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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甘雨

甘雨其人,饮必甘露,食必嘉禾。循循如仪,不罹罗网。

流淌着仙兽麒麟血脉的她,在千年前的魔神战争中被岩王帝君慧眼识才,从此一路伴军征战;扫除盘踞四方的威胁之后,帝君托付给她协理璃月七星的重任,而她也不负厚望,千年如一日地坚守璃月七星总秘书的岗位,兢兢业业,不因历代七星的更迭而改变,帝君盛赞其心志如磐石般坚韧。

换言之,长生,人与仙的后代,历经春秋风雨的顶级资深公务员。具体权力不敢讲,总顾问的地位是毋庸置疑。

话虽如此……

埃列什基伽尔反复告诫自己要注意谈吐给这位大人物留下个好印象,但面对着蓝发少女琉璃般澄明的水汪汪双眸,还有因羞涩怕生悄悄绞在一起的手指,她觉得自己已经看傻了。

沉默。沉默是今日的荷花池。

一阵携有清香的微风吹过,荷塘中的虫鸣更加起劲。以动衬静,更加表现出气氛的尴尬。

埃列什基伽尔对相亲毫无经验,但直觉告诉她现在的状况很不对。她张张嘴,终于打破了寂静:

“姐姐你……吃了吗?”

这朴实无华的搭讪一出口她真想抽自己一巴掌。

“啊……嗯,我已经在码头附近吃了早点。”

甘雨仿佛猛然一颤,嗓音带着点初醒的柔软鼻音。

“嗯。我也。”埃列什基伽尔干巴巴地说,手指在石桌底下纠结地捻着衣角,“那个姐姐,其实今天的事情是个误会,我、我也不着急找结婚对象,你也不用因为仙君的面子不敢拒绝我。嗯,如果不介意,不如就当回家省亲一趟,我们坐着说说话也挺好的。”

“原来是这样。”甘雨看上去一下子舒了口气,侧过头去看那池中盛开的荷花,“仙君她还是老样子,总是唠叨担心我一个人过得不好……其实这些年,我也差不多习惯了。”

埃列什基伽尔注视着她娴静优雅的背影,感觉内心犹如被灵泉雪水洗濯一般清爽畅快。不愧是象征祥瑞的麒麟仙兽,她仅仅是靠近坐着,就感到心底泛起山野林泉的宁静之意。

正兀自出神时,她忽而听对方轻咳一声,语调犹疑地问:“我、请问帝君他,如今过得好吗?”

她愣了一下,“哦,师父他老人家最近挺好的,每天早起浇浇花、散散步,有时会去听听说书和唱戏,说不定你下次会在街上偶遇他呢。”

“这样啊……太好了。”甘雨的脸上露出开心的微笑,“帝君为璃月鞠躬尽瘁,也是时候卸下担子休息了。不过逛街……我还是算了吧。”

“甘雨姐姐不也一样?”埃列什基伽尔为她倾茶,“我听说帝君卸任后,七星的事务骤然增加了大半,多亏了甘雨姐姐顶住压力才保障了七星的正常运转。甘雨姐姐也要记得注意身体,偶尔给自己休个假什么的。”

“唉……”

埃列什基伽尔有些意外地看到少女轻轻叹息,“这是我与帝君的契约,我一定会践行自己的承诺。只是,近来我也会觉得茫然。仙神与璃月立下契约的时代逐渐离去,我身为仙兽与人类的混血,接下来又该如何自处?”

自处?这个词听的埃列什基伽尔一愣,聊了几句才明白甘雨总觉得自己融入不进璃月港的繁华,在失去帝君这位主心骨后,这种苦闷愈发明显,甚至开始影响工作效率。

“说起来或许你要笑我,今天我去跟凝光小姐请假,她听说我要相亲还很惊讶,然后给我批准了一天的假期,明明往返璃月和绝云间小半天就够了。凝光小姐说不定也在思量我作为仙人的一员,今后是否也该逐渐退出七星的工作……”

甘雨两眼放空,有些伤感地喃喃自语,继续神游天外地说:“今早我把文书给刻晴小姐送去时,她也吓了一跳,问我以前有没有相亲过。知道我是第一次还给我支招,说想不出话题可以聊聊爱好。啊,真是不好意思,一直是我一个人在自说自话……那,你、你平时有什么爱好吗?”

埃列什基伽尔望着忽而局促不安涨红脸的少女,“我还蛮喜欢旅行,在旅行途中结交各种各样的人是很棒的体验。”

“旅行吗。”甘雨的眼中流露出羡慕之情,“偶尔我也会想去璃月之外的地方,只是我并不知道怎么和人们相处,也许不是工作需要我,而是我在用工作逃避这些不擅长的事情。”

“怎么会,甘雨姐姐只是有些内向。”埃列什基伽尔一时语塞。

为什么你既敬业又有能力和背景还担心自己被讨厌啊!

“也许,七星不仅仅因为甘雨姐姐是仙人的代表,而是因为你一直认真地为这座城市工作和着想才格外尊重姐姐。同样的,姐姐也有权利转换到自己舒适的状态。”

“我,我吗?嗯,可是,无论身处何地,我总不知道自己的归宿在哪里。”甘雨有些低落地说,“明明很久没有回来了,可是我坐在这里也会想念璃月港中的景象,可身处繁华之中,我又不知道那些人类喜爱的事物对我有何意义。”

埃列什基伽尔思索片刻:“那全都要不就好了。”

甘雨抬头有些茫然地看她。

“既然两边都不讨厌,那就是都喜欢。既然不知道自己的归宿在哪里,那哪里都可以成为归宿。”埃列什基伽尔抿了口清茶。

“我,很久之前也发现自己做不到别人轻易理解和做到的事情。”她的脑海中浮现出自己尝试风之翼一次次摔下来的样子,“但是,既然体会到和别人不一样的孤独,也一定只有我能做到的、别人替代不了的事情。”

“这一点,对甘雨姐姐也是一样吧。”她偏过头,注视着睁大眼眸的蓝发少女微笑,看到对方不知为何忽而脸颊绯红,像极了池边一抹嫣然的娇艳花朵。

中午的时候,流云借风真君因甘雨许久才回来一趟高兴地张罗了一桌子菜。甘雨坐在桌边,对着碗里小山似的添菜欲哭无泪:

“流云真君,我、我不敢多吃,最近又长胖了……”

“谁说的!”仙鹤两眼一瞪,“哪里胖了,你现在比以前瘦多了!”说着好像想起什么似的,兴致勃勃地把头转向埃列什基伽尔:“其实啊,甘雨小时候胖乎乎的,特别可爱,爬山的时候……”

……一不留神就会咕噜咕噜滚下山。埃列什基伽尔在心里默默接道。

“流云真君!”甘雨满脸通红地打断流云借风真君的话,转而投来求救的眼神,“那、那个,你说在旅行途中遇到过许多好玩的事情,可不可以讲给我们听?”

“哦?本仙也想听听。”

埃列什基伽尔立刻识趣地接过话头,“啊,我之前曾经到过一个沿海的国家。那里曾经饱受海中怪物的侵扰。”

“海上的邪魔?”流云借风真君的神色变得严肃,“当年帝君也曾率领过仙众讨伐海中魔神,那真是非常艰难的战争。”

“唔,事实上在我抵达那里时,那个国家的战士们付出了巨大的代价杀死了海中巨兽。”埃列什基伽尔决心跳过惨不忍睹的部分,“不过发生过很有趣的一件事,当时三队的队长被巨兽吞进了喉咙……”

对不起哈乌队,我不是故意要背后说你糗事的,但你实在太搞笑了……她在心里说。

“但是他当时拿了一件非常巨大的船锚作武器,所以好巧不巧地卡在巨兽嗓子眼。等人们打败了巨兽后,他才爬了出来。”她发现流云借风真君真君捂住嘴笑得羽毛乱颤,甘雨两手捂住脸,一副不想见人的无地自容表情。

“哈哈哈哈哈,你有所不知,当年、当年甘雨因为胖的像个球,被魔神吞下正好卡在食道,最终轻松地降伏了对手……”

啊?

埃列什基伽尔的笑容僵住,就听流云借风真君说:

“你们这两个孩子真是太有缘分了,不如以后多一起玩吧,我们这些老家伙也高兴你们能互相照应,帝君知道了也会欣慰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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