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重温旧梦篇（二）

苏家一边骗着她安心养胎，一边给皇帝写信说明，并暗暗表示一旦苏家嫡长女入宫为妃，大晷最南梁州第一大商户苏家定会满心归顺无有二心。

皇帝对此心动了，此时皇帝刚登基不久，需要稳定各方势力，苏家家主是梁州第一员外，若是纳苏家嫡女为妃，梁州商贾之人定会成为大晷安定的又一大助力。

苏家是虎穴狼窝不可再待，皇帝这番举动又让苏月纹对他心灰意冷，等他转过来想要补救时早就无济于事了。

苏月纹凭着自己母亲还在世时教自己的弹得一手好琴的本事，成功留在了渺渺阁。

苏月纹冷笑一声，“他到底也算有点良心，知道自己理亏不敢再来烦我。”

四艺善才叹了口气，看着摇床里的婴孩深深叹了一口气。

“你在这儿好好留着，只要别人不知你的真实身份，我渺渺阁保你和你的孩子平安无事。”

苏月纹再次道谢，让冯娘子将四艺善才送了出门。

冯娘子转身回头，朝着苏月纹大大咧咧的笑道：“好了好了，别愁眉苦脸了，都是当娘的人了。”

冯娘子从衣袖中掏出了一条小红绳，红绳中间串了一个小金锁，上面刻着“长命富贵”。

她将小金锁放在了小婴儿的枕边，又伸出手指抚了抚婴儿的小脸蛋。

冯娘子面上带笑，嘴里嘟囔着：“一个个的都要做你干娘，你小子倒是有福气。你真真正正的干娘在这儿呢，收了我的小金锁，可要好好当我的干儿子呀。以后若是惹事儿气你娘，小心干娘我把你屁股揍开花。”

苏月纹被冯娘子的自言自语给逗笑了，直说若是自己儿子的脾气能与她一般潇洒坦荡无拘无束就好了。

“哎，随我可好呀，”冯娘子一屁股坐到苏月纹脚边，拍了拍她。

“随了我整日里带着他娘逛窑子，哈哈。”

苏月纹笑得肚子疼，拿起枕边的小荷包向她砸去，“少瞎说，快闭上你的臭嘴！”

那小荷包是冯娘子在她生产前专门给她绣来祈福的，红缎面儿金丝线在上面秀了个“平安”，苏月纹平日里宝贝的很。

苏月纹看着冯娘子手里接过的荷包，喃喃道：“冯娘，多亏认识了你，我才有了如今的归处。”

冯娘子一抬眼儿，笑道：“罢了，归处也不是什么好归处，当了娘了还要在外弹琴养家。”

“很好了，对我来说来到渺渺阁认识这么一群姐姐妹妹已经很满足了。”

“话说回来，你艺名儿想好了吗？”冯娘子打着哈欠问，苏月纹生产用了半天之久，她一直在旁边贴身照顾着。

苏月纹向床里靠了靠，拍了拍床边，“想好了，叫苏小雯吧。”

冯娘子躺倒苏月纹身边，抻着懒腰开心一笑，说道若是让那苏家人知道了还不要气的七窍生烟。

苏月纹没有说话，似是累了，她闭上眼睛哼起了一段小调。

“挺好听的曲儿，叫什么呀？”冯娘子问她。

苏月纹摇了摇头，“不是曲儿，生孝合的时候脑子里一直绕着这个小调。”

“那你也真是神了，”冯娘子翻过身来趴在床上看向苏月纹。

“生个孩子的功夫还能编个小调出来，正好坐完月子你便要上台子了，不若你把这个小调完整完整？”

苏月纹摇了摇头，她心中怪异，总觉得这个小调奇异独特和她平时所听过得调调不一样，她看向摇床中熟睡的婴儿，心道难道是你带过来的吗？

一旁冯娘子觉得这小调有趣，轻轻哼了起来，明明声音不大，哼到第二遍的时候，摇床中本来熟睡的婴儿哭了起来。

苏月纹不便起身，冯娘子在床边连忙爬起走向摇床将他抱到自己怀里。

“怎么了怎么了，这么快就饿了？你为什么哭呀。”

冯娘子有些焦急又有些无助，企图让一个刚出生没过两个时辰的婴孩张嘴告诉自己让他不哭的方法。

苏月纹直直的看着婴孩没有说话，只觉告诉她心中的这个小调是属于自己这个刚降世的孩子的，她不能拿去用。

那边冯娘子还在手毛脚乱的哄孩子，“哎呀哎呀你别哭了，你娘那么文静怎么生了你这么个小魔头，快把你干娘耳朵都哭聋啦。”

“你干娘耳朵聋了，可就没法给你赚钱买好吃的好玩的啦。”

苏月纹笑了，她让冯娘子把婴孩抱到自己面前，双手轻轻接了过来，在怀里哄着。不一会儿，婴儿就安静了下来。

冯娘子在一旁看的神奇，瞪大了眼睛嘀咕着，“哎，怎么你哄就有用，他干娘哄就不行。”

苏月纹笑着打趣她道：“他干娘看着可不像会哄孩子的。”

“谁说的，吃的玩的我都用上了还是没用，要不……”

冯娘子凑近了半密缝着眼睛的婴儿，呲牙对他坏坏一笑：“等你长大了干娘也带你去逛窑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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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好了带我逛窑子的！”

苏孝合气鼓鼓的仰着头，自以为很有气势地质问冯娘子。

“对呀，是说好了的。”

冯娘子把琵琶放下，垂眼看向还没自己坐着高的小人，硬生生先把气势撑起来模样好玩得很，于是没有忍住弹了一下他娘亲给他梳的总角。

苏孝合抬起小手愤愤的按住自己的朝天小角，“那你为什么不带我去！”

“你今日功课做完了吗？”

“我做完了！”

“惹你娘生气了吗？”

“没有！”

“惹教书先生生气了吗？”

“没有！”

“和学堂里的小友们打架了吗？”

“没有！”

“惹阁里的嬷嬷生气了吗？”

“没有！”

“那乐人和伶人姐姐们呢？”

“没有！都没有！我也没惹你生气！”

冯娘子一愣，难得呀，这小孩今天没犯事儿。

虽然苏孝合皮的跟猴子一样，一天到晚各处惹事，可唯有一个优点就是这个孩子不爱说谎，这一点让他的亲娘与干娘都分外欣慰。

可冯娘子这人口无遮拦脑子清奇，当时为了哄小孩一时嘴快竟然说了一句“等你哪天一点错都不犯的时候，我就带你去逛窑子。”

待她亲娘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截至目前小孩依然把窑子当成一个神圣的地方。

要知道一天下来一点小错都不犯，对于手脚从不着闲的苏孝合来说是多么难于登天的事情。

于是，“逛窑子”成了年幼的苏孝合的毕生追求。有一段时间甚至见了人就要展示一番自己的“远大抱负”。

那一段时间苏月纹满身的火气肉眼可见，于是冯娘子赶忙又偷偷找了个缘由让苏孝合相信“所有的宏图大志一旦说出来就无法实现了”，这才止住了一个黄发小儿满口的虎狼之词。

虽然励了志，但苏孝合这个孩子比较争气，非常让人“放心”的没有一天不在惹事，这样冯娘子就可以非常心安理得的不帮他实现这个伟大的“愿望”。

这个份“心安理得”直至今日，终于被苏孝合的异常举动打破了。

可那又怎样，冯娘子毕竟是冯娘子，渺渺阁刁钻古怪第一名，忽悠个半大孩子简直不要太过手到擒来。

“嗯……”冯娘子谨遵苏孝合生母“教诲”，张口就扯。

“那你今天惹我生气了。”

“为什么！？”小孩瞪大了水汪汪的眼睛，满眼都是绝望，看的冯娘子一阵不忍心。

可是没有办法呀孩子，你娘亲跟我发通牒了，我要带你去逛窑子，她就有办法让我永远留在窑子里，冯娘子心中苦涩道。

冯娘子眼珠机灵一转道：“刚刚那首曲子我练了三天了，好不容易快要一音不差的，最后一小节都快完事儿了，你过来一阵吆喝把我打断了。所以我现在生气的很呐。”

刚刚自己压根没有练琴，只是在为了今晚渺渺阁的歌舞配乐表演调音。只不过是编个小谎，骗骗这小孩儿应该够了。

冯娘子自信的很。

“那，那有什么办法能让你不生气嘛？”

小孩委屈得很，嘴巴嘟嘟着，两只小手巴巴的上前攥住她的裙摆。

冯娘子心里那叫一个心颤呀，忍着心疼摸了摸他的滑溜溜的小脸蛋。

“好像是没有了，要不等明天吧。”

一听没戏，小脸儿一翻，板着脸气呼呼的说：“哼，冯娘子骗人，我进来之前在外面听到了你根本没有在练曲儿，你分明就是在骗我，你不想带我逛窑子，你是大傻子！”

好家伙，小东西还学会先礼后兵了。

“嗨嗨嗨！你这小孩怎么还学会骂人了？”

冯娘子一伸手将正要逃跑的小人儿捞了回来。

“在哪儿学的？渺渺阁的姐妹们骂不出这么低水平的话，是不是你在学堂跟那群小崽子学的？说！我跟你娘送你去学堂是让你跟他们学怎么骂人的吗？”

苏孝合在她怀里做着无用的挣扎：“你天天念叨着让我和学堂的小友和睦相处，现在怎么又叫开人家小崽子了!”

“少给我打岔！说，你在学堂一天天都学了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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