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准儿媳登门

“大哥，这样不行，咱仨带孩子去医院吧？”张淑娴将儿子推给赵英杰，给张国强提出建议。大嫂怼沈素清的话，她们一家三口进到院子正好听见。张兆暨站在出厦下面，他已经把老伴儿拉离了厨房门口。

“淑娴你把你婶儿扶出来，回屋换个衣裳。看看你婶儿有没有摔坏。国强，听淑娴的话，把徵徴送医院。英杰，你跟你大哥去。徵徴不怕啊，爷爷跟着你一起去。”张兆暨几句话，安排了每个人的事情，连孙子他都安抚了。可却未提修妍半句。

这样的修妍，很显然，张家人都不知道如何和她沟通。张家人似乎都知道，迟早会有这么一天似得。

八五年，中专毕业的张国强参加了工作。拿到了他的第一份工资。到年底，他参加工作已有半年。老二张国霖，被选送到国家篮球队的喜讯，也传到了老张家。

一家人喜气洋洋。刘玉芝特意将大儿子年底的奖金，全数留给了他。想到弟弟过完年就去国家队报道，连件儿像样的衣裳都没有。张国强没舍得花这个钱，还又冲老妯娌要了点钱。加上自己的奖金，他想给弟弟置办几身行头。

也就是去买衣服的批发市场里，张国强兄弟三人认识了修妍。鹤立鸡群的张国霖，满脸青涩还未长成人的张国峰。三兄弟相貌不错，唯一成年的张国强，更是显示出了不俗的气质。很自然也就吸引了大他两岁的修妍。

老二张国霖的身材实在太出众，几乎逛遍了火车站附近的所有男装店，也没有给他买到合身量的衣服。想到修妍提议去她家的裁缝店做，兄弟几人在批发市场打烊前，就又找了过去。修妍自然而然，用极大的热情答对三兄弟。

就这样一来二去，张国强就被活泼开朗，样貌不俗的修妍俘获了芳心。南豫是个很传统的地方，八十年代中期，过了二十，还未出嫁的大龄剩女及其少见。可当时张国强并未将年龄的问题放在过心上。

俩人偷偷谈了半年多，才告诉了老张家老四位。对于老张家的特殊家庭情况，张国强自是不会隐瞒。在他心里，他只有对自己家的热爱，从没有过嫌弃。为此他很骄傲，也根本没有想到对方，会把该问题放在心上。

当时老张家的六个老人都还在。一家四代，老少十四口人，住在豫阳医科大学，借住给他家的筒子楼里。筒子楼中原有的很多住户，随着豫阳医科的新校区落成，搬了过去。张兆暨的人事关系，还在豫阳地区的虎牢县，住独门独院的待遇还轮不到他。

为了大儿子成家的事情，张兆暨厚着脸皮，去求了豫阳医科大学的领导。一家人悬着心等了俩多月，总算等到了管委会的通知。还好，筒子楼空出来的房子，学校的管委会通知他们，可以再给他家一间住。再多没有，因为还要考虑单身教职工的住宿问题。

儿子带女朋友上门的半个月前，老张家的住房条件总算得以改善。所以在修妍第一次登门的时候，他家的住房条件，起码没有之前那么挤挤插插了。

原来他家，是六个老人住了3间。张兆暨、张兆嵘两兄弟，带着四个男孩儿住一间。刘玉芝和沈素清，带着张淑娴住一间。

又是刮大白又是搞卫生，也终于在修妍登门前，张国强拥有了自己的独立空间。其他几个小兄弟羡慕坏了。张兆嵘摸着几个孩子的头，跟他们郑重做出保证“放心，叔肯定尽快让你们几个，都有你们自己的房间。”

准儿媳登门，

给家里老人还有弟弟妹妹，带了很多礼物。筒子楼的厕所不在楼里，六个老人上厕所不方便，只能在房间中解决。早上就是小兄弟几个，轮班儿给老辈人倒尿罐儿。三间并排的房间里，每一间都充斥着尿骚味儿，老年人身上独有的老人味儿。

在张国强的带领下，修妍半掩着鼻子一一看过六个老人。吃中饭时，修妍不自在的坐立难安。张国强带着她去了自己房间。没过多会，又看张国强去家中女性住的房间，取了卫生纸。带着修妍去了另一条街上的旱厕。

得知这个情况，这老四位窘迫尴尬的差点哭出声。张兆暨除了唉声叹气，就再也想不出别的办法。倒是张兆嵘一遍遍在心里下着决心，一定好好挣钱，尽快改善家中的住房问题。

以往都是通过儿子的话，片面的认识准儿媳。此次登门，张兆暨内心，自是有了更为准确的认识。他对这个准儿媳，内心深处不是很满意。有同感的还有张老爷子和张兆嵘。尤其是了解修妍小学都没有上完，辍学跟着父母学裁缝的时候。

修妍的样貌身材没得说。可家庭环境，接受教育程度，以及二人的性格。在这三位看来，俩人属实不太合适。刘玉芝和沈素清，没有考虑的那么复杂。但能感觉的出来，准儿媳的性格比较强势。俩人担心更多的是，今后婆媳之间的相处。

自小就跟着父母做生意，早练就一身察言观色本事的修妍，怎能看不出张家人对她的顾虑。只是那时的张国强，也确实入了她的心。

随后的一段时间里，张国强也感觉出来，他和修妍之间的差异。单就对待老人的态度上说，就让他对修妍有了新的看法。

另外就是对于张兆嵘一家，和他们一家一起生活的事情。张国强知道父亲和叔叔，相依为命的过去，他自然理解父辈间的情感。父亲和叔叔即便啥话都不说，可是刻在兄弟骨子里，为彼此着想的心情。张国强能感受的到。

最重要的是他明白，父亲除了工作，常年对于家庭诸多事物不管不问。母亲性格绵善，但凡遇事，难以决断、六神无主的时候居多。家里的里里外外，可以说都是叔叔在操持。婶子显然也比母亲有主见的多。两家人生活在一起，很难说谁帮衬谁更多些。

对于这两件事情，修妍话里话外的意思，张国强又怎能听不出来。你退我进，就在张国强想要做个决断的时候。修妍在自家老人的建议中，似是想明白了什么。她主动搬到张家，和张家人一起生活。

她能看出来老辈人对她的不满。于是她开始对张家的老一辈，先发起了公关。张宣承爱吃南豫特有的变蛋，她就时不常的给老人家买来。老头爱喝点小酒，她就偷偷的给老头备着。刘玉芝的姥姥姥爷长期卧床，她就将家里裁缝铺的棉线边角料，让他爸妈给拼成单子或是褥子拿过来。

男朋友爱吃甜食，她就让她妈他姨给男朋友炸糖糕。弟弟妹妹常年不见肉腥，她就到她舅家拿回整副的猪牛羊下水，给弟弟妹妹改善生活。老的小的都搞定了，中间的父母长辈还是问题吗？

八七年入冬不久，张国强和修妍结婚了。第二年，张宣承一脉的第四代长孙，张启徵出生。刘玉芝的姥姥姥爷还有爷爷，也算见上了第五代人。一家人自是欢喜不已。

期间，张兆暨的人事关系，也从虎牢县第一人民医院，正式转到了豫阳医科大学。他的教学职称从普通讲师，升任为副教授级别。他的医师资格，也从住院医师，成功晋升为副主任医师。

也同时昭示，他多年来和一群豫阳医大，志同道合的同志们，对于白血病、骨髓移植方面的科研、实践成果得到真正的认可。他的贡献，也得到了豫阳医大及其一附院，乃至国家的认可。

随之改变的还有张兆嵘。他从豫州二建的合同工，成为了一名正式工。当初偶然的大胆设想，偶然不得已而为之的成功，成为广泛的必然的实践成果时。其个人的社会价值和社会地位也得以体现。张兆暨向豫医大的领导，还有豫州市卫生口的领导们，当初怯生生所提出的条件逐一实现。

当初只能艳羡，想都不敢想的待遇，也随之而来。比如那位于豫州和豫阳两个地区间，教授们获得的那个独门独院的别墅。迟了几年，也和别人得到的形式有所不同，但终究是有了。

对于想让张宣承一脉第四代长孙，出生在新房里的美好希冀，终究是没有达成。说白了，依照老张家当时的财力，那个相当于垃圾投放地的坑，才将将填平。对，就是没钱。张兆嵘急的火上房，可哥哥张兆暨，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做派。

倒是张宣承关键时刻，拿出来一个里三层外三层的小布包。不算多，但也足有四五千块钱。刘玉芝家的五个老的，也拿出来多年来其他儿女们，孝敬他们的棺材本儿。

加上刘玉芝和沈素清卖各种酱菜和酱油、醋，攒下来的分分毛毛。最后是张兆暨拿回来豫阳医科大学，特批给他的住房补贴八百块钱。盖新房的钱算是将把够了。

对于如何建的问题，张兆暨没有任何意见。张兆嵘也就他生平，做出了第一个当时最大胆的决定。他在规划新房建设的时候，决定按四层楼高的房子打地基。

家里孩子多，他不得不做这样的打算。当然实际困难还是没钱。对此张兆暨不但帮不上忙，在他得知后，还冲弟弟嘟囔道“饕啊，你啥时候能改了你又贪又占的毛病啊？”

也是第一回，张兆嵘忤逆了哥哥的意思，忿忿的说了句“问你，你也不说。咱大说了，盖房的事情听我的。孩儿们成家的事情，你不操心，我也跟着你不操心啊？你等着住就行了，我特意给你跟咱大，准备了一间小书房...”说到最后，张兆嵘掩饰不住的得意。张兆暨也终于笑了。

对于别人家要好有一商量的事情，就在张家兄弟俩的一问一答间解决了。两妯娌啥也没说，她们内心坚定，嫁给张家兄弟过穷过富她们都认。不认又能咋办，儿女们都这么大了。小孙孙都有了，还能再嫁一家咋地。关键是还能有人要吗？

一步步从不好到好的过程，总是让人心里充斥着壮怀激烈的成就感。与张家人这种小富即安的心态不同，修妍总是对未来和财富充满了野心。

在她心里，丈夫张国强，只是比她同龄姐妹们的女婿，好看了些。工作从表面看来，好像也比较体面。可只有修妍最清楚，他每月的那点儿工资，还不如父母给人家做一套毛料西服的布料钱多。

文化差异，家庭环境不同，所经历的教育程度不一样。还有修妍隐隐对张家人，行事风格的微词...九八年，随着她初恋的衣锦还乡，都在她的心里被无限的放大。

似是最开始就感觉到，大儿媳和这个家的格格不入。在张启徵不满百天，修妍提出不想在家带孩子，还想去批发市场继续干服装生意时。彼时还算年轻的俩老太太，欣然答应了。自此，张启徵大多数的白天，基本都是在俩奶奶，卖酱菜的骡车上度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