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六章 纹身
如果有感兴趣的人，想追溯一下巴特勒是如何发迹的，那他多半会找到那个流传在十色城里，被人们津津乐道了很久的传说——
领主的厨师带着一把剖鱼的长刀，比任何护卫都要反应迅速，在领主面前，硬生生刺穿了歹徒的心脏，阻止了这场悲剧。
当时，歹徒的尖刀还差一厘米就能贯穿十色城的领主。
但厨师从背后刺入的长刀，离领主的额头也只有那么区区一厘米。
领主总会对新认识的人吹嘘当时的事，他自诩是个硬汉，面对那近在咫尺的刀刃毫无反应，甚至还记下了那刀上流着两种不同的血。
海鱼的血，以及和歹徒心脏的血。
人们都在心里暗讽领主是吓傻了，但对于那个厨师，所有人都是心服口服的。
——除了身为落魄贵族，只能勉强在领主身边当伙夫的巴特勒自己。
人们称巴特勒为“刺龙的厨师”，因为他的脖子上有一幅可怕的刺青：一整头巨龙。但巴特勒很清楚，自己根本不是厉害人物，他从来都不是硬汉。
就连保护领主，那也是一场自导自演的戏码。
否则哪有住在后厨的下人，会带着刀出现在餐桌？这一切的起始，要提到在黑市买到的罅隙舶来品：一箱的纹身贴纸。
不知道是哪个时代的，反正这东西贴在身上一周都不会褪色，甚至还能见水。
哪怕去澡堂子里也不会被搓掉，简直太棒了。
这种玩意儿，就是巴特勒维持硬汉形象的至宝，否则怕疼的他，哪里有胆子会搞这个……
今天也一样，他睡了个好觉，正心情愉快的对着镜子把新的纹身贴上去。
“巴特勒大哥，有你的信。”有人敲了他的门，是尊敬他的小跟班。
“……哎哟。”他小声嘟哝，然后立马装出暴怒的吼声，“无论是谁，都不准进来，老子我现在有起床气，否则我会撕了你们。”
“……是！”
他骂骂咧咧的表情还没褪去，心灵手巧的指头倒是加快了速度，往自己脖子上贴纹身贴纸。
贴纸还剩一半，还能维持很长的时间。但如果用完了，就只能把自己打晕，硬着头皮去找纹身师弄个真的了……听说非常、非常疼，巴特勒打了个抖，祈祷那一天能晚些来。
“巴特勒大哥……是、是您的家人来信。”
“哦？”他柔软的内心很是惊喜，但咳了咳嗽，马上怒吼道，“家人又如何？没有东西能打搅我的时间！包括该死的亲情！那玩意儿只会让人弱小，你赶紧滚。”
“可我还有别的事呀……”
“说说看。”
“领主招请您，有一件奇怪的事需要您出手去干预一下。”
巴特勒终于把贴纸弄好了，起床气终于可以结束了。
而为了让自己看起来足够硬汉，他拎着用惯了的鱼刀、又把领主赏赐的左轮手枪别在裤腰带，就这样光着上身推开了门。
“怎么回事？”他靠在门柱上，睥睨着强壮且脑子灵活的跟班。
“……是魅魔！领主希望我们调查魅魔事件。”
“魅魔？怎么回事？”
他皱紧眉毛，但心里松了一口气。调查而不是去和敌人火拼，那安全度会高很多……再一个，调查是他的强项，因为他继承了蓝胡椒家族的好运和小聪明。
他把鱼刀收入鞘，从衣架拿了件精致的皮革披风，便跟着跟班出了门。
途中，跟班详细地介绍着情况：“领主说，城里不知为什么突然多了魅魔走动，已经有三起目击事件了。您知道的，魅魔这个种族很可能引发各种问题……”
“是啊，没男人能抵抗她们的魅力，她们更是男人的浪漫。”
“为了十色城的安全，领主特意让您进行调查。”
“我懂了。”
巴特勒手握实权，在十色城大名鼎鼎，率领着一支队伍专门替领主处理所有脏活累活，被誉为十色城真正的守护者。但他也在借这份权力，庇护自己家族的那些肮脏的破事儿。
因此，巴特勒很清楚自己要做什么。
“行吧，召集人手，咱们去赶走那些魅魔。”
“不，领主让您活捉一只给他玩。”
“真是……行了行了，我知道了……”巴特勒表面上蔑视着领主的要求，但实际上，他的心正狂跳不已。
听说熟练的魅魔，甚至可以榨干一个健康的男人，让他挂着笑容衰弱而死！这……这不就是机会吗！？
如果借魅魔的手，弄死领主的话……
再用权力稍加运作，领主必然会背负着“好色”、“老不羞”等各种丑恶名声去世。
届时，他自然就有机会接替了。
这不是愚者的痴心妄想，巴特勒是血统纯正的贵族，本身就有这个资格。
他又有很多实绩，拥有属于自己的军事力量，还在十色城积累了相当不错的名声。最大的资本，则是一直积累至今的庞大财富……财富能办到一切！
终于，巴特勒看到了复兴家族的希望。
不知道魅魔怎么会突然集体出现，但现在不是深究这个的时候，因为条件已经齐备！天赐良机就在面前！
巴特勒由衷感谢着魅魔们——他知道，自己的时代来临了。
“哼，让我们替老糊涂的领主大人办事去吧，说起来，你提过一封信？”
“您家人寄来的，是布冉切大人的署名。”
巴特勒拆开信，是一封很正常的家族聚餐邀请，提到了好多他爱吃的菜。让人心动，但他摇了摇头，拒绝了亲人的好意。这很伤感，可为了家族，他只能留下来抓住崛起的机会……
是时候将蓝胡椒家族的大名，响彻壳之世界了。
“你跟了我多少年了？”他斜眼问。
“四年，巴特勒大哥。”
将自己伪装成一个硬汉，他握住了左轮手枪的把柄：“如果我说，我想在领主府以主人的身份，邀请我的家人前来聚餐……你会帮我送信吗？”
“您！”跟班眼睛瞪大，一瞬间反应了过来，压低亢奋的声音，“我一辈子跟随您。”
“去召集我们的人吧，让他们静候时机。”
“我们等这一天已经很久了，大哥。”
“快去吧，接下来我一个人就行了。”
他们分开了，各怀心思，但脚步都如飞一样。
因为时机已至！
快到领主府的时候，有护卫对巴特勒行了一礼，不知是想巴结还是想讽刺：“噢，这不是巴特勒大人吗？我几分钟前见到布冉切女士了，她一如既往的美丽啊！哈。”
“……哦？她过来邀请我聚餐？正好，我可以好好解释一下了。”她那边的人手也得借用来，真是事事顺利！巴特勒满心都是“天助我也”般的振奋。
护卫又说：“不不不，她是来备案的。恭喜您，那片受诅咒的土地终于有人肯买了。”
“哈哈，谢谢你的好消息，这的确是件让人激动的好……等等——你说什么？”他差点捏碎枪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