻自绝,魂飞魄散,绝不让旱魃利用。”
杨小阳沉思,他想到了姬小青。
姞赋要杀的人姓叔,一定与姬小青的婆家有着莫大的关系。
他并不是害怕叔氏家族的势力,而是害怕自己杀了叔富贵,会给姬小青招来麻烦。
“你害怕他?”
姞赋冷冰冰地问道。
“这事的确有点麻烦,其中内情你不懂。不过,我答应你,七天之内,设法杀了叔富贵,替你报仇。”
杨小阳最终打消了杀死她的念头,应了下来。
虽然他也知道,这个决定一定会给自己引来巨大的麻烦。
但正义,总得有人维护。
姞赋脸色转缓,朝着杨小阳盈盈一拜,“小女子先谢过恩人。”
杨小阳不再多言,化作一道金光回到姬小青房外,敲门进房。
“这么快就回来了,是果真有冤魂吗?”姬小青问道。
“北河里有个女子,名叫姞赋,三天前,十六岁的她嫁人途中遇到叔富贵,夫君及家人都被叔富贵手下杀死,姞赋被辱,自杀身亡。死后心有怨恨,魂魄不散,被旱魃夺用,化为分身。”
“叔富贵作得孽?”姬小青大吃一惊。
“是,我本可以杀了那女子的鬼魂,可听了她说的一番话后实在于心不忍。便答应她杀了叔富贵,让她自行离去。”
姬小青倒吸了一口冷气,“小阳,这个决定实在是太莽撞了,你可知叔富贵是谁?”
“我想到了,定是叔氏家族中人。”
“叔富贵是我君父三弟叔宁的二儿子,从小倍受宠溺,无恶不作,属实该死。可你若是杀了他,便是与整个叔氏家族为敌。”
“姐,杀人偿命,欠债还钱,天经地义,叔富贵为了一个女子屠人满门,实在可恶。我既然做了捉妖人,便需维护正义。”
“小阳…”
“姐不必再劝我,你只告诉我,叔氏家族的家主早已知道你我情同姐弟,我若是杀了叔富贵,会不会害了你?”
“害我?”姬小青摇头,“他们不会把我怎么样。”
“如此甚好。”杨小阳放下心来,“我既然答应了姞赋,就需遵守诺言,七天之内,一定杀了叔富贵。”
姬小青深知杨小阳的性格,诚实,冷静,果断,眸子里和身上都透着一股子像狼一样的狠劲和韧劲。
他决定的事情,往往不可更改。
姬小青略作沉思,“小阳,就算你许下承诺,也不可亲自去干这事,姐姐教你一法,你把姞赋的冤情写下来,夜里投到邑宰府邸,此事交给他去办。”
杨小阳想了一下,“如此也好,护佑百姓本就是官府份内之事。若是赵怀杰杀不了叔富贵,我再出手。”
…
夜,邑宰赵怀杰府邸。
“谁?”
眼见一道金光闪过的侍卫长赵破虏大声呵问,拔刀。
金光一闪即逝,一张纸条飘然而落。
赵破虏从地上捡起纸条,借着灯光匆匆看了一眼,脸色微变,迅速敲响了赵怀杰的房门。
正在专心读书的赵怀杰打开房门。
“大人,有人送信。”赵破虏双手将纸条呈上。
赵怀杰接过,细细地看完,一时间眉头紧皱,“此事与叔氏家族扯上了关系,怕是不太好办。”
“大人,信上写的明白,不替姞赋报仇,旱魃分身不会离去,三河邑终是难逃此劫。只是,叔氏家族势力强大,这个案子,的确很棘手。”
“是啊!叔富贵是叔氏家族中人,家主叔鸿的上辈中有叔夏和叔夜名列西岐八俊,立下过大功,儿子叔成龙又得了世袭荣誉,他的二弟叔望祖还在朝中为官,可谓势力庞大。杀了叔富贵,等于要了叔宁的半条老命,他绝不会善罢甘休,定会说服叔鸿动用家族势力与我们抗衡,此事还需从长计议才是。”
“如此大恶之人,若是不除,会失了民心。”
赵怀杰点点头,“既然有了冤情,又有人以实相告,作为三河邑的邑宰,本大人绝不能置之不理。”
“大人可将此事禀报西岐卿大夫姬大人,如何处置,由他定夺。”赵破虏说道。
“姬大人怕是也难管此事,你先出去吧!容我好好想一想。另外,你去查一查这个杨小阳的来历。”
“属下遵命。”赵破虏转身离开,轻轻关上房门。
赵怀杰在房间里来回踱步。
君贵民轻。
姞赋只是一介平民,在高贵的叔氏家族面前,命如蝼蚁。
可是,他因此就可以置之不理吗?
这并不符合他的性格。
在维持正义和明哲保身之间,赵怀杰做着一个艰难的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