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家队
叶茹茹心中突兀地冒出个念头：不知道他有没有关注过自己？
但这想法转瞬即逝, 几乎立刻被她自己否定了。
这个问题现在根本没什么意义，她的年纪还这么小。而且这还是喻才知亲口说的。
跟着队伍回到运动员公寓，叶茹茹忘了之前想的事情, 思绪放空, 舒舒服服洗了个热水澡, 之后去王队医那里走了一圈, 检测下身体数据, 最后来到理疗室。
这简直是一天中最快乐的时间, 因为按摩师的手法真的很舒服。
来了高原, 晚上的时间都由每个运动员自行安排, 因此她没有遇到喻才知。
不过就在她迷迷糊糊快要睡着的时候，突然听到一声：“小师妹？”
是张思泽。
对于这个一直在传说中的大师兄她其实很陌生，不过张思泽是个很好相处的自来熟性格, 一听说她也是喻爸手下出来的，直接就把她划为了自己人。
她，喻才知, 张思泽三人以师兄妹相称，好像听上去就很亲切。
张思泽在她旁边的位置上一趴, 随后跟她聊了起来，话题从东扯到西, 有时候一些幽默的话还能把她逗笑。
张思泽真的是个非常擅长与人相处的人。
他还问起叶茹茹对于国家队的想法。
“小师妹啊，你想进国家队吗？”
叶茹茹看着他，觉得他这个问题问了等于白问, 都是游泳运动员, 谁会不想进国家队啊？
被小姑娘用看傻子的目光看了几秒, 张思泽这才反应过来, 一拍脑子：“哎, 我不是这个意思。”
“瞧我，我怎么就说不清呢，你看你这成绩，八成是能进国家队的，到时候你打算跟着哪个教练？”
叶茹茹有点懵：“我有教练啊，我的教练是何昭宇，还有娄毓。”
她不但有教练，还不止一个呢。
挂的是何昭宇的名，实际上是两个教练一起教，这在省里都是走过流程默许的。
张思泽盯着她半天，忽然意识到她可能什么都不知道，进国家队一事可能和她想象中的不太一样。
叶茹茹全程恍惚地听张思泽讲着，这才知道，原来所谓的国家队，根本不是想入选就入选的，而是要被所谓的“国字号”教练挑中。
国家队的教练挑中了人，她从此就是那个教练手下的人了，教练跟上面报备，她这就算进了国家队。
而她现在的教练都只能算“省字号”，她跟着两个教练，只能算省队的人。
张思泽嘿嘿一笑，“小师妹，我教练是赵志，手底下出过两个世锦赛银牌，执教水平很不错的，要不要考虑下？”
敢情好，原来他今晚说这些，目的是来拉人的。
事实上，二线集训选拔上来的这些好苗子，在高原训练第一天就算正式进入了这些国家队教练的眼里。
他们跟随一队训练，就是为了方便各个教练挑人，要是有看得顺眼的，肯定是先下手为强。
叶茹茹今天的训练那么亮眼，肯定已经引起了好几个教练的注意，像张思泽的教练赵志，今天就问起了这个队里最小的小姑娘。
本来只是见张思泽和小姑娘能说上话，结果一问才知道还有这种渊源，而且还是同省，赵志当即也不打算观望了，大手一挥，给张思泽派了个任务，来问问小姑娘的意愿。
小姑娘要是也有意愿，他可以直接收下她。
像叶茹茹这样年纪小的，当然最吃香，而且小姑娘本身成绩也拔尖，再观望他生怕被别人给抢了。
叶茹茹完全傻眼，这个进国家队的流程跟她想的完全不一样啊，就这？
就这么简单两句话，就能进国家队了？
“可是……”叶茹茹话说到一半停住了。
她如果去了别的教练手下，那娄教练和何昭宇怎么办？
叶茹茹问张思泽：“进国家队一定要换教练吗，有没有人不换教练就进国家队的？”
张思泽愣了一下：“啊？”
他没想到自己这小师妹居然还有这想法，当即道：“有肯定是有，但是是很特殊的情况。”
叶茹茹眼睛立刻一亮：“什么？”
张思泽缓缓道：“比如你的教练擢升为国家队教练，可以带着你进啊。”
“……”
叶茹茹眼中的神采瞬间熄灭。
赵志虽然是“国字号”教练，但也是Z省省队的一员，对本省情况很了解：何昭宇本身就是因为职业履历破格在省队执教，而娄教练去年才在省队复职，两人被提拔的可能性都小之又小。
再加上两个教练一心都在她和喻才知身上，手底下都没有出色的执教成果，想想也是不可能的嘛！
这时张思泽忽然笑了声：“不过……如果你足够强，当然是想进就进啊。”
叶茹茹还没反应过来，就听张思泽继续道：“这时候，不但自己能进，还可以打包带着自己的教练进，让上面因为你而认可你教练的水平。”
叶茹茹一时睁大了眼睛。
确实是这个道理。
一个教练的水平，不就体现在能教出怎样的学生吗？
假如成绩足够亮眼，到上面哪怕买一送一也要把人一锅端进国家队的程度，还用担心这些？
但是这要有多难……
聊了这么半天，张思泽大概看穿了小姑娘的心思，她根本就是舍不得自己的教练。
强人所难不是他干的事，他觉得自己这小师妹挺有意思，干脆帮她出谋划策：“我想想，要达到什么水平……”
他思考了一阵，开口道：“以你这个年龄，如果能在今年的选拔赛上以第一名的成绩超A标，大概有可能吧。”
第一名的成绩超A标，那可就不是单纯达到A标这么简单了。
——这代表着把世锦赛的入场券稳稳握在手中。
叶茹茹怔了怔。
一个项目达A标的人数并不确定，可能一个人没有，也可能有很多人，但只有第一名能保证参赛。
如果有两人及以上达A标，那参赛名额将会给成绩顺位的前两名。
不过这也是暂时的，因为之后还有次补位赛，很难说有没有人拿到名额上位。
叶茹茹垂下脑袋，像是陷入了思考。
张思泽看着她，觉得小姑娘应该是打算放弃了。毕竟有这么简单的路不走，谁会去走那么难的。
第一名的成绩超A标……
听上去轻飘飘一句，背后的含金量有多大？这不就是全国第一人的意思吗！
就在他以为对方准备弃暗投明之时，忽然见低着脑袋的小姑娘抬起了眼。
她朝自己轻轻扬唇一笑，目光中根本没有丝毫畏惧。
“那我试试吧。”小姑娘扬起下巴，微眯起眼，嗓音干净地说。
不试试怎么知道一定不可能？
现在还有近4个月的时间，她不会放弃的。
此时的她，在张思泽眼里忽然像是换了个人，平时看她在师弟面前那么乖，让人还以为是个乖巧无害的小姑娘。
张思泽恍然意识到，面前小姑娘的脊梁可能远比他想象中硬挺，不走到最后一步绝不认输的那种。
她真实的性格估计和她温和漂亮的相貌完全是两面，若不是有这一场交流，他真的差一点就给她骗到了。
啊……他这小师妹要是真到了赵志手下，他怀疑赵志根本驾驭不住啊。
张思泽稍稍有些傻眼。
谁知这时又见小姑娘弯眼一笑，“师兄，可以和我讲讲以前的事嘛，你跟喻才知，刚在喻教练那里学游泳时是怎样的？”
小姑娘这一声清脆的师兄叫得张思泽十分受用，他当即把之前的事抛在脑后，“行啊，让我回忆一下……”
算了，张思泽心想，拉不到人，以后当队友也行，感觉这样也挺好的。
两人聊了半天，临走前叶茹茹还很开心，她来的时间早，今天的理疗先结束了，只好依依不舍地和张思泽告别。
“师兄拜拜，明早见！”她挥挥手。
张思泽也跟她道别。
叶茹茹笑着踏出理疗的房间。
谁知刚一出门，她就轻轻“啊”了一声，某个高个子少年靠在墙上，抬眼朝她望过来。
“哥哥，你怎么在这里？”叶茹茹睁大眼睛。
喻才知回得很快，“我为什么不能在这里？”
“……”叶茹茹隐隐觉得他这种回答的方式似乎和平时不太一样，不过对方很快又补了一句。
“我在隔壁，之前看到你了，就想着等你一会儿。”
叶茹茹轻轻“哦”了一声。
隔壁几间也都是理疗室，平时门开着，可能是她来的时候路过门口刚好看到了。
既然问清楚了，叶茹茹也没太在意，她心里还装着先前张思泽和她说的进国家队的事，心中满满当当，没太多心思想别的。
“那走吧？”她问。
喻才知垂着视线，低低嗯了一声，跟着抬脚。
半晌，听他忽然开口，没由来地问了一句：“你跟他明早要去干什么？”
叶茹茹愣了愣：“早上不是都要训练吗？”
“……”
喻才知过了好半天才缓缓出声，“哦……我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