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悠悠君心-1
正值七月,乞巧佳节。颐祤国王城之中各位热闹,数万民众聚集在繁闹的街市,多为年轻男女,朗朗夜空才子佳人,愿连冥不复曙,一年都一晓。重重叠叠的灯幕下,夜不能寐。一个个翩翩公子伴着美貌的姑娘在河边踱步赏月,此之良辰美景。
供着许多精致的灯笼台下一名穿着红纱襦裙的姑娘,长得秀丽可爱,梳着编发,提着那只与众不同的花白纱灯笼在人群中转圈,笑起来轻快灵巧,渲得周身之景跟着生气勃勃来。
站在台柱旁卖葱花烧饼的老爷子摊着香葱的烧饼,目极周围朝着那提着只白灯笼的红衣姑娘多看了几眼,也随那红衣姑娘停留了片刻,暗暗摇首,不觉有些好笑,竟有姑娘家会执了白灯笼,也不怕应了红白喜事那样的话,也难怪了她随长得不俗却未有青年儒生上前去攀谈。再抬眼,那姑娘已走到了戏台的下方,垫脚伸长手想把花灯挂到戏台高处去。
此时的戏台下方人头簇拥,牵一发而动一分,笙漓捏了白灯笼兴致勃勃地面朝上方正努力地垫脚挂那只白素灯笼,随着人群也跟着退了几步,岌岌可危的稳定竟也没有摔倒。
笙漓想着难得遇上这么热闹的节日,也不枉她这几天来的辛苦了。挂完灯笼,她慢腾腾地掸了掸衣袖准备离开之际突然眼前一黑,猛地被一个飞一般的黑影撞了身,便向前跌去,眼看就要摔下地面去,只来得及哎呦了一声。身后已有一个健步上前揽住了她的腰,使她逃脱了撞向坚固不堪石栏免受皮外伤。
笙漓被这样被拉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灵动的眸子四下转了一圈,一手正顺势环住来人的颈脖一手揪住深紫锦袍的前衣襟手仰头的时候没有正常女子该有的羞赧,抿着笑双杏瞳瞪着无邪的眸瞅着那锦袍青年却不撒手。
直至那清凉如月霜的视线落在她脸上。“姑娘,放手。”
先前莽撞的乞丐十分急快地往这方向跑来,直冲冲地向戏台这方。撞散了众人,公子小姐面露不快,笙漓却浑然没有一星半点儿生气的模样。那灵动的眸子愈变愈亮,全然未对青年疏离的眼神做出却让。“你的心竟是温暖的!真温暖!果然同槐爷爷说的那样温暖!”言罢伸了手还在他胸口摸了几下,又用头蹭了蹭。青年身上滑柔的锦袍子被她的动作弄得有些松动,衣襟微微有些敞开,露出了一丝锁骨,在旁人看来尤为亲密甚至是亲密过了头。
因着是乞巧节,街上男女互赠爱物,互表心迹也常见,所以这方两人在外人看来虽是搂抱地紧了些倒也没引起多大侧目,自然,有人虽觉得这俊秀公子面善了些倒没有直直地盯着看,毕竟是小两口的亲热。
青年似乎对她轻佻的行为微微愣怔,但也只是一瞬,在笙漓未反应之际已经扯开了她,疏离而有度地道“姑娘,自重。”
笙漓摆摆手,眨了眨格外发亮的眼珠一个跨步还想贴上去,一面嘴里还道:“公子,公子你是何方人士?家住何处,可有婚配?”却发现她进一步他退一步,怎么也碰不到他的衣角。“唉呀,唉呀,公子,公子我瞧你眼熟地很或者是我们有前世今生有缘,今日在此遇见着实是有缘,你瞧,哎,公子你为何走得如此急?
饶是再怎么面皮厚实的人也抵不住这轻佻的话,青年脸色虽是平静,眉宇却已有些微蹙,眼神也古怪地看了她眼,转身。
笙漓明亮的眸子颇有要与万盏灯烛比齐之意,看着青年的眼神就像是饿狼扑羊般蓄势待发“哎哎,公子先别走。”
笙漓厚着脸皮打算装作未瞧见他眼中愈发冷霜罩面,打算一路跟他到底,到底只是个凡人是想甩掉她是不大可能的,便紧紧地跟上前去琢磨着怎么向她这位寻之不易的有缘人表达她对一颗心的赤诚。
今日的乞巧节日里头有个叫做抛灯定情郎的事儿,此时那大台已有人开始敲锣打鼓地念着曲儿鼓励众人参与。说是千里姻缘,月老定,烛光明火照一生。这灯笼啊,是个极好的寓头,送给自己觉着最重要的人,便是一份心意表示。
本来笙漓是不会注意到,她这么跟着,面前的人忽然停了下来。
这么一停,正好听到最后一句话的笙漓激灵地抬头看青年,青年眸光瞥向一处,是溪畔少女提着彩红灯笼给一位少年,这么一来一回的,笙漓估摸着自己这位有缘人对着是感兴趣的,笙漓想谁是自己最重要的人,如今她最主要的当然便是眼前这位人了,于是笙漓想到了自己的那只花白灯笼当即朝着青年道了句在此处等我一下,便窜进了人群。
此时笙漓的心情很微妙,灰扑扑地瞧着圆月叹息,脚边束着那只花白灯笼,夜里有风微而缓慢地吹拂她的红裙应着月生出了分绝美的意韵。黑夜慢慢,月华如霜,她的心情分外沉重,歪头数了数手指头“七十一年了,终于找到了青织所说的有缘人竟也被他跑了,难道真的是天意让我回去给青织当三百年的婢女?”
当日为了脑热的一个赌约,自然,作为一只九苍山青狐族里年龄尚小,心智却早熟的狐狸来说她自然不会单单为了争一口气才来人间折腾这么久。主要还是因着生了一份不切实际的仰望,一份对上仙情缘的憧憬。她活了百年好好的,有没有心都一样,所以她一直不知道原来自己是只没有心的狐狸,喜欢是什么?上仙说她没有心便不会有爱,她觉得奇怪,爱是什么?她觉得那天,那时,她看到那位浮生若华,苍生如荼玉面淡拂的仙人后第一次想要知道什么是情爱,戏折子里看了许多,到底是个什么她却不知道。后来缠着千年老槐树才得知妖若是无心想必是前世业果所致,究竟如何原因也无从可知,但得心之法是有的,大抵不过拿颗真心给自己按上便好。
剖心按心这种说法不大适合九苍山上的灵狐用,添了罪孽恐遭天谴,或者可以找到那有缘之人,守他一生无忧,直至最后他生命殆尽之际便是取心之时,笙漓觉得这个法子极好也便牢牢地记住了。
她那时兴匆匆地告别了千年老魁树,盘算着打算托付小狼君给青月婆婆捎个口信,这捎口信也是大有讲究的,早了怕自己没出了九苍山便被逮住面壁去,晚了又怕青月婆婆担心伤神,这得好好研究。也便是在那时,好巧不巧自幼与自己处处相对的青织从溪水旁拐了过来要与她打赌,说是听见了方才与老槐树那话,料定她得心不成,笙漓当下心气蹭蹭往上冒,适时青织又勾着唇说赌不赌,输者为婢三百年。
笙漓心神恍然,叹了半天终于全神贯注地开始刨着炭火里的烤鱼。
也罢,填饱肚子才乃大事也。出了九苍山那灵泽之地,修为尚浅不足以抗寒抗饥饿,笙漓感觉自己左右加起来也算是做了六七十年的人了,厨艺算是长进了不少。
树影窜动,泛着幽绿幽绿眼眼的黑猫跃出一道完美的弧线停在了笙漓的面前。
诧异过后,见黑猫纹丝不动,那双幽绿的猫眼却目不转睛地盯着她手里的烤鱼。“你,是要吃我的鱼?”
一声叹气,笙漓豪爽地将手中的鱼给了它“今日收我狐仙一鱼,好生修炼才好。”
那黑猫才抬眼,深沉的琥珀猫眼深沉地看着她差点以为它要道出人语之际,它抬起猫爪轻轻朝空中指了指,又朝她喵声一叫。(未完待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