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第一场戏
安抚好邹慧敏后。
李星辰和罗宋、伍宇森一起，开始组织各部门，拍摄今天的第一场戏。
“第一场第一镜。”
“宋子豪与马克，停车场相见。”
邹润发已经画好了妆，一瘸一拐地在布景中来回走动，寻找那种落寞的感觉。
而狄隆就安静地坐在旁边的折叠椅上，蕴酿内心那复杂的情感。
由于剧组的统筹人员已经把今天要拍的内容，包括台词、走位，都向演员们布置好了，李星辰也乐得轻松。
这场戏，重点在于邹润发的情绪爆发，以及狄隆内心的挣扎。
情节和场景都很简单。
但非常考验演员的专业水平。
能不能过关，就要看狄隆和邹润发之间的情感张力，能不能达到原版的程度了。
“摄影机！”
李星辰站在监视器后，朝杜克风喊了一声，杜克风举手表示已经准备好。
“灯光、道具、服装......”
他每喊到一个部门，负责人都会举手示意。
李星辰扫视了一眼四周，如同即将上战场的将军一般。
这并不是他第一次执导。
上大学时，他也拍过几部爱动小电影。
不过这是他第一次执导正儿八经的院线片。
说不紧张，那是假的。
但脑海里的成片，给了他极大的自信。
“Action！”
他控制了一下自己激动的情绪，大吼一声。
摄影棚内，立即就安静了下来，一点多余的声音都没有。
只能听到机器运转时，发出来的细微声响。
李星辰离开监视器，走到一个机位面前，静静地站在这个位置，观察着表演区内，邹润发的面部特写表情。
场记则紧紧跟着李星辰，他负责记录具体的拍摄情况。
一切都井井有条。
八十年代的香江电影从业人员，都很专业，不需要李星辰说任何的话，他们就能正确执行分镜头脚本里的导演意图。
这时，邹润发的表情开始变化了，落寞、伤感、不甘和桀骜不驯，各种表情，按照分镜头脚本的要求，依次出现在他的脸上。
不得不说，邹润发的演技，确实是炉火纯青。
尤其是他入戏的时间，非常快。
李星辰做了个手势，其余几个机位，立即开始移动，按照之前的布置，跟着邹润发，从停车场的入口，缓缓移到他窝居的角落。
一切都很顺利，李星辰满意地点了点头。
毒药发变成神仙发，也就是一部《英雄本色》的时间。
原来时空里，这场戏其实拍了整整两天，两个主演，尤其是邹润发，一直找不到入戏的感觉。
最后还是邹润发在剧组吃盒饭时，找到了拍摄灵感。
那就是用剧组吃剩下的盒饭，当作自己的午餐，瘫坐在破烂的皮沙发上。
把小马哥落魄时的窘状，直接推向了情绪冲突的最高点！
结合前后剧情。
从枫林阁时，枪林弹雨、黑大衣白围巾墨镜的潇洒模样，到如今瘸着腿、吃着盒饭、窝居在停车场、衣衫褴褛的落魄模样。
能够在最大程度上，调动银幕前的观众情绪。
不过有李星辰在，这两天就直接省了，一切拍摄步骤，都是按成片设置好的。
“卡！”
突然，坐在导演椅上的李星辰，举起手，示意各部门暂停。
他走到邹润发的面前，拿过对方手中的盒饭。
招了招手，把道具组经理叫了过来：“在昨天的会议上，我说过什么？”
“这个盒饭里面，应该加根长一点的肉丝，或者是又长又细的鱼骨头，就是能卡到牙齿的那种！”
“这样才能让马克在他视为亲生大哥的豪哥面前，表现得更狼狈！更能激发两人之间的情感碰撞。”
“你看看这份盒饭里，只有短肉丝，还是易入口的那种！”
“重新做一份盒饭！再耽误大家的时间，扣掉你们整个部门的奖金！”
平时李星辰在公司里的脾气，一直都很好。
大伙儿也觉得这个老板人很亲切。
跟实际管理公司的罗宋相比，简直就是个大好人。
但眼下大好人却直接化身为片场暴君。
面对身具老板和导演双重身份的李星辰，道具组经理立即承认了错误，赶紧去准备新的盒饭。
二十分钟后，新的盒饭被送到了邹润发的手中。
剧情重新进展到卡牙齿那个地方。
“卡！”
李星辰又喊了暂停。
“灯光组，明亮度不对，发哥的左半边脸应该位于黑暗中，右半边脸位于强光下，重新调整！”
按照原作，这时邹润发脸上的灯光，应该变得非常黯淡，只露出半张脸在灯光下，更加凸显小马哥这个角色的悲惨。
但灯光师明显没有领会到场景的精髓，灯光暗是暗了，但不够暗，还是能够看清邹润发的整张脸。
这种细微的差别，伍宇森也是在看了监视器后，才发现的。
没想到李星辰凭肉眼就感受到了这种细微的差别！
“李生这感觉，绝了！”
站在他身边的伍宇森，直接竖起了一个大拇指。
“你写畀我信，都唔系咁讲嘅？”（你写给我的信，并不是这样说的）
剧情进入到狄隆的脸部特写。
不愧是老牌功夫明星，被少年时的程港生，天天称作“爸爸”的存在。
在邹润发神一般的表情演技碾压下。
狄隆的情绪，居然很好地接住了对方给过来的压力。
尤其是眼神。
把那种对好兄弟的心痛，体现得淋漓尽致。
老戏骨就是老戏骨！
一出场就是王炸！
监视器前的李星辰和伍宇森对望了一眼，都露出笑容。
要的，就是这种男人与男人之间的生死友情！
伍宇森不由得更加佩服李星辰。
他一直认为，除了恩师张切，整个香江，恐怕只有他，才懂这种男人之间的热血情谊，该如何去拍。
但看见李生对于这场戏的情感调度，简直就是深不可测。
跟恩师张切相比，也差不了太多。
至少，比自己强！
监视器里的每一个画面，都是伍宇森想表达，却又暂时没有想到如何表达的！
而李生居然轻轻松松就把这些画面展现出来了！
太犀利了！
“我等咗你三年......卡！”
监视器里的情节，又来到了兄弟感情冲突得最激烈的地方。
但这次是邹润发喊了暂停。
在说完第一句台词后，他就放下了激动挥舞的右手，向李星辰示意暂停。
这已经是开机以来，第一场的第九镜了。
“李生，对不起，我的情绪不到位，要不先拍别的场次，给我一个小时，我再琢磨琢磨。”
邹润发走过来，脸上带着歉意。
“发仔，是不是我的情绪没跟上？”
狄隆跟在他身后，也走了过来，笑着问道。
“隆哥，是我自己的问题，我找不到那个点，那个让我压抑了三年的情绪爆发点！”
李星辰拍了拍邹润发的肩膀：“发哥，不用急，我给你三个小时，你就在这儿琢磨！”
然后他转身对伍宇森说道：“森哥，拍今天的第二场第一镜，那边摄影棚的内场搭好了吗？”
伍宇森点了点头。
李星辰朝剧组的其余人挥了挥手：“各部门都有，第二场第一镜！”
带人转场的时候。
伍宇森走到李星辰的身边，轻声道：“李生，你这样是不行的。”
“嗯？”
伍宇森看了看四周，工作人员都离得有点远，悄声道：“你要学会当片场独裁者、暴君，一切都得你说了算，刚才就算邹润发说的是对的，你也不能同意他的请求，否则很难管住其他同事。”
李星辰笑了笑：“森哥，如果每个演员都失去了创造力，只按咱们导演的意志行事，那才是最悲哀的事情。”
“只要他说得有道理，我就愿意给他一次机会，在这儿，我是老板兼导演，谁要不服管，就给我直接滚蛋。”
伍宇森这才想起，面前的青年，并不仅仅是个新手导演。
还是这家公司的老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