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7 靡桂无秋(1)
空气中有淡淡的霉味,掺杂有不知名的气味,似乎是多种药草混合在一起,其中一种药草味更浓烈些,位置在附近,掺杂在一起的气味每次都相似,说明空气没能很好的流动。这是游云“醒来”后所接收到并进行处理的信息。
他常常陷入这种能够怀疑自己是否存在的状况中。
人类如何感知自己是存在的呢?
他小学没上完,顶多是在那时候认字认得比同龄人多一些,会说两种语言,然而基本每个孩子都会在学校学习两种语言,所以西地那帮闲得没事干的哲学家天天都在争论的唯心论与唯物论,他不太明白这种事存在的意义,就像菜市场里砍价的大妈和小贩?
战乱使得他只能读一读废墟下不知是哪个孩子的床头读物,或是某个高中生的双语字典,如果运气好还能捡到一些科普书籍,即便是残缺的书籍,也是比闪闪发光的珠宝首饰更难得的宝物。
譬如现在,嗅觉接收到的信息已经开始涌入意识,但其他的感官收集的信息依然没有传来,这是否说明感知自己的方式是通过外界的刺激呢?
那么在现在之前呢?
什么都感觉不到,唯独能明白“自己”存在,但却不明白“自己”在什么地方,因为看不到、闻不到、听不到、碰不到、尝不到,如果他能见过光,自然就不会认为这里是无边的黑暗。
这里什么都没有,而就连“这里”的存在他都没法去感知,又如何确定自己是“存在的”?
他对此找不到任何头绪,只能做一件事,等待与思考,但在“等待”的过程中他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哪怕是凭直觉都感觉不到。
游云想了想,也许自己是唯心论那一派的人?
“等待”与“思考”从来都像是立刻过去,又像十分的长久,当嗅觉传来信息,时间便可以被感知到正在流逝。
这是一种无法用言语与文字表达的感受。
嗅觉总是先一步苏醒,随后是听觉与视觉,再然后是味觉,最后是触觉,但是即便五感开始恢复,他也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这种感觉就像灵魂与**的联系只剩一点点联系,科学一点的说法就是这个人的身体与正常人没什么两样,但意识一直在沉睡,还有被唤醒的可能,似乎是被称作植物人。
在翻阅那本压在医学院废墟下的书籍前,游云一直认为植物人是人形的植物,或是身上有树叶还能在特定季节开花结果的类人生物,或是一种魔物,或是一种妖族,总之就是看到了感觉很膈应很突兀的一种生物。
“哥们,你这样都能活下来还是快点醒吧。”
“费迪南,你对着一个昏迷的人自说自话有用吗?”
“这么重的伤,换谁都已经死透了吧,伊恩,你受这种伤肯定得死翘翘,所以他醒得也特别快才对。”
“真是神奇的逻辑,要是夏巫婆听到你这么说,你肯定得被嘴炮给轰得脖子都给缩没了。”伊恩对费迪南的神奇理论感到无奈。
“我倒觉得她老人家听到你这么说会把你轰得连渣都不剩。”费迪南哼哼笑道。
这是第几天?期间自己有多少次与感官失联?有时候游云无法判断,因为有时候确实是自己睡着了,由于从不做梦,每次睡下后醒来都与从那种说不清的状态中脱离一般。
右边的身体较为暖和,空气忽然清新了许多,甜得发腻的桂花香忽然充斥在空气中,但混杂的药草气味更浓了一些,是从斜下方传来的气味。
此处应该是木屋,曾经空置过很长时间,右边是向阳的窗户,现在应该是临近中午。药草味特别浓厚是因为有人把熬制出的药膏弄到了木质地板上。
枕头是由细扁的藤条编织,与前几次闻到的气味不一样,应该是新编的枕头套。从触感与气味来判断的话,枕芯是由茶叶填充。
“话说回来,我们反正也不着急不是吗?”费迪南找了一个新的话题。
“不知道要到何年何月。”伊恩有些失落。
“你急是因为想快点找到他吧,根本就不是能不能找到他,他是谁?存不存在?在那里?如果这些答案都是否定的回答,比起找不到,这大概是更绝望的事。”费迪南暗叹一口气。
“不是已经说过了吗?我们要找的是朦岳啊,传奇守卫的亲儿子,确确实实存在的一个人,在哪确实不知道,但他肯定会履行盟约就是了。”伊恩有些急躁地去反驳费迪南,似乎是费迪南的话刺痛了他。
“你真的相信那个人存在?我是不相信,这都多少年了?还能活?这年头三百岁的老妖怪都没几只了。”费迪南没读懂气氛那般开始与伊恩进行辩论。
“怎么不相信,那可是不外传的记录,从另一个方面来说,朦岳才是……”伊恩急了,急忙拿出确凿的证据来赢得这场辩论的胜利。
费迪南提高了音量,但仍然有些轻浮地提醒伊恩,“喂,再怎么仰慕一个活在传说里的英雄,也别忘了自己的身份。”
“失言了。”伊恩小声说道。
“我不愿意相信传说,口头相传的东西总会随着传播逐渐变质,传奇守卫?也许守卫只有他一个罢了,澈水有一窝守卫?这种秒天秒地秒空气的存在放现在,哪个不是可以封神的存在?要是有一窝的神,东土能变成今天这样吗?听说他还是从好几千年前就开始活跃的人物,这能活到现在?他是什么构造?硅基生物吗?有人描述他是妖,可妖有那么长的寿命吗?再说到朦岳,传奇守卫活了这么多年就一个子嗣?我要是能活那么多年,我早创造一个种族了,所以说到史籍,哪怕是不外传的那部分我也无法全盘接受,指不定就是故意写了放在那里,给别人用心的人找到,在某种程度上来说这也算是一种迷惑,给人一种‘我有个很厉害的后台,你们要是想动我,就掂量一下自己有没有那个能耐’的感觉,所以这场旅途也许不会有终点。”
“出现了,因为胡思乱想而变得忧郁的一根筋半魔人。”伊恩故作惊讶地说。
有两个人在说话,都是男性,年龄大概在十七八岁,比自己大上两三岁,其中一个人的声音很近,不足一米,另外一个约在一至两米内的距离外。
“为什么你相信呢?”费迪南忽然问。
“为什么你不相信呢?父亲说过,他常常带着苦恼,第二天醒来时他觉得昨天的自己简直就是个蠢货。”伊恩反问。
“找一个最后的活跃痕迹在七百年前的人?找一个在公认历史中一点痕迹都没有的英雄?让这个虚无缥缈的存在履行当初立下的盟约?这和去把埋在陵园里牺牲的骑士的尸骨挖出来,让他继续履行效忠国家的誓言有什么区别?我们之中有人学过死灵术吗?显然没有,我们都是明面上的人,根本无法学习这些从古至今都被视为禁忌的法术,再者说,即便能够履行盟约,可我们什么都没有了,就三十几个人,还能翻天不成?”费迪南嗟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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