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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章 剜心之痛

“真是可怜啊,整个身子上这么多伤口,手脚也被砍了,哎。”

再也不复见那晚在山洞底下看见她的美丽,林诗语,悬崖边上绽放的花,终于还是落入涯底。

可三子既然答应了她,便会想办法去做到,他虽然人不咋地,可一向说话算话。

林诗语被扔到野外乱葬岗之后,三子去把她捡了回来,看到得就是这样一副惨状。

手脚都没了,脸上全是刀疤,更别提身上数不清的血腥伤口,也是个苦命人。

三子将林诗语的尸首打包起,带回了山洞底。

……

另一头,宋宴派了所有属下把小蓝所说的地点翻了个遍。

“你确定是这里吗?”宋宴心下有些焦躁,越是晚找到程砚闻,她就越受多的苦。

小蓝也是急得不行,“确实告诉我的是这里啊!”

宋宴说道,“会不会有骗你的可能。”

小蓝连忙否定,“应该不会,当时我的剪刀离他的脖子只有一厘米,那个时候骗我,除非他不想活了。”

小蓝说完也陷入了沮丧,要是四喜这条线索还不能找到他家公子,那他们真的无计可施了。

宋宴拍了拍他的肩膀,“情绪无用,打起精神来继续找。”

他说给小蓝听,也说给自己听。

最可怕的事情便是信念消亡,还没到绝望的那步,别先被自己的消极给打倒了。

宋宴凝神静气,在这一块小巷子里来回踱步。

就这么大一块地,如果地点确实没错的话,那人要藏在哪里才能不被发现?

宋宴静静思索,厚重的靴子踏在地板上,脚步声一下又一下。

突然间,宋宴停下脚步,又重新将刚才走过的那块地板走了一遍。

声音不对!

这几块地板有蹊跷。

他招手示意下属过来,众人合力掀开小巷子边处的这几块地板,果然别有乾坤。

这巷子底下竟然有一条直通他处的暗道。如此隐秘,若是宋宴没踏这几步,怕是他们翻破天也找不到这一处暗道。

宋宴领头带着众人下去,小蓝正要跟着,宋宴向他摆摆手。

小蓝虽万般不肯,但也知道自己没有武艺,若是真和对方起了冲突,他只会拖累宋宴,到时可能会影响他家公子的施救。

于是,小蓝嘟着嘴,听话地往后退,没有跟着下去,而是回到客栈待命,也好有一个接应。

他冲着底下对宋宴喊道,“我家公子,会救回来的吧。”

宋宴回他,“不管发生什么,我定护他周全。”

众人点了火把,才微微地把这暗道照亮,如此方能行进。不看不知道,等火光一亮,宋宴才发现这狭小的暗道,竟然全是机关。

一只箭袭来,宋宴赶忙跳起,堪堪躲过,这里凶险万分,到处都是机关。

若是他们一个不注意,便会殒命于此,好在众人都是习武之人,打起了万分精神,一边探路,一边灵巧地左躲右闪,才艰难地通过这些机关。

好在有惊无险!

只是宋宴的眉毛拧得更紧了他愈发地担心起程砚闻来,如此凶险的机关,想必敌人亦是毫无人性,穷凶恶极,他不知道消失这么多天的程砚闻可还好……

……

三子费了一番努力,才终于爬山涉水地在此刻将林诗语的尸体带回山洞。

怕林诗语的尸首被同伴发现,让他陷入不必要的麻烦之中。到时候问起来也很难解释得清楚,他为什么带了一个尸首回来。于是三子便趁着夜色昏暗,偷偷地避过耳目打开洞口,随手把麻袋往下一扔。

而程砚闻她们就是在深夜里被这响声惊醒。

借着渗下的月光,她们摸索着靠近这麻袋,一股浓浓地血腥之气袭来。

程砚闻心里一凉,已有不好的预感,手止不住地开始发抖,哆哆嗦嗦半天都打不开这麻袋。

叶一握住她的手,接过这个任务。

尽管已经做了一番心里准备,可看到这具尸首的人无不垂泪。

因为实在是太惨了!这具尸首的形状,而且这是林诗语的尸首!

离开的时候还是完好有生气的林诗语,而此刻回来的却是冰冷的面目全非的林诗语。

大家忍不住哭出声来,纷纷背过身去,不忍再看。

唯有程砚闻着了魔似地,眼睛直愣愣地盯着这具尸首,强迫自己不转头。

她要记住林诗语的惨状,她要让这么做的人付出代价,她要欺侮她们这些女子的人遭到报应!

叶一拉着她,捂住她的眼睛,想让程砚闻不要再看,感情这么深的人此刻却如此凄惨地躺在这里,没有人能接受。

程砚闻何苦自虐呢?

可她的手刚碰上程砚闻的眼睛,才发现早已一片湿润。

程砚闻哭了。

叶一抱住她,俩人拥在一起,泣不成声。

想到刚开始的时候,她们三人结成一伙,还拜了把子。三人跪在地上,向天起誓,以昭皓月。

林诗语温柔又俏皮的样子仿佛还在眼前。

“我年纪最小,那我就自称三妹好啦。”

“叶一是大姐!”

“而阿程你就是二姐啦!”

林诗语眨了眨眼睛,程砚闻和叶一忍不住被她的语气逗笑,三人笑作一团。

“皇天在上,厚土在下,今,我叶一……”

“程砚闻!”

“林诗语!”

“三人在此结成姊妹,守望相助,同生共死!”

而如今,林诗语的尸首冰冷地躺在那里,全身上下不见一块好肉,连手脚也被那恶人砍了去。

而如此,全是为了她们。

程砚闻擦了擦眼泪,“别哭,我们不能让她白白牺牲,振作起来。”

叶一也重新打起精神,“对啊,大家,请振作起来,诗语是为了我们,我们不能让她的努力白费。”

于是众人停止了哭泣,强迫自己接受她们又失去了一个同伴的事实。

程砚闻掐着自己的手走到林诗语尸首的旁边,发现她身上的皮肤都呈黑紫色。

本以为是因为死亡而致的变化,可仔细想想,却发现不对。若是她没猜错,这应该是中毒所致。

她心里生出了一个可怕的猜想,似不敢相信。

叶一看她着急的动作,连忙问道,“阿程,怎么了。”

程砚闻将林诗语的尸首翻过去,终于在大腿处看到一个血痕压出来的字。

“烧!”

程砚闻跌作在地,心里的苦痛翻江倒海。

“诗语她是吞硫磺死亡的,她身上皮肤的颜色就是硫磺中毒所致。”程砚闻悲戚地向大家解释道。

叶一心里一凉,更加难受,“硫磺致死,生吞硫磺,这种毒少量进入到人体内是不会致死的,必须要大量剂。而且吞入后并不会立马失去意识,而是会感受到五脏六腑的灼烧之感,疼痛愈发加剧,直到疼死过去。”

众人心里皆是一惊,林诗语她死之前到底受了多少苦。

“可她还是拼着命用指甲在大腿旁刻出了血痕遗言。”程砚闻指着那个“烧”字。

“她是为了让我们知道,硫磺在她体内,又想办法拼命地让人把她的尸首带回来,目的就是为了让我们将她的尸首火烧。”

“用火烧之后,诗语体内的硫磺与木碳,再与我们收集的硝石结合,如此便能做出让我们有一线生机的火药。”

程砚闻说完,再没觉得心头有比这更痛的事。

林诗语,她到底为她们考虑了多少。

众人也纷纷不忍,“诗语为我们付出了这么多,手脚都被人砍了去,这是她仅剩的尸首了,叫我们如何再把她的尸首做我们的燃料。”

“是啊,我们做不到!要我们眼睁睁地看着诗语的尸首在我们面前焚烧,我们真的做不到啊!”

办法有了,可没人狠得下这个心。

生前受尽折磨,连死后也留不了一个全尸,在这个时代,人们最重的观念便是入土为安,而火烧往往是对待精怪和邪魅的办法。

没有任何一个人希望自己得到这样的对待。

沉默半晌,叶一站了出来。

“烧吧!我了解她,她只想救我们出去,不管任何代价。”叶一边说声音边颤抖。

她和林诗语是这个山洞里相处最久的人,情分也最深,让她说出这句话,可想而知,仿若剜心之痛。

可也就只有,她有立场能说这句话了。

众人沉默半晌,可也知道,这是她们出去的最后办法了。

“阿程,我们应该怎么做?”叶一问道。

众人纷纷期望地看着程砚闻,程砚闻转过身去,压抑住心中的不忍与难过,

“先把硝石堆在一块,切记不要过多,我们要控制量,只炸出一个洞口,不能把山洞全部炸毁。那样容易导致坍塌,可能我们还没逃出去,就会被埋在这里。”

众人点点头,示意明白。

程砚闻又接着慢慢说道,似乎不忍说出口,“接着,我们摩擦木头生热起火,将……将诗语的尸体点着……”

她从没做过如此痛苦的决定,比伤在她身上更痛百倍!

叶一握住她的手,给她力量。

“一切都做好准备。”

现在要等的便是时机!

等一个夜色昏暗之时,等一个守卫松懈之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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