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0 秽物之谜

饭后，李叔又领着大伙围在了一起。

砖石并着摆在一块儿，打满补丁的餐桌布往上一铺，酒水和花生米、炒蝼蛄往上一摆，配上些许炒肉与水果，这就足够一伙人聊到醉倒。

李叔好似觉得自己故事永远都不会缺乏新意，一遍遍述说着曾作为风原城巡卫兵的日子，细到一天吃几碗饭，喝多少酒。

大伙不厌其烦地聆听着，然后继续取笑李叔一直炒旧饭，却也听得乐呵，每次都问起同样的问题，每次都能得到如同补充细节般的回答。

有时候艾薇拉很不能理解这种悠闲得好似只是活着的生活。

墙洞上的火把时而发出爆响，飘出焦糊的香气，蜷缩在火把下的飞蛾与水蚁像瘫倒的醉汉，浑身布满了烧焦的痕迹。

天空很黑，厚厚的云层掩埋了星月，看不到它们挣扎地呼吸，如同被掩埋在废墟之下陷入无尽沉眠的遇难者。

空气中飘荡着沁人心脾的清香，尽管比以往浓厚了一些，却不至于像靡桂那般让人掩鼻避让。

混杂在清香中的血腥味显得不那么活跃，好似被镇压的暴民，蹲在原地怒睁双目，却无法胡作非为。

啪！

一人拍死落在酒桌上的水蚁，拨开肠肚炸裂的水蚁尸体，拿起手边的毛巾擦拭颈脖与胸前的汗珠，他下意识地往天上一瞧，只见云间透着黯淡的月影，不见其他，他自言自语地呢喃，“季风也没到时候啊，怎么风雨这么多。”

尘隼仰望着月影，在心中嘀咕起来：还是来了啊，风化的穹顶终于再也无法遮住虚月了吗？

没了星月的注视，大地与天空宛若回归了最初的混沌之中，放眼倒下的哨塔的身后，仿佛这里成为了最后的光明之地。

踮起的赤脚踩在看似会逃跑的砖石上，紧跟其后的兽皮靴蹒跚而笨拙，最后跟着的兽足则就灵巧得多。

找不到存在感的血腥味被懒惰的空气留在原地，无处可去的它们，像是有伤风化的流氓，逢人便褪下长衣，向他人展示自己赤裸的身躯。

“为什么会有只秽物跑到哨塔里？”艾薇拉想不通这件事，“秽物没有那么高的智商才是，按理说应该跟在我屁股后边，很明显，那头秽物的行为有问题。”

“那你觉得会是什么原因让秽物进入哨塔之中呢？”路尘托了托坐在手臂上的清语，轻轻地喘了口气。

“害怕死亡，或是有目的的寻找优先级较高目标。”艾薇拉摇了摇头，又否定了自己的说法，“那些东西如果没有指令的话，只会像闻到鲜血的饿兽，不顾一切地去杀死目之所及的生物，但却不似野兽那般即便是在饥饿时也仍能进行正常的狩猎。”艾薇拉又补上了一句，“我相信清语不会做这些事。”

“秽物是很特殊的生物，当然也可以不是生物，或者说他们是一种‘未被观测、记录就被抛弃的事物与现象’，也就是生物的心景，而秽物的一切行动都基于召唤者的心景。”路尘轻轻跃起，跳过一处较为宽大的水洼，“换言之，它们其实是拥有灵魂的，就像一枚从母体中取出的受精卵一样，当它们被观测、记录时，这枚受精卵就好像往培养槽里倒入营养液，使受精卵迅速发育，成长为胎儿，这时它们便有了明确的躯体和灵魂。”

路尘继续说，“由于‘魔鬼来自深渊’这一概念，对人们来说，秽物便是魔鬼的胎儿状态，但其实没差别，只是称呼上的不同罢了。”路尘顿了顿，“秽物的灵魂并非出于自然发展而成型，它们的灵魂是复制了召唤者的心景，所以它们的行为单一、混乱，具有与召唤者相似的特征，由于过于极端化，所以很难察觉秽物与召唤者的联系。”

“也就是说，从另一个层面上来说，秽物的灵魂是由召唤者赋予的，是内心之中某些愿望、念想的一种极端化表现。”艾薇拉跳过水洼，“清语的心里，也藏着某些念头吗？”

“一个能够让自己感到愧疚的小小想法，即便是转瞬即逝，只要留有痕迹，就可能成为秽物灵魂进行塑形的参照物。你的说法，其实也不完全错，对于大部分人来说，这样的理解反而更好些。”路尘说，“小家伙起初并不知道自己的力量有多强大，她还小，虽然爱想象，但想法单纯简单，在看到那本书之前，这份力量因为清语的无意识而无法发挥作用，但书里的内容对她过于丰富和怪异，其中所记载的事物与现实中的事物有巨大的出入，这刺激了她的想象力和求知欲，也使得她的力量成为了深渊的出口，这也才使得她发现了自己的力量。”

“但是这份强大的力量，对于一个孩子来说，只会带来迷茫与恐惧。”路尘看向目光飘忽的清语，不由得因她那布满内疚的可爱小脸而笑了，伸出手捏了捏高挺的小鼻子，“我是在夸你很聪明喔。”

清语鼓着小脸拍开路尘的手，也不知道她是被夸得不好意思了，还是认为路尘的夸奖是谎言，气汹汹地乱挠路尘的雪发。

“那……”艾薇拉把问题咽回了肚子，她觉得路尘不会作出回答，反而会为此而生气。

“问吧。”

“那秽物的肉身和灵魂从哪儿来？任何事物都是能量的凝聚体，而它们是凭空出现的，这完全不符合能量守恒定律。”

“很遗憾，我也不知道，在我继承而来的记忆中，第一个古神与深渊是一同出现的，从那一刻开始，深渊与秽物就成为了氏族最大的敌人，我们几乎发动全族去探索、了解关于深渊的一切。”路尘说，“我们又不得不停地去掩埋关于深渊的信息，让人们对深渊知之甚少，同时我们也不能去寻求帮助，只能孤军奋战，不断窥视、了解深渊的代价，便是氏族的没落。”

这就是氏族？正义的伙伴？为了生灵而无私奉献？永远走在拯救世界的第一线？艾薇拉对路尘说的话，感到了迷茫，这与她听到的评价完全不一样。

“只可惜，深渊还是被人们所熟知，就结果而言，这场战争是氏族完败。”路尘深深地叹了口气，好似这场失败，是他的错误决策所导致的结果，他耸了耸肩，“抱歉，扯得有些远了。”

“嗯，我多少已经明白深渊和秽物了。”艾薇拉撇撇嘴，“我保证不会去窥视深渊。”

艾薇拉不知道为什么路尘总会因为某些事不关己的事而生气，这种无名火让她觉得很难受，却从中感到了温暖，心里却因此而更膈应，她想避开这种感受，只能做出不能保证做到的承诺。

“其实你一直在装蠢。”转过头的路尘脸上有着纯粹的笑意，没有嘲讽，没有戏谑，“这样能过得更舒服吗？”

艾薇拉甜甜地笑了起来，很快又收回这份天真纯粹的美丽，变回那个不矜持的疯癫美人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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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120到这篇，都是《巨树下的野兽》中，客人离开后的剧情，因为调序后不会在书架显示更新，所以在补完这部分剧情后才会进行调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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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算是码出来了……还有今明两天比赛要看，更新时间自然就不稳定了（咕咕咕咕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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