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4 薪火将熄

另一边，人们没有诧异孩子的忽然醒来，而是等待正在检查年轻女子的圆头男人做出结论。

年轻女子疯狂地在空中乱抓，双腿胡蹬，嘴张到极致也吸不入一口新鲜的空气。最后，年轻女子停止了挣扎。

圆头男人轻轻摇了摇头，“喉咙已经碎了，我那急救方法行不通，我，我没办法，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本以为食尸鬼会不依不饶，但食尸鬼离开了；本以为孩子已经死去，但却忽然醒来。

结果却还是出现了牺牲者。

恐惧、害怕、悲伤、喜悦、高兴、欣慰，各种情绪反复交织，时而涌现时而湮灭，最后还是免不了以一个人的死去来确认众人此刻的心情。唯独对年轻女子死活不在乎的人也就只有处于孩子死而复生的喜悦中的中年妇女，以及她那面无表情地孩子了。

尘隼：你做了什么？

路尘：为什么肯定是我做了什么呢？那圆头的男人不是进行了急救吗？说不定只学到了这一手救人的技术，但检查水平很差才误以为没救回来。

尘隼：那孩子已经死透了，怎么可能活过来，我又不是小孩子，你要撒谎的话能拿出对我最起码的尊重吗？

路尘：我在搜刮尸体呢，还能做什么。

尘隼：那我只能在与你交欢时板着一张臭脸了。

路尘：你还真以为我想上你了？年轻啊。

尘隼：你到底做了什么？现在我可是很想接受路先生您的指导。

路尘：只是在你炸了的时候顺手恢复了那孩子的身体并找回了灵魂，不过没找全，所以……就像你看到的那样，那孩子的感情起伏很小，也很淡。

正如路尘所说，孩子很平静也很冷淡，身边是喜极而泣的母亲在絮叨，不远处被母亲掐死的女子面容狰狞，谷仓外满是游荡的食尸生物，随时可能盯上谷仓，这一夜能否安全度过都不得而知，这一切都没能影响孩子，他被中年妇女拥在怀中，安静得与先前止不住哭喊的人完全不同，谷仓里最冷静的人反而是最幼小的孩子。

尘隼：如果在一开始我就动手就不会让这一切发生了。

这话其实是马后炮。

尘隼希望在不违反盟约的情况下行动，所以在最初她采取了谈话这一方式来获取行动权。

违反盟约从来都不是值得称道的做法，一旦被另一方追究责任，所付出的代价往往不是死亡，而是彻底沦为奴隶和工具，直到被榨干最后的价值，即便是作为尸体的价值也会被利用殆尽。

立下盟约看似能够保证双方的付出与利益，实际上双方的付出与利益从来都不对等。因为它很公平，完全客观、严厉、标准地执行盟约的内容，它不受任何限制、干扰，执行起来没有感情且精准无误，但却可以玩文字游戏，这就使得盟约的公平性反而成为了漏洞，更擅长文字游戏的一方可以通过盟约来确保自身的利益，这种保障完美无缺，连神坛上翘着二郎腿评论酒是否醇香的神都不会轻易违反盟约中的条例。

尘隼有赶走食尸鬼从而救下谷仓内的村民的冲动，但必须权衡得失。

路尘是个难以琢磨的人，他在盟约中提出的条例充满了陷阱，或是不讲道理的内容，不谨慎的行动都会成为路尘追究责任的借口，而路尘会做出什么来完全不可预知，也许他只会要求违约方帮自己拿一壶水，这件事就算完了，也有可能是要求违约方去捅死一个古神，这谁能做到？古神找都找不到，更别提去捅死古神了。

路尘就像一个孩子，什么事情全凭一时间的心情，是乖乖坐着还是瞎胡闹都由他自己决定，谁也不管不了，费再多口舌去讲道理都是徒劳。

路尘：两次攻击就已经让你精疲力竭了，你能守在谷仓边上一晚？你能一直护着村子的所有人都幸福安康、平平淡淡的过完一生？人呐，只能自己救自己，等待拯救与无法自救的人都是弱者，注定要被淘汰，这可是规则，这个规则对任何事物都适用，谁也别想逃掉。

尘隼：你不是救了那孩子吗？

路尘：我从不觉得我用法术控制的小泥人是活物。

尘隼：你让我感到恶心。

路尘：我能感觉到你感到了恶心，违约一事就当作算清了。

田间被火光笼罩，路尘盘坐在一旁，弓着身体，一手托腮一手托烟枪，看着土坑中的尸体堆被火焰咀嚼，脂肪燃烧的滋滋声盖过了杂草下鸣虫的鸣叫声，这其中不止有村民的尸体，还有食尸鬼的尸体。

“无趣。”路尘嘟囔起来，“不想死又不愿意多搬点干柴来烧尸体，人类呐，求生**强，自救却总是做不到位，大自然到底是有多爱你们才让你们活到了现在都没濒临灭绝，还是因为那个做梦的姑娘心地善良，一直偏袒着你们这些弱小的生物？”

路尘抽完了一锅，磕掉烟锅内的烟草灰，将烟枪塞回烟枪袋中。他起身时双腿发软，强行撑着膝盖站起身，跨出第一步时便失去平衡摔倒在田垄上，吃了一嘴的泥。

路尘索性也不起来了，边吐出口中的泥沙，边爬向附近一个可以躺得舒适的位置，他本就不在乎衣物干净与否。他解下后背被烧焦的木棍，翻身将木棍抱在怀中面向夜空，“氏族啊，你们引以为傲的第一人如今施个小法术就站不稳了。”

路尘挪了挪身子，倚着土堆看眼前剧烈燃烧的尸体，“很快，火就要灭了，没想到我拖了这么多年吧，你们终于能够找下一任了，多好啊，找个德智体美劳都得到充分发展的传承者，让他老老实实地在火炉边兢兢业业的工作，可别再逼一个混球去干活了，又像我一样那可怎么办？再赶走吗？”

磐城没能睡下，躺在草垛上格外清醒，一丝睡意都没有。

他总算明白为什么这一个个妖裔和李叔要喝酒了，香棒燃烧后产生的物质能够欺骗大脑，让大脑产生“没有疲劳”的轻度错觉，虽说只要稍微刻意去在乎这种感觉就能察觉到身体已经积累了不少疲劳，静下心还是能好好地睡上一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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