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黄色极光

就在那个女人张开嘴的时候，乔伊突然又听到了那个熟悉的声音。

骰子在色盅里滚动的声音，再次在乔伊的耳边响起。

那声音响起之后，乔伊突然回过神来了。

“等等，我是来干嘛的来着？”

脑海之中，那些被关在玻璃笼子之中的女人，还有那些被“割喉手”隔开喉咙的尸体，那些血液流干的残躯再次浮现在他的眼前。

一股无名的愤怒笼罩了他……在那对尖牙即将咬下的那一瞬间，他推开了自己怀中的那个女人。

那穿着明黄色长裙的姑娘，明明贴身舞动时时那样的轻盈，但是推开的过程却仿佛有千钧重。

乔伊怒吼着推开她——那一刻，他只觉得全身骤然一轻。

所有的一切都消失了。

那舞动的姑娘消失了，那靡靡之音也在消失无踪。

舞池之中跳舞的人停止了舞步，所有人都回过头来看向乔伊，那面具之后的冷漠目光如同刀子一样深深地扎在乔伊的身上。

灯笼一盏接一盏的熄灭，随着灯光的消失冰冷的气息也开始在这座宏伟的城堡之中蔓延。

黑暗一层接一层地向着位于舞池中心的乔伊包围而来，带着面具身着华服的人们不断向后退去，逐渐退到了那黑暗之中。

他们身形在退到黑暗之中后，便仿佛融化在了那阴影里一般。

原本摩肩接踵人满为患的舞池，转眼间便只剩下了乔伊一人。

那些融入了黑暗之中的人，在黑暗中发出窃窃的低语。

“他拒绝了……”

“他居然胆敢拒绝！”

“天啊，伟大的主，他居然拒绝了。”

……

那无尽的低语声，如同即将深沉入睡之时在耳边响起的蚊吟声一般，让人感到无比的烦躁。

“所有的吸血鬼！你们都给我听好了！”乔伊回想起了自己究竟为何而来，他站在仅剩一束光的舞池里向着周围的黑暗放声大喊道，“我是来和你们谈条件的。”

黑暗之中传来的窃窃私语消失了，但寂静只维持了非常短暂的一瞬间。

随后，全场都响起了哄笑声。

那些躲在面具之后、躲在阴影之中的人，恣意嘲讽着站在舞池中央的乔伊，似乎是在看一个小丑。

那黑暗之中传来的笑声之中，夹杂着毫不加掩饰的嘲讽。

“他说他要谈条件……”

“笑死了，他有什么资格？”

“自以为是！”

……

乔伊不明白，他们为什么要嘲笑。

他明明只是在做正确的事情，他明明是在威胁他们。

“我知道，所谓的连环杀人魔不过是你们的把戏。”乔伊用在场所有人都能听见的声音说，“我会将我所知道的一切，连同你们的罪证一同公之于众……改悔罢，让有罪的人接受惩罚，在人民的怒火淹没你们之前收手，一切都还来得及。”

黑暗之中的窃笑之声更甚，嘲讽之声不绝于耳。

就在此时，一个低沉的男声响起——当那个声音响起的一瞬间所有人的安静了。

“很久没有看到这样富有勇气的年轻人了。”那声音低沉而又富有磁性，“但是你凭什么觉得……你能活着离开这里，然后将你所知的一切公之于众呢？”

灯光彻底消失了，乔伊被黑暗所包围。

黑暗之中风声鹤唳，阴冷的风伴随着尖利的笑，从四面八方向着涌向乔伊。

那些从黑暗之中而来的阴风，在触碰到乔伊之后化作了实体——化做实体的黑暗之手撕扯着乔伊的衣服，指甲刺破了乔伊的皮肤，腥臭的味道在向他的脸上喷吐。

乔伊本想要反抗，但是他惊讶地发现自己根本无法反抗。

他手中的武器消失了，他的枪也找不到了。

乔伊想要发动能力，但不论他如何用【唯物辩证法】改变自身的角度，他都始终无法逃脱自己所深陷的无边黑暗。

他努力地想要挣脱那黑暗的束缚，但他越是挣扎就越是在那黑暗之中陷得越深，一如深陷于泥潭之中无法自拔的人。

“来吧，让我们饮用你的血液。”

“向伟大的主，献上你的躯体。”

“成为我们的一部分……”

……

低语声不断伴随着腥气在乔伊的耳边环绕，乔伊感觉自己的理智正在不断流逝，他似乎又要陷入初遇那黄裙子姑娘时的状态之中了。

他拼命抵抗着撕扯，不断在自己的身上摸索，试图寻找一些有用的东西。

最终，他在自己的上衣口袋里，摸到了一个非常小的方盒子。

乔伊不知道那是什么，只是下意识地将它举到了面前。

当乔伊的手指摸到那方盒子粗糙边缘的时候，他突然想起了这是一个什么东西。

那是曾经在火之都的卖火柴的小红帽商贩那里，用一枚小饼干买到的火柴。

或许……它能用得上？

乔伊不知道，他只是在黑暗之中本能地寻找光明。

他打开了火柴盒，然后从中抓出了一根火柴，接着用力将它在粗糙的砂纸上摩擦。

唰——

当火柴划过砂纸，火焰划破了黑暗。

虽然只是零星之火，但是却照亮了乔伊的周围。

下一秒，那微弱的火光骤然膨胀，就像是闪光弹一般发出了刺眼的白光。

耀眼的暖色光芒笼罩了乔伊周身，逼退了乔伊身侧所有的黑暗。

黑暗之中的吸血鬼们被强光所伤，尖叫着随黑暗一同退去。

当黑暗退去之后，乔伊才终于看清自己的所在。

他发现自己周围的环境，根本就不是城堡内……他此刻正位于一个荒原之上，头顶是云雾笼罩的苍白色天空。

天空之中，出现了一个巨大的螺旋，那是个由云构成的漩涡之中，逐渐露出了一抹明黄……那似乎是一抹黄色的极光。

那抹明黄色慢慢浮现，随后整个天空都仿佛被金色的极光所浸染。

那金色的光如同某种布料一般舞动着，远远的在天空之中招摇。

那金色的光之中，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吸引着乔伊……但此刻乔伊已经明白了，天空之上的并不是什么美好的东西，相反那是极为危险的事物。

乔伊想要逃跑，但这无尽的荒原之上，任凭他如何奔跑也找不到离开的路。

他也不知道自己究竟跑了多久，最终他精疲力竭地倒下了。

他躺在地上看向天空，然后满脸惊恐——

他发现在那天空之上，云朵的漩涡之中，在那黄色极光的中心，一只巨大的眼睛……正在凝视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