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再次拉勾

对于一个年纪不过十九岁，且只有初中文化水平，没有任何工作经验的人来讲，要想在这县城里找到一份像样的工作并不容易。秦建孝在大街小巷寻找了好几天，适合他的工作除了服务员还是服务员，工资相差也不多。

有人说，机遇总是垂青那些勤奋、诚恳、有志向、不甘命运摆布的人，可眼下秦建孝的机遇又在哪里呢！或许，从他初中辍学的那一刻起，他无形中已经失去了许多的机遇。在这座陌生的小县城里，没有人会在意他的将来，甚至于从小到大没有人给他的将来做过任何的规划，他的前途一片渺茫。

秋风微凉，却是到了收获的季节。这天，李桂英带给建孝一个激动人心的消息，他被那家文学函授学院给录取了。建孝当然以为桂英是逗他玩的，因为他已经没钱报名了，或者说等他有了钱已经报不了名了。

桂英给建孝拿出了文学院的录取通知书，和学校给他寄来的课本。什么语言学概论、古代汉语、现代汉语、文学概论、中国古代文学、汉语言文学史、中国现当代文学史、马克思主义文论、比较文学、中国古典文献学、外国文学史、民间文学、汉语史、语言学史学、美学、批评文学等。以及学院自行编撰的如何创作诗歌、散文、小说、戏剧等等，二十几本教材和院刊，让建孝又激动又兴奋。

“我、我——”秦建孝手捧着录取通知书，微微颤抖着双手，看着美丽动人的李桂英，一时激动的说不出话来。

桂英知道建孝想说什么，却不善于表达，便笑着劝他说：“是不是很感动啊，不过你啥也不用说，也不用急着给我还钱，只管安心学习，早日完成学业！”

秦建孝翻看着眼前这一沓书本，他很想跟桂英说一声谢谢，可又怕这一声谢谢太轻，又让桂英觉得太见外，只好语无伦次的说：“那、要不、我……请你吃饭吧！”

看建孝这呆头呆脑的劲，桂英忍不住又想捉弄他一下，便托起下巴假装有点不高兴的瞅着他半开玩笑的说：“请吃饭，我帮你这么大一个忙，就值你一顿饭吗？”

建孝不由紧张了起来，慌忙结结巴巴的问她：“那……你想我怎么样？”

“我想怎么样？”桂英假装很认真的思考了起来。建孝越发手足无措了，担心桂英提出的要求他达不到。

桂英一会儿看看天，一会儿又瞅瞅地，突然指着建孝手里那本《如何创作戏剧》，双手一拍，很开心的笑道：“对了，等你学成毕业了，你就为我写一部秦腔吧！”

“啊！”建孝一下子就懵了，他连唱秦腔都是五音不全还让他写秦腔，简直就是天方夜谭。不过，奇怪的是他却没有推脱，而是很坚定的点了点头说“好！”

“好！”李桂英显然是吃了一惊，中国文人无数，能写剧本的却寥寥无几，最有成就的莫过于元代的关汉卿，他的《感天动地窦娥冤》是元剧中最优秀最光辉的剧本，它犹如一篇声讨元代统治者的檄文，通过纯洁、善良的窦娥的悲剧，揭露了元代社会高利贷盘剥、地痞流氓横行和官吏贪赃枉法、草菅人命的罪行，鞭挞了元代社会的混乱、畸形和吃人的丑恶本质。如果秦建孝真能创作出那样的秦腔剧本，那他可真就不是一般人了。

李桂英也认真了起来，她盯着建孝的眼睛问道：“你确定？——那咱们拉勾。”李桂英说着便伸出了右手的小拇指。

秦建孝显然是愣了一下，不过他突然想起了小时候和桂英在秦家村的小河边拉勾的情形，

他们约定，桂英长大以后要唱戏给他看，他长大了要看桂英在舞台上唱戏。如果，将来桂英能在舞台上给他唱他写的戏，那将是一件多么美妙的事情。

秦建孝果断伸出右手小拇指，和桂英的右手小拇指紧紧的勾连在一起，像小时候一样异口同声的说：“拉勾上吊一百年不许变……”不同的是，两个人的心跳都突然加快了，一股电流通过手指传遍了全身。

从那以后，建孝工作之余便很认真的学习起来，没人的时候嘴里不时哇哇呀呀的吼着秦腔。

李桂英也没有闲着，她每天下班都会骑着自行车专程去县城东边的一家电子厂去看看有没有招工。，这是全县乃至全省最大的一家电子厂，不过每年只招两次工，通知招两百人应聘者却上千，两天不到人就招够了，很多人挤破了头想进就是进不去。主要是电子厂待遇好，管吃管住，三险一金，可以一直干到退休，公司还有廉租房。

桂英觉得建孝就应该去这样的厂里上班，好好干几年，混个班长主管的不在话下。但他没有把这事同建孝讲，就是怕他分心，因为不确定这家电子厂今年还招不招工，只好一个人时不时骑车去厂门口打探。

皇天不负有心人，一个月后，桂英第一时间看到电子厂门口贴出的招聘信息，三天后开始招工两天。

桂英高兴坏了，赶紧骑车到九重天把这天大好消息告诉给了秦建孝，让他带好身份证，照几张一寸照片，到时候一大早就去报名。

建孝听桂英给他讲了一下往年招聘的情况，便对自己有些不自信了。第二天桂英就强拉着他到街上去理发，买新衣服，说那么多人应聘第一印象很重要。

建孝很是感激桂英，却又觉得无比尴尬，因为他欠桂英的钱还没还呢，桂英又给他买衣服，他一个大男人面子上总觉得过不去，却又无法抗拒。

应聘那天桂英向剧团请了假，早上六点半就叫建孝起床去电子厂，建孝觉得这也太早了，因为通知上说八点半才开始招聘。

可当他在桂英的催促下赶到电子厂一看却傻眼了，因为应聘的队伍已经从电子厂门口一直排到了马路边上，前面有人因为插队而争吵了起来，听维持现场秩序的保安说凌晨四点多就已经有人开始排队了，看样子今年的应聘者比去年还要多。

建孝心里没底，因为他前面就站着两个大学生，手里拿着像课本一样大的毕业证还有鲜红的荣誉证书，肯定优先录用，这其中不乏很多中专和高中的毕业生，他这张初中毕业生都羞于见人了，如果不是桂英一直在一旁陪着他，他早就打了退堂鼓。

应聘的人实在太多了，招聘又进展缓慢，排了几个小时的队，天气又越来越热，有人坚持不住晕倒了。建孝让桂英回去休息，桂英不肯走，报了名她心里才踏实。眼看前面还有几个人就轮到建孝了，上午的招聘却突然结束了，让大家下午再来。

众人一阵喧哗懊恼，却也无可奈何，很多人站在原地不肯离去，因为担心下午来了又得重新排队。

建孝也不敢离开，但是他已经饿得肚子咕咕叫不说，却已经站立不住了，还好有桂英在，替他排队，换他去吃饭。等到下午，终于早早报上了名。

建孝没有手机，报名的时候便留了桂英的电话号码。桂英便时刻留意电子厂打电话通知建孝去考试，几天下来便像入了魔一样，生怕会错过什么，有时候半夜起来都要看一眼手机有没有未接电话或短信。

几天后，桂英手机收到短信，通知建孝到电子厂去考试，先是笔试，笔试过了才是面试。好在笔试不怎么难，建孝被第一批录取，并顺利通过了面试，成为了电子厂里的一名职工。两个人都高兴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