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攒钱

莫家养了六只鸡，一只公鸡，五只母鸡。除了鸡，还养了两头猪。鸡窝就搭在猪圈里面，猪圈围栏的另一端用了两根长竹竿搭在墙上，等到晚上的时候，鸡就飞到竹竿上去歇着，竹竿下是三个竹条编的篮子，篮子里铺上了金黄柔软的稻草，家里的鸡要下蛋时就自会跳到稻草铺成的鸡窝里。

来到鸡窝旁，三个鸡窝里有两个鸡窝里都有蛋，莫紫菀熟练的把蛋捡到篮子里，喊道：“奶奶，有两个鸡蛋。”

宋南枝正把提着兑了粗糠的洗碗水倒入石槽里，在听着莫紫菀的声音后，嘴角就弯了起来，笑道：“好，一个留着给菀菀吃，一个咱们还是攒着卖钱。”

莫紫菀脆声应道：“好。”实则心里却是又一次的叹息，这日子何时是个头啊？没想到自己抄书计划就此被迫中断，自己啥时候才能帮家里挣钱啊？

祖孙俩从猪圈出来后，又回到了灶屋里。莫紫菀等着宋南枝放下手中提着的桶后就把篮子递了上去。

宋南枝倒是没有接过篮子，直接伸手从篮子里面把两个圆滚滚的鸡蛋拿了起来，接着走到屋里的一个柜子旁，柜子不高，只到成年人的肩的位置，有上下两层，上下柜门上各挂着一把未锁上的锁，在挂锁的地方，和其他一些地方都有脱漆，看上去很是陈旧斑驳。

走近柜子后，宋南枝伸手就把挂在下层柜子上的锁从锁扣上取下，接着便打开了柜子，柜子里已经积攒了一篮子鸡蛋，在鸡蛋篮子的旁边还放着一个白色的袋子，袋子不大，里面装着的是小半袋精米。小袋精米下面压着的是一个更大一些的袋子，大的袋子里面装着的则是糙米。

除了米，面也是分了两袋放着，一小袋又细又白细面粉，另一袋则是装着的黑糙的黑面。

宋南枝把鸡蛋放好后，又顺手把柜子给关上，这次关上后也顺便把柜子给锁上了，锁好后，对着莫紫菀说道：“菀菀，咱们家的鸡蛋又攒了一篮子了，奶奶明日就去县里把鸡蛋卖了，卖了钱后就给你卖糖回来吃。”虽然小孙女从来都不闹着要这样，要那样，但他们又怎会一点都不给这唯一的孙女买呢？好的买不起，多了也买不起，但时不时的买一些不贵的小零嘴还是要买的。

莫紫菀忙摆手道：“不要糖，我不吃糖，吃糖牙不好。”后面又补了一句，“钱留着还账。”

一句还账，把宋南枝都逗笑了起来，却又莫名的心酸，“你一个小娃娃，知道什么还账？”

莫紫菀马上回道：“我知道，咱们家还欠韩叔叔家的钱，等把韩叔叔家的钱还完了，就不欠别人的钱了。”

想抄书挣钱，也是想早点把欠韩家的钱还上，只是奈何家里实在不够宽裕，没有多的收入，那就只有节流，虽然这个家已经很节约，很节约了！但能多省一点就多省一点。不过抄书这件事还是得抄，在这个‘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以及各种书的印制并不便利的时代，书书不但珍贵，且有些书还不是你想要就能买的到，所以抄书也是很能挣钱的，只是想要抄书还得另想他法达成了。

宋南枝笑道：“就你鬼精灵。”后又道：“咱家虽然还欠你韩叔叔家的钱，不过欠的也不多了，就还剩二两银子没还上了。”等到秋收后这二两银子也就能还上了，等到家里不欠人钱了，他们也就能过得宽裕些了，看着小孙女，到时也能给菀菀多做身衣裳，再买几朵漂亮的头花戴着，还有啥笔呀，纸的也要买。

“不吃糖，攒着还三叔。”莫紫菀坚持着能省一点算一点的原则又说道。

这话听得宋南枝心里更是酸楚。这些年，家里省吃俭用出来的，一半用在了还账上，一半用在自己看病吃药上。现在连孙女这么小都知道要把钱攒下来还账，弯腰把莫紫菀抱进怀里，柔声说道：“我的菀菀哟！”

莫紫菀被宋南枝抱入怀里又何尝不是酸意阵阵，爷爷奶奶为了这个家，为了她，已经被生活压弯了腰，“奶奶，我长大了，以后肯定能挣很多钱回来，爷奶只管在家好好歇着。”

宋南枝抱着莫紫菀，轻声说道：“我的菀菀还小，有爷爷奶奶在，菀菀只管好好吃饭，好好玩就好，平平安安长大就好了。”

“奶奶呀，只想看着我菀菀平平安安长大！”

“嗯，我好好吃饭，快点长大！”莫紫菀抱着宋南枝的脖子，小脸贴在她有些苍白无华的脸庞。

抱了莫紫菀在怀里怜惜了一番后，宋南枝又才把莫紫菀放了下来，放下后又道：“菀菀，奶奶要切猪草喂猪喂鸡了，你去找你春霖哥哥玩吧！”

莫紫菀听话的走后，宋南枝便又开始忙了起来，拿了案板上的菜刀就走出灶房去到后院。

像莫家这样单独出来修建房屋的，本就是为了住的宽敞，所以房子修的宽敞不说，前后院子就更不用说了，自己门前的地，就是多平整一些出来当做院子也是没人会说啥的，倒是门前屋后的不打整的平平整整，干干净净，任由杂草丛生，反而会被人说诟病。

不过庄户人家把土地看的重，除了前面院子平整的大一些，方便晒从地里收回来的粮食，后院一般都不大，即便是有多余的空地也都用来开成了菜园子，种上菜。

莫家院子，前院足足有半亩多地，都是用青石板砌的平平整整，平日里田地里收的稻子，麦子，油菜籽，苞谷啥的，收回来后都还要在前院的坝子里再晒上几日后才会收拾进屋。

后院虽不如前院大，只有前院的一小半大小，家里妇道人家怕是一天里在后院的时间倒是比在前院的时间还多。

莫家的后院里打了一口井，宋南枝平日里除了洗衣洗菜都在后院，就是平日去地里割回来喂猪的一些菜和野菜野草，也是直接放到后院的院子里，等到要喂猪的时候就在院子里洗好后再切了拌些粗糠喂猪，所以后院的院子里也总是放着一个水桶和一个专门用来切猪草的木盆。

像是这会，宋南枝在把莫紫菀放下后就拿了菜刀到后院，先是打了一桶水起来，把地上放着的红苕藤冲洗一遍后，就装进了木盆并拿起菜刀切了起来。

家里的猪只喝一桶洗碗水肯定是不够的，这会要再切一些菜，除了给养着的猪切一盆红苕藤去喂，家里养的鸡也还要喂的，不过喂鸡用的要再切细末一些，所以一会还得剩一点红苕藤在盆里再切碎一些，同样的也是要再拌些粗糠，也就将就着喂鸡了。

莫庭雨在外忙着，宋南枝在家忙着，莫紫菀到了韩家也没闲着。

从自己能走路起，莫紫菀就喜欢往韩家跑，原因也很简单，韩父韩书贤是县里松山书院的先生，每日里他从学堂回来后总会教一会韩春霖读书识字，她去了则正好一起学习，这可是天赐良机，不然以后突然说自己会读书写字，岂不是自找麻烦吗？所以她很喜欢往韩家跑，这几年跑下来不但和韩家越来越熟悉，越来越亲近，书也会了不少。

在跟着韩春霖一起学习后，一个别人家的孩子就此产生，聪慧又好学，又懂礼，且小嘴还甜，把韩家夫妻二人喜欢的拿她都差不多当成了自己的亲闺女，反倒是对韩春霖是各种嫌弃。

莫紫菀走到韩家院子里后就大喊道：“婶婶，春霖哥哥，妹妹。”

莫紫菀的声音刚落下来，屋里就传出来了韩春霖的声音，“菀菀妹妹。”且喊声刚落，接着就见着一个虎头虎脑的小男娃跑了出来。跑出来后第一句话就是“菀菀妹妹你可来了，我还想着你再不来，我就去找你了。”

莫紫菀望向永远都活力四射的韩春霖问道：“可是你又不想带妹妹了？”

韩春霖倒是大方的承认，“妹妹老是哭，一点都不好带！”

跟在韩春霖身后的俞思莲听后哭笑不得，谁家一两岁娃不哭闹，道：“妹妹才一岁，话都还说不明，可不就只会哭！”最后又还强调道：“你小时候，比你妹妹还闹腾，还爱哭！”

韩春霖怎么能承认自己也是个爱哭鬼，他可是男子汉大丈夫，不承认的回道：“我才不是爱哭鬼，妹妹才是爱哭鬼！”

俞思莲也不和他争，这咋争？只又强调道：“妹妹还小，又不会说话，等妹妹长大些就不会只哭了。”

一说到等妹妹还小，韩春霖的声音就更大了，“菀菀妹妹小时候可就没哭！”他比莫紫菀大了两岁，今年已有六岁，两三年前的事有些也是能记得。

莫紫菀一听，自己当然不能和小娃比，虽然自己现在也是小孩的身子，可芯子却是成人的，要不是顶着一个小娃的身子，怕被人说道，连累家里人，自己早想法子，挽起袖子赚钱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