选拔
参加世锦赛啊, 叶茹茹怔了怔。
换做两个月前，会觉得这是一个几乎不可能完成的目标，但如今给她的感觉仿佛垫一垫脚就能够到。
睡前她给喻才知发了个消息：“哥哥, 我们一起去参加世锦赛吧！”
小姑娘躲在被窝里, 莹白的屏幕照亮了脸庞, 看起来既有点兴奋, 又有点开心。
半天, 对面回过来一条：
-？
半夜突然开始打鸡血, 就很奇怪。
叶茹茹裹在被子里笑了声, 很快又收到少年的一条回复：
-好。
她满意地关上屏幕。
选拔赛还有两个月, 她会努力的。
躺在床上，意识逐渐消退前，叶茹茹这样想。
很快, 飞机落地Z市。
虽然临近过年，队里却并不冷清。
事实上，不止是游泳, 不少其他运动也都在年后有着几场比赛，为了竞技成绩, 很多运动员都选择不回家。
Z市训练中心内还有体操跳水田径速滑等项目，整个区域面积很大, 平时走在路上经常能遇到其他队的运动员，其中不乏已经功成名就的。
除夕夜这天晚上，队里组织训练中心所有的“留守”运动员都在食堂吃年夜饭, 每个队几张桌子, 天花板上电视机放着春晚直播。
人多热热闹闹, 食堂各处也布置了不少大红的装饰, 看起来还挺喜庆的。
仔细一看, 各个队的菜式还不一样。
跳水队的一名运动员走过来，瞄了一眼游泳队的桌子，顿时酸了：“哇靠，同为水上项目，凭什么，凭什么你们这么多肉菜！”
他队里其他几个运动员一听说肉菜，眼睛都饿蓝了，立刻跑过来，纷纷站在游泳队的桌子猛地吸气。
“我们那边乍一看是绿中一点红，你们这却是红中一点绿，太让人嫉妒了。”
游泳队的人调侃他们：“谁叫你们为了动作轻盈，要控制体重呢，我们没那么严格。”
跳水队的人不服：“你们体重增加，在水中水阻不也大吗？”
游泳队纷纷笑了。
其实他们倒也不是真的完全不用控制体重，毕竟也没见哪个像球一样的运动员上场游泳，速度还特别快的。
不过游泳这项运动主要以力量为主，平时克服水阻前进都需要力量。
从物理上分析，随着游速提高而增加的水阻远比体重增加带来的水阻大得多，相比起来，体重增加这点负面影响几乎可以忽略不计，除非真的胖的不行。
而且游泳是个能够调动全身的运动，对全身上下减肥效果是最均衡的。
天天高强度训练，哪怕吃进去很多，也很快被消耗，转化为运动员自己的肌肉和力量了。
游泳运动员选材时都是骨量轻的类型，骨架子细，哪怕胖了也看起来不会特别明显。
引起众怒的结果就是，不光跳水队，其他几个运动队也来围观游泳队的餐食，还有人威胁要发到网上让网友们围观。
“哈哈哈哈哈……”欢声笑语响彻在餐厅这一隅，久久不散。
叶茹茹端起盛满饮料的杯子喝了一口，感觉在这里过年也挺好的，不比在家气氛差。
不过她忽然想起了叶爸叶妈。
——这个时候，叶爸叶妈是不是在家里支起了冷冷清清的一桌，两个人面对面吃着简单的几盘菜？
每年在家有她活跃气氛，缠着叶妈年夜饭吃这吃那，家里的年夜饭向来很丰盛，然而独生子女就是有这点不好，她一旦不在家，就没有人陪他们了……
叶茹茹低头看着手中的杯子。
原来并不是完全不想家啊。
她的视线忽然抬起，望向了另一桌的喻才知，对方正坐在一群男生中平静地吃着菜。
练游泳的大小伙们食量都大，他们那桌的菜码明显比女生这边大。
这时忽然听见身旁队友说了一句什么，打断了她的思考。
“哇，体操队那边的女孩子都好瘦啊，身材真好。”队友悄悄瞥着旁边的桌子，感叹道。
桌上几个女孩七嘴八舌的：“她们年纪普遍偏小，体脂率一看就很低，唉，真好，不像我们泳衣一穿，一看就显壮。”
“其实还好吧，游泳运动员也有少数瘦的，你看叶茹茹。”
叶茹茹感觉一桌人的目光都聚在了她身上，顿时有点不好意思，嘿嘿笑了下。
她天生就瘦，这几年游泳好像对她的体型也没太大改变，赛场上确实也有像她这样的运动员。
不过女孩子聚在一起，话题很快又转到了男生身上，“虽然他们体操队女孩子身材好，但是我们游泳队男生身材好啊，你看那肩和腰。”
“而且还有腹肌。”旁边人补充。
几个女孩都心领神会地笑起来，笑声清脆悦耳。
此时的男生桌，有人朝那个方向瞅瞅，犹豫地端起饮料杯，“大过年的，要不要去那边敬一杯，说几句？”
结果他刚站起身，又被旁人按了下去，“傻孩子，怎么就这么没眼力价呢，没听见她们在讨论什么吗？再等等，让我仔细听听。”
都是年轻的大小伙，这种青春的年纪，谁不喜欢被同龄的女孩子夸。
而且夸的还是他们身为游泳运动员最得意的身材。
一桌男生一听都笑了。
喻才知坐在其中，抬起眼，视线准确地落到其中某道身影上。
小姑娘笑着，显然跟其他姑娘聊得十分开心。
他心中忽然泛起一种奇怪的思绪。
收回视线，低下头，他拿起杯子喝了一口。
……
进入新年倒数的时候，整栋运动员公寓都很热闹。
平时为了保证第二天的训练，大家都睡得很早，不过刚下了通知，大年初一早上全队放假，大家一时间都兴奋了。
隔着门就能听到走廊里闹哄哄的。
喻才知倒也没有到点就困的生物钟，只不过今晚莫名有点提不起精神。他没开灯，一个人坐在宿舍的椅子上，安安静静地望着窗外。
除夕夜天气难得晴朗，可惜没有月亮。
好像听到门外传来众人的倒计时声，他们都在齐声数着数字。
“五，四，三……”
突然门被敲响，咚咚咚咚非常急促，像鼓点一般。
喻才知走过去打开门。
伴随着倒计时的最后一个数字响起，某个小姑娘在他开门的瞬间扑了上来，大喊：“哥哥，新年快乐！”
进门之后，小姑娘左瞅瞅右瞅瞅，咕囔着“好黑呀……”
啪嚓一下按开了灯，房间瞬间明亮起来。
开灯之后，她笑盈盈地说：“我今年绝对是第一个！多亏你开门快，我赶上了。”
喻才知低头看着她，嘴角微微扬起，“嗯”了一声。
叶茹茹早先就来过，对他这里的布置很清楚。
不过眼下环视整个房间，她吐槽：“你这里好冷清啊，自己一个人住感觉也没想象中那么好。”
省队的运动员公寓是两人一间，一般同一个教练手下的运动员住在一起。
在他们去高原训练期间，娄教练也下到各个市队转了转，挑了几个好苗子，给他们找来了新的队友，叶茹茹现在已经脱离了独居生活。
“我的室友过年就来了。”喻才知说。
小姑娘在椅子上坐下来，抬起脸看着他，“对了哥哥，你还没跟我说新年快乐呢！”
叶茹茹紧接着自己继续道：“虽然没有回家，但只要有我在，我会陪着你的，你不要……”
难过了。
这句话还没说完，她就被少年倾身抱住。
“新年快乐。”少年轻声说。
虽然这样的日子还很长，这只是开始，但居然一下子变得并不那么难熬。
希望未来的每一年也能像现在这样幸福。
……
跨过年关，训练很快恢复正常。
虽然通知说年初一不用训练，但游泳馆开着，两人下午还是自觉收拾好了训练用的背包。
算下来，这一年来，他们的训练好像一天都没断。
如果按照每天平均的一万多训练量来算，他们一年就游了数百万米。
这是什么概念，按照水下和陆上同等时间估算，水下和陆上约为4:1，水下一万米大概等同于陆上40公里，他们仅一年就亲身游了三分之一个地球。
叶茹茹听到这个数字时被吓了一跳。
啊？原来她这么厉害吗。
娄教练拿着手中的打印纸，卷成一捆在桌上用力敲了敲，引回了小姑娘的注意。
“我在讲事情，你俩窃窃私语什么呢，都给我注意听。”
少年在旁边低低“哦”了一声。
叶茹茹望着两个教练。
每星期都有一场这样的例会，他们一个训练组都会坐在一起，听两个教练讲一堆有的没的，都是老生常谈，听多了他们耳朵都快起茧子了。
对于他们这种开小差的行为，教练通常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不过今天气氛有些不一样。
总感觉两个教练要说什么重要的事。
算一算日期，现在已经三月中，好像确实快到时间了……
果然，在经历了一段漫长的铺垫后，两个教练终于话音一转。小会议室的投影屏幕一变，上面的字让叶茹茹瞬间睁大了眼。
“下面说一说备战全国冠军赛的事情，下周就要提前出发去W市了，希望你们提前收拾好东西，不要……”
全国游泳冠军赛！
——是那场他们等待已久的世锦赛选拔赛。
终于要来了吗……
叶茹茹的心脏倏地快速跳动起来，她转头望向一旁的少年。
喻才知也朝她微微一笑，用口型无声地说了一句话。
其实叶茹茹不会读唇语，但这一刻她确确实实看懂了。
“不要忘了我们的约定。”喻才知这样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