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骑士之心
理查循着笑声传来的方向望去。
只见一群骑士聚拢在一起，正不住地发出哄笑声。
理查两人扒开人群挤了进去，在骑士围拢的中心，是一名穿着破烂铠甲的老人。
这老人理查见过，就是宴会当天曾和鲍德温有过摩擦的老夏尔。
只不过今天的他，给了理查耳目一新的感觉。
先就不说别的，他身上的铠甲就很是别致。
小片的链甲、形制不一的鳞甲片、以及几块板甲钢拼凑起来，与其说是一件铠甲，倒不如说是钢铁百衲衣更加合适。
他左手拿着一面“盾牌”，好像是刚从水缸上拿下来的。
右手擎着一根没怎么处理过的细竹子，顶端拴着一把小匕首。
就这一身行头，再配上乱糟糟白胡子，那老人却还是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
虽然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看见这造型的第一眼，理查就忍不住笑了。
“他叫夏尔，精神有些不正常。是前几年父亲捡回来的，天天说自己是个英勇的骑士，渴望在战场上建功立业。可能是我父亲感念他...意志坚定，所以留他做了个侍从。”
“嗯？上次和野兽人决战没见到他啊？”
理查愣了一下，一名造型如此特别的骑兵，理查肯定自己在战场上见过一面就不会忘掉。
“我父亲怎么可能让他上战场，他平时就管理一下战马什么的。”
两人的声音本就不大，再加上那喧天的哄笑声掩盖，所有人都没有听清他们在说什么。
而正在被众人欣赏的老夏尔无意之间在人群中看见了两人，立即大步走了过来。
“日安，大人，很荣幸见到您。”
他把手中的“骑枪”放到地上，单膝跪地行了一个标准的骑士礼。
“这次出征，请务必带上我。”他接着说道。
理查一时无言，他有点不知道该怎么拒绝眼前这位老人家。
可是如果真的带他上战场，倒不如现在就一剑刺死他来得痛快。
这样老人就不说上了战场绝对活不了十秒，就说这一路上的路途颠簸都很可能要了他的命。
就在理查犹豫的时候，那些骑士们又开始了哄笑，还有人大声起哄道：“别做梦了老夏尔，你根本不是个骑士，居然还想上战场。”
“对啊，你甚至连一身装备和一匹像样的战马都没有。”
理查听着耳边理智的声音，看着眼前老人炽热眼神，拒绝的话却怎么都说不出口。
“理查，你已经是个成熟的军事将领了，一定要理智，一定要理智！”
在心中努力说服了自己一番之后，理查终于下定决心要拒绝老夏尔了。
可话刚到嘴边，理查的身后却突然传来了两个声音。
“哇！不会吧，不会吧！不会真的有人要拒绝这位老人了吧！”拉弥亚的声音传来。
“哼，一名骑士为了荣誉而上战场的要求都要被拒绝，真不知道我父亲是看上你哪里了。”桑德拉的声音传来。
“擦！这不是道德绑架吗？”理查心中狠狠骂着。
他一回头，发现不知什么时候，刚刚还吵得不可开胶两个女人已经站在了他身后。
“女人还真是神奇的生物，刚刚还吵得昏天黑地，居然这么快就联合在一起对付我了。”
理查心中暗暗吐槽，当然，他也知道这两个女人其实还是互相看不惯的，只是在老夏尔这件事的看法上达成了一致而已。
“大人，我知道您很为难。”
就在理查眼见要被两女压在道德的大山下之时，老夏尔突然说话了。
“我知道您是位英勇的骑士，但您也曾经被谣传为斯图卡的绵羊。您在战场上找到了证明自己的机会，我希望，您也能给我一个机会。”
老夏尔一番话说得不卑不亢，理查都感觉他比自己更像穿越者了。
不过老夏尔的话却提醒了他，他眼前一亮，突然说道：“可你不知道，我会突然变成一名英勇的骑士，是受到了感召。”
“哦？感召？”
“对！在黑色森林中有一片神迹之湖，湖里有一位湖中女神。这位女士，是骑士的守护神，会赐予英勇的骑士无尽的力量。而我，就是受到了女士的赐福，这才从斯图卡的绵羊变成了一名英勇的骑士。”
理查大义凛然地说着，心中却暗中吐槽着：“这话说得我跟个废物一样。”
不过理查这么说也是有目的的，他本身就答应女士要传播她的信仰，而现在又得到了拒绝老夏尔的借口，这种两全其美的解决方式，自己受点小委屈理查也能接受。
一旁的拉弥亚一听理查提到了湖神，就像是被摁到了什么神奇开关一样，立即像是打鸡血一样对着在场的所有人说道：“对对对！都是因为女士赐福。女士不但能让你们成为英勇的骑士，还能保佑你们全家健康。另外想要发财或者升官向女士祈祷也有奇效，并且如果想要生儿子...唔...”
不等她说完，理查已经来到了她的身后。
理查一手摁着她的肩膀，一手捂住她的嘴，尽力保持着脸上平淡的微笑朝老夏尔问道：“你听懂了吗？骑士。”
老夏尔毅然地点了点头，用坚定的声音答道：“嗯！我已经明白了您的意思！我绝不辜负您的期望！”
“意思？期望？”
理查有些蒙了心里开始盘算到底是自己哪句话说错了：“意思？我的意思就是让你老老实实回去喂马啊？期望？我对你也没什么期望啊？”
“我要去谒见女士，获得无上的力量之后，再回到战场上证明我的价值。”
老夏尔声音洪亮，在场的所有人都把他说的每一个字听得清清楚楚。
“那现在！”
老夏尔一字一顿说着，语言中充满了坚定和决绝：“请您告诉我神迹之湖的具体位置。”
理查人傻了。
他无论如何也没想到这老头能问出这种问题。
全场鸦雀无声，都在等着他的回答。
他却只能眨眨眼睛，继续和老夏尔大眼瞪小眼。
片刻之后，理查靠近了拉弥亚的耳朵，用只有他们两人能听见的声音问道：“喂，你知道路怎么走吗？我那时候见女士是昏着去昏着走的，根本不记得路。”
理查依旧没有放开捂着拉弥亚嘴的手，只听见拉弥亚发出了呜呜的声音，并且摇了摇头。
“咳咳！”
看见拉弥亚的反应之后，理查清了清喉咙。
“好，那我就告诉你前往神迹之湖的方式。”理查一本正经地说道。
在场的每个人都把两人的小动作看在眼底，这不过这位诚实的老人一点怀疑理查的意思都没有。
他依旧半跪在地上，猛地一低头：“请！大人告知！”
理查深吸了一口气：“你到了黑森林，女士自然会有神迹指引你。去吧！你一定就是被女士选中的那个人！”
拉弥亚瞪大了眼睛，根本不敢相信刚才的话是从理查嘴里说出来的。
她奋力挣扎起来，可理查的力气比她大得多，依旧死死捂着她的嘴，她除了发出呜呜的声音之外什么也做不到。
而跪在地上的老夏尔得到理查的答复之后，眼神变得更加坚定。
他猛地起身，大声说道：“谢谢大人！那我这就出发！”
“事不宜迟！祝你一路顺风！”
理查同样大声回答着。
俗话说得好，药医不死病，佛渡有缘人。
理查对劝这个倔老头回头是岸不抱任何希望。
他只想眼不见为净，这家伙死在黑森林，总比在行军路上死在他眼前让他心里能舒服得多。
老夏尔分开人群奔着自己的毛驴去了。
理查目送他翻身上驴，没有一句废话打驴出了训练场。
默默无言，老骑士在毛驴背上晃晃悠悠，更显得夏风萧瑟。
当然，夏风其实跟萧瑟毛关系没有。
只是在理查眼中，不管这老头出现在什么场景，一定都会让人心生凄然冷清的感觉。
拉弥亚挣扎得越来越剧烈，直到老夏尔在她视野中消失，她才像所有力气被抽空一样，瘫软在了理查怀里。
“他，不会有事吧？”
桑德拉也意识到了事情好像有些不对劲，一反常态弱弱地向理查问道。
理查恶狠狠地瞪了她一眼，一句话也没说。
“咳咳，大哥，咱们该挑选骑士了吧？”雅各布打破了尴尬的气氛，用手指捅了捅理查。
“你看着挑吧，我都不熟。”
得到了理查的回答之后，雅各布只用了五分钟的时间，就点出了一支三十人的骑士小队。
“对了，怎么没看见安德鲁伯爵。”
队伍整顿完毕，马上要出发时，理查这才想起了公爵钦点的总指挥官。
“他去城门口等咱们了。”雅各布颇有深意地说道。
理查立马会意。
安德鲁伯爵确实是个糙汉子，不过他也是豢养了一些给他出谋划策的庭臣的，想来一定是某个聪明人给他出的主意。
先去城门等候部队开拔，无异于是把挑选骑士的权利让给了雅各布这个公爵独子和理查这个公爵疑似女婿。
战争对骑士来说就意味着战功，意味着土地和财富。
任何被选中的骑士都会对理查和雅各布心存感激。
而这，就是安德鲁伯爵送给二人的一份人情。
“哎，什么世道啊。”
理查在心中默默感叹：“把老实人都逼成这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