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在原地打转的小丑伤心不断

单玉龙感觉自己释然了很多，似乎是颜青的眼泪，最大程度地给了他安慰，使他连恨他的力气都没有了，他的力气都拿来心疼他了，那个人，因为他的贪恋，付出了怎样的代价？一切都是他造成的，而他对这些后果，无法承担哪怕一丁点，那人彻底远离他的生活，从地理位置上远离他，从工作圈子远离他，从生活环境上远离他，这一切，才是对他真正的惩罚，他心甘情愿承受着，承受着失去他的痛苦。

他们的人生，变成了一条平行线，没有交点。

但是，他知道那人的双眼在远处看着他，但凡他过得不好，他必会难过，他不想他难过，他已经害他如此，又怎敢再让那人牵挂？

身为明星，他的生活几乎是透明的，他身上发生事情，事无巨细，那人总会知道，因此他分外小心，更洁身自爱，更奋勇向前，时不时也在公众视线里露个面，让那人看见他的光鲜靓丽，看到他一切安好。

可是，他的心，不肯给他安宁，他们之间的那一夜，那仅有的肌肤相亲的一夜，被他在黑夜中，在寂寞里，在刻骨的思念中，反复演绎，每一个细节和片段，仿佛变得触手可及，在他的生活中，成为一种幻境般的存在，像致幻剂，像安眠药，像神经毒素，侵蚀他，占有他。没人知道他如此痛苦，他一向喜怒哀乐不甚分明，别人便当他没有那些激烈的感情。

他们的家，他曾经称呼为他们的家的那个房子，那个见证过他们***愉的房子，重新装修了，他把他和颜青以前的合照，basi的，剧版官宣的，还有颜青的单人照片都翻出来，影印到卧室，书房，枕头，水杯上，家里整面墙壁都是颜青的影像。

有时候，他忍不住会打电话那个人，只是想要听他的声音，颜青从来不主动打电话他，可是，只要他打过去，即便是深夜，他也必定会陪着他说话，轻言细语，娓娓道来，讲他家族生意上的事情，讲他最近遇见的可笑有趣的事情，或者同他开玩笑，也问他工作上的事情，问媒体上看到的有关他的事情，教他怎么应付恶毒的流言，怎么应付私生饭的骚扰，怎么在不同场合说不同的话，不过到最后，总要说上一句："哥哥，你还是做你好了，你本来的样子，就是最好的，不要违背自己意愿，刻意迁就别人，你自己是最重要的，这个世界，原本就只有你自己最重要，所以，犯不着为那些不相干的人去改变什么。"

他还陪着他在线打游戏，游戏里面，他们的身份是他们最渴望却求而不得的，他们彼此不说破这其间对于两人而言最隐秘最不可深究的隐喻，这也成为他生活中的一部分，最隐秘的一部分，世界上只有他与他知道的一部分。

但是，他其实也不是十分肯定，也许，他的妻子是知道的，否则，他怎么会在深更半夜花几十分钟一个小时接听他电话呢？他怎么会随时有时间陪他打游戏聊天呢？但是颜青从来不提家人，他也从来不问。柳梦是他们之间的一道防火墙，是防洪大坝上的安全闸门，是颜青曾亲口告诉他的那道篱笆墙。他有时候也怀疑，柳梦是不是依然只是一道篱笆墙，可是，他不敢问，那个时候，在医院，他没敢问，此后就更没有勇气去问。

这样的日子过了差不多两三年，他拿了很多奖，大奖也有，最重要的奖项是白玉兰视帝奖，还有白马影帝奖，拿影帝的时候，颜青竟然在上海的4S店里订购了一台兰博基尼送给他，车钥匙快递给他，让他自己去店里提货。他始终不见他，连送他这么贵重的礼物，也是通过这样的方式。他觉得太贵重，打电话给颜青拒收。

颜青道："我以前答应过你的，要送你车，你给我个机会，不要让我失信吗。再说，我这些年，赚了不少钱，虽然没你多，你现在也不缺一辆车子，可是，总是我的一番心意吧。"

他只能接受。心里感动的难受，说要去看他，颜青道："等你结婚的时候，我再去看你吧，到时候给你包红包。不对，你给我包红包，我好像跟你有约的。"

他想起来以前有次采访时，媒体问过颜青，龙哥结婚你最想以什么身份出席，颜青回答要以单玉龙老婆娘家人身份出席，这样他就要按照婚礼习俗问他要红包，还有一次，竟然说要在他婚礼上跳大花轿。那些记忆，总在不经意间提起，依然鲜活，仿佛昨日，仿佛他们之间没有隔着千山万阻，可是他们已经没有一约既定，万山无阻的勇气。他知道颜青对他有些误解，关于他的最**的秘密，他还没跟他讲过，在他们确认彼此相爱之前，他不敢讲，在他们在一起后，时间太短暂，还没来得及讲，后来分别，分别之后他又特意跟他见面告别，已经没有说的机会了。然而，此刻，颜青提到他的婚礼，他知道，他跟他讲这些，是试探，是提醒，是期望，他忽然告诉他道："我不喜欢女人，从来没有过。"

颜青很惊讶，反问他一句："什么？"

他忽然笑起来，他们之间，其实秘密很多。

他很认真的说："颜青，我没有爱过别人，既没有男人，也没有女人，只有你，只有你，知道吗？"

颜青好像有点奇怪，道："你以前不是有过女友？"

他笑道："是绯闻，传闻而已。"

颜青笑起来，调侃道："意思是你不喜欢女人，只对男人有感觉？"

他道："只对你。"

颜青好像不信，道："难道是初恋？就没别人？三十年，你就一个人？"

他听出颜青语气里的小得意，有丝丝甜蜜的气息在他们的声音里流淌着，他忽然觉得好想念他，又不想他太得意，慢吞吞道："我性格内向，以前没那胆子追求别人。要不，怎么轮得到你？始乱终弃！"

颜青笑起来，道："始乱终弃？说的是我吗？"

他反问："难道不是？我说错了吗？"

颜青不做声，只在那里笑。

最近单玉龙发现，颜青心情似乎很好，跟他说话，好像也有点没那么多禁忌了，他心里有点蠢蠢欲动，好像被他们这样的对话撩拨到不行，他大着胆子，再试探一步，待那人笑声停止，忽然道："我好想你，好想你。"

颜青安静下来，过了半天，说："你这几天在上海吗？"

他道："嗯。之前的戏刚杀青，新戏还没开拍，有一段时间休息，这两天就呆家里。"

他停顿一下，大着胆子再加了一句："咱们那个家。"

颜青道："你早点休息。"

接着挂断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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