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精神污染

乔伊和洛洛穿过那扇雾门之后，进入了一片开阔的空间。

神像的外形并没有那么大，但这神像之内的空间却异常空旷，似乎是某种异空间。

他的脚下有水和砂砾，仿佛是地下河水流过之后经停的浅滩。

乔伊一脚深一脚浅地往前走，随后他抬起头望向了不远处——

巨大的石头王座矗立于这地底的空间，宛若一根擎天巨柱一般。

然而巨大的王座之上，却不见王之影。

因为那座位并不是给人类准备的，似乎属于某种更加……宏伟的存在。

王座之前，有一个圆形石祭坛，上面有一群身穿教袍的高阶邪教徒，他们正在围着渗透着鲜血的法阵，以大量人的零件为祭品，举行最后的的仪式。

他们低吟着悼词，呼唤着来自虚空的存在。

祭坛上空的空间扭曲成了一道缝隙，无形的闪电在那缝隙之间波动，似乎是有什么诡谲的东西正在透过那缝隙向这边渗透。

乔伊进入神像内空间的举动，在他进入之初便被祭坛上的大主教察觉了。

祭坛上戴着高帽子的大主教，第一时间就发现了乔伊的所在。

这虽然是两人的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面对面，但他们仅仅凭借目光就互相明白了对方的立场和心中所想。

确认过眼神，毫无疑问是敌人。

“你真的很努力，真的……可惜你来得太晚了。”大主教俯视着位于下方的乔伊说道，“仪式已经完成，主已经接收到了此界的消息，伟大的旧日之主……即将回归！”

天空中的裂隙开始扩大，黑云渐渐开始扭曲，变成了黑色的闪电旋涡。

明明气温没有降得更低，但是却让人感觉到了寒冷。

乔伊二话不说，便打算举枪射击。

但大主教却仿佛没有看见乔伊的动作，在乔伊明显已经有举枪的动作之后，依旧没有停止祷告。

“fyuw·duhl……MayukinDomcombe……MeyuvelBedonN'ErisAsitisinShiwen……”

拗口而诡异的音节，快速地从那个老人的口中吐出，随后强大的力量从那扭曲的旋涡之中涌出。

乔伊知道自己不能再等了，他当即瞄准了戴着高帽的大主教，向他扣动了扳机

砰——

在乔伊即将扣动扳机的那一刻，大主教也念完了最后一句祷告词。

黑云汇聚而成的旋涡，在那一瞬间炸裂开来。

那一刻，时间仿佛静止了。

强大的力量，自那虚空之中喷涌而出，从乔伊的瞳孔为入口，直直地撞进了他的脑海。

嗡——

一阵巨大的轰鸣声，响彻了乔伊的整个识海。

他什么都看不见了，也什么都听不见了

那一瞬间他好似灵肉分离，仿佛开始不断上升，又似乎在不断下降。

那一刹那，乔伊真切地体会到了……自我。

他存在于这世间，遵照着自己的意志行事，但他的自我却又冥冥之中似乎被什么所牵引。

“我……是我吗？”

当这个问题充斥着他的脑海，他开始陷入了严重的自我怀疑。

“如果我是我，那么我又是谁？”

问题一个接着一个而来，乔伊已经不知道究竟该如何去思考，更不知道思考是否有尽头。

“不对，这是精神污染！”

正当乔伊快要堕入那思考的深渊中时，

突然有一股力量将他拉了回来。

乔伊猛然甩了甩头，将多余的思绪甩到脑后。

乔伊努力地让自己的意识回归**，于是他闭上了眼睛开始冥想，尝试放空自己的大脑。

而当他用力闭上眼睛再睁开之后，他却发现自己到了另外一格地方。

眼前，是红色的海，没有尽头。

他站在海面之上，而天边只有一片黑暗。

“洛洛？”乔伊尝试着呼喊，“洛洛，你在吗？”

然而，却没有人回应。

周围寂静无比，只能听到潮水声。

乔伊在赤红色的海面上行走，然后他停下了脚步。

他的眼前出现了一座山脉，那座山脉的崖壁虽粗糙但却苍白而平整，仿佛是被雕琢过的大理石壁。

乔伊向上望去看不到顶，向两侧看去又见不到边。

乔伊伸出了手，尝试触碰那面崖壁。

但下一秒，他就将手缩了回来——他感觉到那石头动了。

那东西……是活的。

呜——

宛若鲸鸣的呜咽声，在海面之上响起，那声音如怨如慕、如泣如诉……

下一秒，那片崖壁骤然升起，露出了崖壁背后的东西。

那东西光滑而水润，宛若水流洗过的墨玉，又仿佛晶莹的果冻。

当乔伊在那巨大墨玉之中看到自己的影子后，他吓得都快哭了。

他知道了眼前的东西是什么了。

那是一颗眼球，巨大无比的眼球。

眼球滑动了一下，随后瞳孔骤然收缩——祂看到他了。

那一刻，强烈的恐惧感将乔伊淹没，无尽的疯狂从骨髓之中升腾而起，直接冲击进了乔伊的脑仁。

“啊啊——”

乔伊咆哮着，尖叫着。

他堕入了海面之下，赤红色的水淹没了他的身躯，将他的身躯连同他的嚎叫一同淹没。

“喝……喝……”

咸腥味的海水涌入他的喉咙，他越是想要咆哮就越是叫不出声，所有的呐喊都被堵在了咽喉。

乔伊在红色的海中越沉越深。

他的身躯正在溶解，他的意识正在溃散。

他努力地想要抓住什么，但是却什么也抓不住。

一片虚无的海中，他上不去又沉不到底。

他看不到周边有什么，周围那无限宽广的暗红色未知领域之中，似乎有无数的猎食者在窥视他。

幽暗的黑暗深处，无数只眼睛张开，锁定了乔伊。

滑腻的声音在乔伊的耳边响起，不知从何处而来的触手，自黑暗之中向他游动而来。

当那深海之中出现了一张猎食者的嘴。

然而那张嘴的主人张开嘴时，映入乔伊眼帘的并不是尖牙，而是绚丽的漫天星辰。

已经太久了……在这片被迷雾笼罩的大地之上，乔伊已经太久没有看见过真正的星空。

看着那片星空，乔伊突然回忆起了儿时的夏日，在院落里数星星时的浪漫。

他逐渐被那片星空所吸引，他的身体离那片星空不断旋转，离乔伊越来越近。

乔伊月沉越深，似乎下一秒就要被那被星空所拥抱。

而就在他即将触碰到那星空的一刻，他的眼前突然出现了一个亮点。

那个亮点并非是寒冷的星光，而是暖色的光芒。

那光芒以一点为中心，很快便向着四周扩散开来。

火，耀眼的火，遮蔽了乔伊的整个视野。

“呜——”

那悲鸣声再度响起，那片星空仿佛纸糊的一般，在火焰之中迅速失去了光芒。

那一刻乔伊才看清了那片“星空”的本质——那是一副丑陋而恶臭的的口器，口器之中还挂着不明的尸骸与腐肉，所谓闪耀的不过是那怪物的尖牙。

那温暖的火光中，乔伊的视野里，出现了一个声音。

那声音真真切切，映入了他的眼睛。

【不论我去向何处，我始终与你同在】

【无需苦苦寻找我，若这世间无我，那么你就是我。】

火焰在海水中开始燃烧，转眼之间便点燃了整个海洋，

那火焰虽然炽烈但却并不灼热，身处其中乔伊感觉到了格外的温暖。

火焰遮蔽了乔伊的视野，这时候他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似乎是谁在呼唤他。

“乔……伊……”

乔伊知道，自己该醒过来了。

于是他闭上了眼睛，在温暖的火焰之中沉沉睡去。

……

下一秒，乔伊猛然睁开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