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 所谓逃难

“……卫家这一次估计是凶多吉少……”

“……那伙子山贼向来心狠手辣……南梁势大，又有正派侠士，物价也不高，若是往那边去……”

也许是风的原因，传过来的声音有些断断续续，但卫若听着，却感觉心底阵阵冰冷。郑家人都是农户出身，说起话来也是东一榔头西一棒子，但卫若还是从中听出了不少的有用信息。其中自然包括什么山贼将袭，这附近的村镇都不安全，要赶紧撤离一类。但那些都是次要的，关键的是卫若从郑家两口子的语气里，感觉出他们似乎要把自己丢下，免得途中拖累，耽误自家人跑路。

郑家本就有一子一女，家里仆役小厮也是不少的，真论起来似乎就她一个闲人最没用，会做出这种决定也是应该。但令卫若惊异的是，他们所说的却正与玉里刚才弹出的任务相近，都是要逃难。而那块玉所规定的时间，却是一百二十分钟。

一百二十分钟，也就是，两个小时。

开玩笑的吧。两个小时她能做什么？赶紧通知郑家人要出事现在就去逃难吗？说起来，那个玉好像并没有告诉她有关于要完成的任务内容。

卫若顿了一下，又想起那古怪玉会放电的变态技能，心里不由得有点发咻。她也试图解下腰带或者用剪刀将玉剪下来之类摆脱掉它，但一切都是徒劳无功。那块玉就好像是聊斋里碰见书生的女鬼一样，任她怎么折腾，最终仍然悬在她的腰间，卫若甚至怀疑自己洗澡的时候这死玉会不会直接在她腰间打两个孔栓上去。

也不晓得这是不是哪里的高科技游戏机穿越了，跑到古代过来祸害她。卫若心里暗暗嘀咕，又试着去触了一下玉，那个半透明面板果然再次弹出，卫若仔细看了一遍，果然还是没有找到任务内容，别的东西也大体没有变化，只有任务剩余时间由之前的一百二十分钟，变为了一百零九分十三秒。卫若紧盯着面板最顶端的“炮灰”二字，心里划过一丝不祥的预感。

所谓炮灰，顾名思义，乃是炮弹打出后留下的灰烬。当然，中国的字词内涵向来博大精深，于是词典里为它加了一个注释。

——做为别人利益的牺牲品的人，就叫炮灰。而它的近义词也无非是以下几种：替罪羊，垫背的，送死的。

豆大的汗珠从卫若额间滚落。她盯着屏幕上的绿字，嘴唇哆嗦了几下，还没等有下一步动作，先听外面一个尖利的声音响起，在这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响亮。

“山贼来了！山贼来了！”

随着这声音响起，原本寂静的小镇内也喧闹起来。别的不说，只郑家就便乱成了一团，卫若虽然人在房中，却也能清楚听到丫鬟小厮的惶急脚步声，郑二娘子收拾开关箱子的声音。除了这些，她也能听到大地的震颤，如果把耳朵贴在地面上，甚至可听到杂乱的马蹄声，正在外这边疾驰而来。

“怎么都说是山贼，应该是马贼才对吧，山贼不都是出没于山上的么……”卫若嘟囔了一句，心脏却也止不住地怦怦直跳。她敞开木门，借着月光在房内仔细搜寻了一圈，顺手抓起几件衣服，将箱子里的首饰一股脑儿倒在衣服上，脂粉则抛开不要，打成包袱扛在肩膀上跑出房间。外面的人早已乱成一团，郑二正在指挥几个小厮仆役往马车上运送东西，根本没人注意到她。

卫若本来想往外跑，想了想又改变了主意，偷偷溜进厨房，往包袱里塞了几张饼子和馍馍，又顺手抓起一个咬在嘴里，叼着就往后院跑。后门处已经停了好几辆马车，其中一辆是用来装郑家人和仆役丫鬟的，另外一辆则是用来运东西。就这么两辆车，根本装不了多少人，卫若心知郑家人是决计不会带自己一起逃走，索性趁那帮人往来主屋搬东西的时候，刺溜一下钻到了马车底部，两手两脚紧紧地攀在上面，就像壁虎一样。

这姿势虽然费力了点儿，不过为了保命，也只有凑合了。包袱没有地方放，就压扁了塞在胸前。也亏得现在正是半夜，又赶的急，没人往车下瞅，否则卫若第一个就得先被揪下去。

没过多久，马车便从后门驶出，顺着街巷小道儿匆匆忙忙往镇外赶。镇上也是乱糟糟一片，但相比起这样大动干戈的郑家，更多人还是保持观望的态度，估计也不怎么相信山贼攻来的传言。他们的想法倒也没错，要知道镇上安定了这么多年，仅凭一个人的叫嚣就要大家都放弃家园房产往外逃，那也未免太可笑了些。

但卫若知道，这不是笑话。她清楚地听到了来自于数里之外的马蹄声，再加上以前在小说中看到的马贼描写，很容易就在脑海中勾勒出一群手持大刀凶神恶煞的强盗形象。开玩笑，谁要是还留在那里纯粹是找死好不好！卫若撇了撇嘴，双手更紧地扒住了马车的边沿，忍着车轮卷起的沙尘，努力不让自己掉下去。这样的状态实在有些苦逼，不过也没办法了，撑上一刻是一刻。现在难受点儿没什么，总比遇见马贼掉了脑袋强。

“你不能逃走的，快回去！”

一个声音突然从卫若的脑海中响起。那是个清脆悦耳的男声，急促中带着焦急。卫若一时发怔，被车下扬起的烟尘呛了，才刚咳嗽了两下，就感觉到头顶上有人站了起来，掀帘子往外望。卫若下意识地伸手捂嘴，结果却忘记了自己的手还在扒着马车沿，一下子从车底滚了下去，还差点儿被车轮子轧着。郑二娘子正在探出脑袋往外望，一瞧是她，嘴里当即不干不净地骂了起来，直到马车远去，声音还在山谷间回荡。

卫若在地上连打了几个滚儿，灰头土脸地站起来，又听到脑袋里莫名出现的声音一个劲地让她回去回去，不由得生气道：“喂喂，你谁啊？乱叫什么！”

那声音顿了一下，随即理直气壮地道：“你怎么连这都不知道，我就是你的主人啊！好了，现在听我的命令，赶紧回去，你一定要在时限到达之前完成你的使命！”

“主人？”卫若差点吐血，突然出来一个玉一帮马贼也就算了，现在又来了个古怪的家伙在她脑袋里叫嚣着是她的主人！难道真的是因为弄坏那张黄符被鬼上身了？卫若开始琢磨着是不是要找个和尚道士来给自己驱驱邪。

这时那个鬼因为多番告诫没人理，不由得小声抱怨起来：“唉，真是的，根本什么都不懂。你们这些无知的古人啊……”

卫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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