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碾压
二楼并不想他想的一样有什么吓人,一切都再正常不过,是一栋员工建筑该有的样子。
一个孤独的影子正站在通往二楼半隐藏楼梯间的门板前面。
“费尔南多,连你也背叛我们的神灵了吗?”他带着一个狐狸面具,声音闷闷地从面具后面传过来。“颠覆之神,可从来没有放弃过你啊。”
“哦,这就是我们费劲心机要找的那位?不怎么样嘛。”维罗妮卡把棒棒糖嚼碎,不以为然地说,“我还以为您有什么三头六臂,能把三个大活人凭空变不见的。”
“费尔南多,我很失望,你现在还有机会回头,知道吗?”鉴者自顾自地摘下兜帽,摸摸手腕上的表。
蒂娅娜做好战斗准备,但手指向后一指,帕西瓦尔知道自己不能当累赘,立刻往后退两步。随时打算跑。
鉴者轻蔑地笑了声:“好,费尔南多,我明白了。那位吓得快尿裤子的先生,你还不如我弟弟呢。”
帕西瓦尔素来沉稳,不是那种轻易被激将法激到的人。他一言不发,向后又退了两步。
鉴者摇摇头,叹口气:“唉,真没用,那不把你们解决掉,看来我是无法安生地唱今天的晚课祈祷诗了——主啊,宽恕我吧。”
他从袖扣拿出一节正在燃烧的蓝色蜡烛,轻轻吸一口气,那绿色火焰“噗”一声变成深红色,无声无息的重量压迫着蒂娅娜的灵魂,让她不寒而栗。
“费尔南多,你很聪明,黑夜才是我的主场,但神有办法扭转这一切。”
福睿斯公园下午的阳光透过窗户,热烈地照射进二楼走廊。但是那些窗户几乎一下子消失在墙上,光与暗突然扭转,蒂娅娜的眼睛不能适应这黑暗,几乎陷入失明状态。
帕西瓦尔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这种颠倒黑白的情况竟然能影响到自己。但是他来不及多想。因为一点烛光正在空中,那无疑就是鉴者的位置。蒂娅娜抽出十字剑,脚步比暗夜里的猫咪还要轻微、灵巧,她没有过多的修饰,举剑便刺
一片水晶表盘微微反光。几乎是同时,帕西瓦尔意识到了危险。
蒂娅娜稍一分神,去看那表盘,帕西瓦尔还没有来得及说话,她就化作无形。就像她这个人的存在被整个世界格式化了一样,突兀地消失。
蒂娅娜消失的同时,一个年轻的高大身影从帕西瓦尔身后出现。他恍恍惚惚,看着周围的人。
“这又是哪里……我的灵魂回到自己身体里了?快救我,他是个疯子!”伊利亚指着鉴者,对方似笑非笑。
“对,废物,你自由了,我要找个更好的交易物。”它的狐狸头不屑地说,话音刚落,这位鉴者就平白无故消失在原地。紧接着,蒂娅娜从它消失的不远处出现。
这鉴者是颠覆信徒对吧,到底是进行了什么和什么的交换?躯体,还是灵魂?现在谁被交易到邪神那,谁的灵魂在谁的身体里呢?灵魂的消失会引发躯体同样消失吗?还是全凭鉴者愿意?帕西瓦尔一眨不眨盯着蒂娅娜,以他的脑子实在不能立刻弄明白这些东西。
“那怪物呢?”蒂娅娜看看他们。
费尔南多却与她拉开距离,谨慎地退到帕西瓦尔附近。
“怎么了?怎么回事?”帕西瓦尔咬咬牙,“费尔南多,你说句话,这……”
“看着就行。”费尔南多神情中有一种说不出的戒备。
维罗妮卡没想太多,马上站到与蒂娅娜并肩,关切地问:“没什么事情吧,
组长。”
“我没事,”“蒂娅娜”笑笑,关切地拍着自己的组员,“你呢,没被那怪物伤到吧。”
费尔南多这才来到蒂娅娜面前,想要与她握个手,他简直难以置信:“真想不到,看来我哥哥是选择逃跑——不,是你!”
“蒂娅娜”露出残忍的微笑,同时捏住维罗妮卡与费尔南多的脖子,将他们提起来,举到半空。
帕西瓦尔哪里还看不出形势,他扑到这个“蒂娅娜”面前准备攻击,然而对方的身体灵活度远超他想象,他轻飘飘的举着两个人,就像举着两个木偶移来移去。
“废物,你想怎么样?我都不需要吾主的力量,就可以把你们都捏死。”“蒂娅娜”的手从指尖长出长长的棕色利爪,指甲如刃,洞穿了她手中一男一女的动脉,鲜血的暴雨洒在墙壁上、地砖上和帕西瓦尔的心里。
用蒂娅娜的嗓音鄙视帕西瓦尔的鉴者没有把这个弱者放在眼里。
他比幽灵还要轻快,飞过来,用血手捏住他。
但是,另一种意志在“蒂娅娜”脸上变换,那是大脑给出拒绝下手的命令。她一会凶狠一会不屑,一会挣扎一会不忍。
“帕西,”那张脸不断变化,一瞬间闪过好几张表情,像是一个个面具,“你……”她的关节已经因为自身力量的搏斗而严重变形,她把手松开一点点。
帕西瓦尔从那张脸看出来了,她说:“跑!”
帕西瓦尔用尽平生的力气,拼命推开她,把脖子解救出来。
在黑暗里,她无声地与自己身体里的另一个家伙搏斗,前进与后退的指令交织着,杀戮与反抗的意愿闪烁着,本我与非我的权力博弈着……
某种有刺鼻气息的东西被蒂娅娜点燃了,不用想了,那一定是同归于尽的法子,可帕西瓦尔不能独自逃跑,即便他知道这是目前的最优解。他不是一个坚决的人,不能看着她死在这里,得留下来,帮她!
“火焰呢?你点着了什么?”他绝望地喊,“我看不见火焰!”
帕西瓦尔哪里知道为什么,在黑暗中凭借蒂娅娜撞出的声响找到了她点着的东西,那是一个嘶嘶作响的炸弹。他怕极了,脑子做不出反应。他甚至傻乎乎地想掐灭引线。蒂娅娜与那疯子的搏斗有好几下都落在他身上,帕西瓦尔在黑暗中被打的晕头转向。
“他跑了……来,来不及了。”她忽然语意不明地说。接着,帕西瓦尔感到自己的肚子被狠狠踢了一脚。凭触感应该是蒂娅娜的靴子,这一脚,把他踢飞了很远。但紧接着,他以一种奇怪的状态,还没有落地就又升起来,倒飞向她,越来越近。
是坍缩弹!
为什么,我们在看其他人遇到难题做出最傻的应对时会嘲笑?因为我们自己是完全自外于环境本身的,我们可以理所当然畅想自己的强大、机智、从容应变、无所不能。然后得意地批评主角的弱小、愚笨、手足无措、无能透顶。
帕西瓦尔也想这样,他在此后的岁月里,都无法忘记蒂娅娜看着他的眼神,那是看蠢货、看一个无可救药的大蠢货才有的眼神。帕西瓦尔总是一遍遍醒来,在梦醒之后克制不住去猜测自己能如何重来,处理地更妥当。
但现在,他只能看着那个没有火焰的炸弹将他和他身边一切吞噬掉。
黑暗中,有羽翼扇动的“噗簌”声响正在一声声远离他。
什么?劳埃也飞走了啊……看来是指望不上它了……帕西瓦尔苦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