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冷港
湖神手中那雾气凝聚的乳白色长剑随着她话音落下，迸散成了一片莹白的光辉，把理查整个人笼罩。
理查感觉断臂的位置和左眼眶一阵痒麻感，想断臂的位置看去，那里肉芽翻动，他的右臂正在重新生长出来。
理查在书上看过关于魔法师的描写，但他从来没和这种超自然力量打过交道。
看着眼前诡异的一幕，理查被惊住，呆愣在原地。
而做完这一切的湖神，缓缓走回了湖心，然后朝着理查问道：“从这里离开之后，你打算去哪？”
“冷港吧。”
理查不假思索地回应着。
“好，绿骑士会送你去的，我先去休息了。”
语毕，湖神的身形慢慢没入湖中。
等到她的头顶也浸在湖里之后，理查好像听见了咕噜咕噜的溺水声。
但是那声音听起来不是很清楚，理查也没多在意。
在湖神身影彻底消失之后，绿骑士来到了理查面前。
不知何时，他手里多了一根木棒。
很大，很粗，很长那种。
不等理查有任何反应，木棒和理查的脑门进行了猛烈的亲密接触，理查只觉得眼前一黑，再次昏了过去。
次日，冷港城外的小树林里。
少女蹲在理查面前，一手托着腮，一手用木棍戳弄着理查的脸。
“诶？你醒了啊？”
理查缓缓睁开双眼，只听见了一声清脆的惊呼声。
那少女见理查醒了，连忙把手里的木棍扔到了一边，扶着理查起身。
理查甩了甩昏沉沉地头，右手扶着隐隐作痛的脑门。
稍微适应了一下脑门的胀痛之后，理查抬眼看向身边的少女。
少女的容颜映入理查的眼帘，他下意识把心中的第一想法说了出来：“你是？湖神？”
“不，我是湖神仙子，女士的使者和代言人。因为女士担心你不擅长传教，所以让我来协助你。”
“可你...和女士长得好像。”
“那是当然了，她是按照自己的外貌创造的我。我叫拉弥亚，你要记住哦。”
“好吧。”
理查点点头，从地上爬起来开始打量四周的环境。
“我们这是在哪？”理查皱眉问道。
“我们在冷港城外，是绿骑士大人把我们传送过来的。”
“传送...”理查撇了撇嘴，但碍于拉弥亚代言人的身份，他也不好说什么，只能把牢骚咽进回了肚子里。
不管是湖神还是绿骑士，抑或是眼前这个拉弥亚，都让理查有一种很不靠谱的感觉。
但是他的右手和左眼的确恢复如初了，不管怎么说，湖神对他有救命之恩，他也算是上了贼船了。
“咱们先进城吧。”
理查说着，迈步朝树林外走去。
走出了两步之后，他似乎想到了什么很重要的事情，回头朝拉弥亚问道：“对了，临走之前女士有没有给你路费盘缠什么的？”
看着拉弥亚头摇得像拨浪鼓一样，理查心中叹息了一声。
眼看天色昏黄，他肚子里也是空空荡荡的。
他身上可是一分钱没有，而且除了一身破破烂烂的铠甲什么值钱东西都没有，就连传家的宝剑都丢了。
虽说他可以直接去找冷港公爵，但作为一个贵族，理查多少还是要点脸的。
如果他想维持最后的体面，他应该先找个地方住下，吃完了让人去通知公爵，
再等公爵亲自上门来接。
但很明显现在身无分文的现状，应该是不足以让他这么做作的。
可以理查对冷港公爵的了解，他这位巴卡叔叔是位老古板，很可能会因为贵族尊严的问题而教训他一顿。
他还记得小时候和雅各布闯了祸，公爵当着他父亲的面，把他们两个捆在树上拿着马鞭抽。
回忆中的恐惧挣脱束缚占据了理查的脑海，让他忍不住打了个冷战。
“哎，算了，先进城再说吧。”
理查无奈地叹了口气。
坐在原地等，天上也不会掉馅饼、醋碟、糖蒜和牙签。
倒不如先进城看看，万一在大街上能捡个钱袋也说不定呢。
大约十几分钟，两人来到了冷港城下。
由于冷港一向治安很好，城门口连盘查都不需要，只有四个卫兵一边两个在打着盹。
看着两旁川流的人潮，理查深深吸了口气。
“或许，如果没有那些该死的绿皮，我的领地有一天也会像这样...”
理查不由得想到了惨死的妻儿，心中一阵绞痛。
可就在他陷入伤感之中时，身后拉弥亚的声音突然传了过来。
“大哥，我指你条明路。你听我讲，信女士，得永生。世界毁灭的危机即将来临，唯有信仰女士才能得以保全。而且女士包治百病，还能让你全家健康平安。对了，如果你想要孩子，女士...”
理查回头，瞳孔猛地放大。
拉弥亚正拉着城门口的一个卫兵，巴拉巴拉地念叨着。
理查像是被踩到了尾巴的猫，一个箭步蹿了过去，把拉弥亚挡在了身后。
“大哥，您见谅。这是我妹妹，她小时候得过一场重病，那之后脑子就有些不正常了，总感觉自己是什么神的代言人，您别跟他一般见识。”
理查反应极快，豆大的汗珠已经布满了额头。
听了他的解释之后，卫兵原本皱紧的眉头缓缓松开，只是叹息了一声，然后怜悯地看向拉弥亚，嘴里小声念叨着：“哎，挺漂亮的姑娘，怎么是个傻子呢。”
对着卫兵又是一阵千恩万谢，理查扯着拉弥亚快步走到了巷子里没人的角落。
“你在干什么？你是不是上火刑架？自己想死不要拉上我好吗？”
理查愤怒了，他刚刚死里逃生，他还想为妻儿领民报仇，他可不想因为拉弥亚智障一样的行为被宗教裁判所带走。
“我...我做错了吗？”
从理查的行为中，拉弥亚也发现了异常。
她有些委屈地低着头，面对着理查的怒吼不敢还嘴。
理查看着眼前低头玩弄裙角的美少女，一时间也不好再发火，只能耐下心来给她介绍大陆上的信仰分布情况。
在阿里提斯帝国、阿尼西王国和边境公爵领三片土地上，帝国圣灵信仰是毫无争议地处在主导地位。
而且圣灵教对于其他信仰异常排斥，甚至搞出了宗教裁判所这种处决异教徒的机构。
就拉弥亚刚刚的表现，如果实在帝都，她现在已经被绑在火刑架上了。
不过昆尼西王国不比帝国境内，虽然理论上昆尼西王国服从帝国的统治，但毕竟不是本土，圣灵教堂的手也不可能延伸到每个角落。
在王国这片土地上，各种信仰百花齐放，上到异族的各种邪神，下到人类蛮族崇拜的自然神灵，你在王国境内全都能找得到。
可这些宗教全都是暗中活动，没有那个活腻歪了的家伙光明正大地跳出来和圣灵教硬刚。
这不只是书本上的知识，理查可是亲身体会过的。
当初有一支帝国来的仲裁者小队到斯图卡领抓捕女巫，理查不但连个屁都不敢放，还得好吃好喝招待人家。
而不止理查如此，整个王国的贵族老爷们差不多都是这样。
在理查的教育下，拉弥亚表示已经深深认识到了自己犯下的错误，并保证以后不会再这样明目张胆地传教，理查这才放过了她。
就当理查解决了麻烦，正在发愁该去哪里落脚时，巷子外突然传来了嘈杂的人声。
拉弥亚听见人声嘈杂眼睛突然就亮了，她一把拉住理查的手就往巷子外面走，嘴里还说着：“走，走，看热闹去。”
理查一时半会也没什么头绪，只能任由拉弥亚拉着走出了小巷子。
街道上一队全副武装的军士分开了人群，能看到远处有一支大部队正朝着城门口开来。
人群对着军士们指指点点，理查搞不明白情况，于是侧耳倾听那些市民的谈话。
一个路人正拉着旁白一个商贩打扮的家伙问着：“老兄，他们这是怎么回事？怎么突然又有部队调度了？前些日子公爵不是刚带着人手出去清缴野兽人了吗？”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五天前东南边那个“斯图卡绵羊”的领地被绿皮袭击了，他向咱们公爵发来了求援信。”
“呸，那种蠢货也就是靠着有个好爹，这种人连自己领命都保护不了的家伙，居然也是个贵族。”
听着两人谈话，理查感觉一股热血涌上了头。
但他只是抿了抿嘴，没有出言为自己辩解，更没有上头的动手教训这两个背后嚼舌根的家伙。
几句话的功夫，后面的大部队也已经赶了过来。
骑马走在队伍最前面的，正是公爵唯一的儿子，雅各布。
小时候公爵来斯图卡时总会带着儿子，所以雅各布和理查从小就混在一起。
作为一个穿越者，理查当然不会像普通孩子一样整日玩闹。
雅各布也就对这个总是把自己关起来看书的孩子很是信服，两人的感情也非常好。
理查还在犹豫要不要出面喊住雅各布，这时却又有一支队伍从城门外开了进来。
理查看去，迎面朝着雅各布而来的，正是冷港公爵，巴卡·波尔德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