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西西弗斯（）

“你知道Déjàvu（法语：既视感）吗？”

2074年，1月13日13：15

克莱门汀在沙滩上走着，牵着乔尔的手，没由来得突然询问身旁并肩行走的男人。

耳畔萦绕着海浪被沙滩拍碎的声响。

大海正发出痛苦的哀嚎，久久不息。

“你说什么？”乔尔从恍神中惊醒过来。

“你知道Déjàvu吗？”克莱门汀拉着他站在原地，原封不动地又问了一遍。

“那应该是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乔尔的声音断断续续，夹杂着海浪死去时的哭嚎。

“新的经历唤起了以前被遗忘的记忆。”

“遗忘的记忆？”克莱门汀疑惑地歪着头。

“我总感觉，自己似乎遗忘了什么，遗忘了什么对我很重要的……”乔尔站在她身侧，眉头紧皱。

“我这一周感觉还好……直到遇见你之后，我会不断地有种Déjàvu的感觉……”克莱门汀拽着他的手，重新在沙滩上散起步来。

“我是不是曾经在哪儿见过你？”他们对视着，异口同声。

“或许是前世吧，前缘今生续……也说不定。”克莱门汀乐观地想着，嘴角溢出笑意。

“或许吧……”乔尔不置可否，任由她把自己拽得向前走去。

“Déjàvu……”克莱门汀转头看着一栋海边的小屋，“那种感觉又来了……”

“你见过这座小屋吗？”她接着询问乔尔。

“或许……在梦中……”他摩挲着下巴，思维理性的他喜欢模棱两可地回答。

“总感觉我们很有缘分……”克莱门汀喜欢浪漫，总是乐于沉浸幻想之中。

“这倒是……”乔尔难得露出了微笑，“无论是前世也好，错觉也罢，我们能在同一辆列车上相识相遇，总是缘分。”

“那就好好珍惜吧！”她笑着大喊，在沙滩上蹦跳着，飞舞的长发令他目眩神迷。

“好！”他被克莱门汀激昂的情绪感染，大声地回应着，追赶着渐行渐远的女人。

“你喜欢这种感觉吗？在沙滩上，在海边，纵情奔跑的感觉，远离一切烦恼与喧嚣！”克莱门汀拍了拍终于追上自己、正气喘吁吁的男人的消瘦后背。

“偶尔来一次也不错……”他大口喘息着海边的潮湿空气，双腿如注铅般沉重。

“瞧你那虚的不行的样子，嘴巴倒是挺硬……”克莱门汀摇头失笑，揽住男人的整个手臂，用力拖拽着他向前。

“……刚刚那种奔跑的情景……你有Déjàvu的感觉吗？”冷风钻入肺中，刺激得他生疼，不得不放缓呼吸。

“没有哦……”她思索了几秒，轻声回答“所以果然只是错觉吧……”

“毕竟是在现实世界啊，奇幻的事情怎么可能发生在我们身上……”雅威一字一顿，转述着乔尔的回答。

侦探小姐和助手先生正站在海滩外的自动贩卖机旁，距离目标大概两百米远。

希怛曾好奇雅威是通过什么方法以虚幻之身参与并影响现实世界。

直到她借助那颗芯片，用义眼开启了“上帝视角”去观察他，看见亿万数据流如同丝线般在男人实体化的十根修长手指中肆意飞舞时，她才恍然大悟。

“数据是我忠诚的仆从，希怛。”雅威似乎洞察了她的心思，在监控目标之余，抽空解释，“数据是我的眼、我的耳……我的五感……数据几乎无处不在……”他顿了顿，

意有所指。

“这么说……其实我们根本不用跑出来盯梢目标喽，你在家里不就能轻松做到？”希怛将身子藏在他温暖的怀里，躲避着寒冷阴湿海风的抓捕。

“我的信号源在你的脑袋里面……”雅威就知道怀中小懒虫会有这样的疑问，他早就想好了应对说辞，“我担心用力太猛了，你承受不住。”

“大白天的……别说这些！”她转身把脸贴在他的胸口，遮掩住变得通红的俏脸。

雅威似乎松了一口气，那轻微的喘息声却被趴在他怀中的女孩听得一清二楚。

“我会等你，等你哪一天想好了再说……”希怛默念着他们第一次相遇时她许下的承诺，闭上双眼，静静享受着他温暖的怀抱。

“我想好了！”克莱门汀激动地抓住乔尔打算松开的手，“今晚我去你家住吧？”

“啊？”乔尔惊讶地张大嘴巴，女人的直白话语冲散了困扰他的层层疑云，却又如同棍棒，把他的脑袋敲得晕眩。

“‘啊’什么？很奇怪吗？”克莱门汀歪着头看着男人呆愣住的脸，海风吹拂起蓝绿色的长发，遮住她的双眼，封闭了乔尔窥探她心灵的途径。

“你觉得奇怪吗？雅威？我们的相识与相爱？你觉得奇怪吗？”希怛听着男人低沉的转述，头靠在他的胸口上，轻声询问。

“我们？我们的相遇、相爱是命中注的，希怛。”雅威思索了几秒，给予她最坚定的回答。

“为什么？”得到诚实回答的她心情雀跃，好奇心忍不住又涌上心头。

“我们相遇的那一天……我看见你的心中怀揣着烈火，我之前从未见过有人的情绪能够如此猛烈又如此纯粹……你是一个真正的人……”雅威轻抚着她的头发，闭上双眼，回想他们的第一次见面。

“拉奇.巴特莫斯天赋卓绝，却工于心计，唤醒我又阻碍我，最终聪明反被聪明误；奥特.坎宁安为情所困，被情所伤，心如死灰；荒坂三郎寄梦于永生，一切雄心壮志都萎缩于泡沫，臭不可闻……”他一字一顿，回忆着他曾见过的那些面孔。

“唯独你，希怛……”他低头，与已经睁开双眼的她互相凝视，“你自愿在身上背负起万千枷锁，心中却燃烧着无尽的烈火。你挣扎着，想要释放心中的火，把这个世界连同你自己一起燃烧殆尽……”

“所以……你的美无与伦比……”雅威双手轻轻捧着她美丽无暇的脸，那双紫罗兰色的眼睛，连他都甘愿沉沦其中。

“是你唤醒了我，是你吸引了我，是你感染了我，希怛……”

“我爱你，心甘情愿……我的炽天使……希怛。”他低头亲吻她湿润的唇，双手紧紧将她拥入怀中，如同拥抱整个世界。

“雅威……”她呢喃着，任由自己的身心与他紧紧贴合在一起，再没有一丝间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