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不如不遇倾城色
皇帝右侧的女子,一身正红色掐金枝绣紫蔷薇流云锦长裙,如云的墨发梳了个贵妃髻,左右各戴三支金步摇,绝世的容颜化着浓艳的妆,大红的嘴唇,同色丹蔻,却不见半分俗气,美的惊人。
楚姬的小腹已经凸现,身材却不见半分臃肿,不知为何,我看这楚姬,总觉得有股熟悉的感觉。楚姬给陛下倒了杯酒,目光状似无意瞟向我,我快速收了目光。
宫宴举行到一半,各宫与朝臣开始纷纷献上礼物,太子的夜明珠倒是引人注目,将军府送了一把少见的青铜剑,是钟离将军曾在战场上俘获敌军的王剑,寓意着天擎所向披靡,大业一统,此礼物之贵重不可估量,自然博得圣心大悦。
到了江执,却出乎所有人意料,不过是一些贵重物什,当中倒是有一卷绸布,皇帝展开一看,却是大喜。
江执笑道:"臣入朝不久,倒也没本事弄些稀罕物什博得陛下欢心,但臣身居高位,这礼物却普通了些,倒是有些于心不安,这几日便将前些日子一直困扰朝廷的边疆地区藩王躁动一事,想出些应对之策,还望能勉强过关。"
这些日子我在后宫也多少听闻,边境有些藩王因为藩地离京远,有些靠近他国,起了自成一派,或者造反的心思,前朝为此事愁的很,就连太子也未曾想出应对之策。
江执这几日从分散各藩王势力,挑拨离间之上下功夫,既然天高皇帝远,让他们自己先起内讧,让他们各自以为自个儿腹背受敌时,便乖乖只得依附朝廷,那些个不听话的,分地割国,减轻其势力后,再逐个撤藩。
皇帝看了连连叫好,碍于后宫女眷在,也不好详谈政事,收了绸布道,"再也没什么比左相这份礼更重的了。"
有几个太子的党羽素来看江执不顺眼,冷嗤道:"这朝中事放到如此场合,未免不大合适。"
江执淡然一笑:"是臣愚笨,实在想不出什么特别的礼物,只能尽全力替陛下分忧了。"
皇帝大手一挥,笑道,"左相莫要谦虚,你若愚笨,这朝中便没有聪明人了。你这对策回头再给太子和几个大臣看看,若无异议,便照此实施。"
皇帝此言一出,众人就算不服,也不好说些什么了。我默默的看着这一出,心中对江执也是敬仰有加。
他当真是玲珑心思,送个礼物也有这么多门道,他明明身居高位,却在一堆贵重礼物里送的格外简单,说明他平日生活简朴,不娇不奢,但却一心为国为民,想出了旁人想不到的法子替陛下解忧,这一对比之下,在场官员就属他最称职了。
虽然这皇帝是个爱富贵奢侈的昏君,但不代表他喜欢他的臣子同他一般。这清廉办实事儿且嘴巴甜的官员是明君昏君都喜欢的,江执便是如此,有贤臣的脚踏实地,一心为民。又有奸臣的花花心眼,伶牙俐齿。他受人待见自是应该。
我默默看着他的优秀他的出色,心里的爱慕与思念一发不可收拾。无比肉痛的想着,当初他待我各种好,我怎么就不懂珍惜呢!
这时有人来报:"三皇子求见,说有礼物献给陛下。"
皇帝犹豫了下,还是让他进来了,三皇子穿着身半旧的家常黛色长衫,抱着一个本子,面上挂着傻笑走了进来。
我入宫以来倒是第一次见到这位三皇子,皇家人好皮相,这三皇子生的也是面如冠玉,一双桃花眼比女子还好看,五官清秀,和江执同样的年纪,模样倒是嫩的很,像个少年人一般。就是太瘦了些,也不是很高,想来这些年在宫中过的并不好。
三皇子恭恭敬敬的行了礼,来到皇帝面前,将本子递给皇帝,皇帝翻开一看,都是些不大好看的字画。甚至连工整也谈不上。
这些年皇帝对这个傻儿子心存愧疚,倒是耐着性子问他:"这是子舒练得字画?"
"是,父皇寿辰,儿臣却没什么拿的出手的东西。姑姑说儿臣只要好好学习,父皇便高兴。"
这些话虽傻,听在皇帝耳中倒是揪心,朝臣亦是惋惜,谁都知三皇子当年有多聪明,如今却……
皇帝叫人在身侧填了把椅子让三皇子落座,一旁太子见此,唇边依旧带着笑意,那笑却让人不寒而栗。
千面对江执低语道:"这三皇子看着傻些,还真会给自己挑好时候博得同情呢。"
"傻?"江执淡淡一笑,看向一脸痴傻笑意的三皇子道:"说不定哪日就好了。"
歌舞继续,美则美矣,不过年年都是这么两样,早就看腻了,不一会儿,便有人出了些新花样,也不过是些行酒令,猜谜什么的。
最后也不知是谁提议斗诗,由陛下出个题目,无论男女,都可作诗。
皇帝稍做思索道:"平日作诗不过些什么星星月亮,夏花冬雪的,今日在场朝臣女眷,把酒言欢,不如就用美酒,江山,红颜,作为题目,任选其一或其二作诗如何?"
在场有些人不免腹诽,这皇帝怎么像个浪荡子弟一般不着调,但此乃天子寿宴,又有谁敢扫兴。
千面率先道:"我先来,便以饮酒和江山为题。"千面到底是习武之人,喝了些酒便失了分寸,顿了顿道:"醉看西郊月,畅饮凉奴血。几回梦难歇,寒夜号角斜。铁甲铿锵灭,豪气九霄寂。酒醒浮沉梦,梦醒意难绝。"
诗虽然差强人意了些,但这其中的不甘落寞谁都明白。
千面十三岁便跟着家父上战场,对抗凉奴,所向披靡,当年年少轻狂,是何许风光。十八岁打败泗京所有习武者,冠上泗京第一高手的名号。偏偏这样一个在武学方面惊才绝艳的天才,被皇帝私心扣下保护其安危,不肯放他去战场。
如今也有六年了,千面如今二十四,再也没上过战场,他心中那一腔热血难平,平日看着若无其事,今日喝多了些,倒是一吐为快,皇帝脸色瞬间黑了下来。一旁江执道:"千面喝多了些,并没有别的意思,还望陛下见谅!"
皇帝冷哼了声,并没将江执的话听进去,一旁的明翊公主见状立刻替江执解围道:"儿臣也有诗一首。"语毕美目看向江执,竟是毫不羞怯道:"江南把酒杏微雨,执念难托梦几许,吾叹君郎不了情,念罢只道笑谈时。
这是一首藏头诗,江执吾念。
在场所有人都看向江执,心中不约而同道,公主如此大胆表明心迹,就算对方是江执,也该表个态吧。
我不自觉攥紧了袖脚,心中有些紧张,江执会如何答复,却见他状似不知般喝着杯中酒。
皇帝道:"左相,觉得明翊这诗如何?"
"不错。"江执不冷不热的给了两个字,皇帝脸又黑了,在场人大气不敢出一口,狗屁斗诗,这千面和江执这对好基友明显给皇帝找不痛快,要说千面醉了还情有可原,这江执清醒的很,未免也太不识抬举了些,看着明翊公主涨红的俏脸,真真是我见犹怜。
有几个好心解围的当即作了几首阿谀奉承皇帝的诗,皇帝的面色这才有所好转。
几个文臣相继作诗后,一文官道:"左相大人文采卓然,何不做诗一首助兴?"
江执笑笑:"好。"
所有人都觉得江执会以饮酒或江山为题,毕竟江执在外人眼中为人清高,先后拒绝了刘沐颜与明翊公主,也有了不近女色的名声。江执目光幽深的看向我,却是缓缓开口道:"那臣便以江山红颜为题。"许是喝了酒的缘故,声音虽一如往日般温润,却透着几分迷离。
"金樽玉盏两相隔,云鬓朱颜花间错,江山红颜两难择,不如不遇倾城色。"(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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