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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三章 脱险

魅涟漪面上平静莫测,心里却越来越慌,只觉本就所剩无多的体力随着涌出的血不断流失,身体越来越冰凉,脑子越来越混沌,只强自硬撑着不失去意识。

这是她从很小起就一直崇拜的师兄,年少的情谊,她从没想到,有朝一日会因为家国仇恨而分道扬镳。

甚至到后来走到决裂的地步。明敛细细打量一番,目光落到了她背后,背上的衣服被撕裂一个大口,里面一道长约七寸的血口子,深可见骨,正汩汩往外冒血泡。慢悠悠地踱到面前,朝她意味莫名地笑了笑,挥手如电封了她伤口四处的穴道,如此血才止住。

身后林中已远远传来窸窣的走动声,隐约夹着嘈杂的喝令,分明是那群追兵到了。魅涟漪心底一凉,抬眼朝他看去,对方显然也注意到林中的动静,疏朗的眉目间闪过一丝异色。

“你得罪了什么人?看样子,阵势不小啊。”明敛脸上甚至难得的带了笑意。对于这个从小倔强的师妹,他有时候还挺有兴致来逗弄一下的。

“南疆北疆矛盾有多深,身为庆明国只手遮天的摄政王,不会不知道吧。在这儿嘲讽有意思么。”

见识到魅涟漪的愤怒,片刻,朝她微微一笑:“冒犯了。”说完这话,不再犹豫,拦腰将她抱起,运起轻功越过水面,落在小舟上,向船夫一颔首,“风存,回千娇坊。”

只听见船夫答应一声,小舟便晃晃悠悠离了水边,向深处荡去。魅涟漪再也无法维持清醒,头软软垂下,落入身后的臂弯内。

一入夜,千娇坊里便一片醉生梦死的莺歌燕舞。

五颜六色的纱灯将千娇坊内映射得风情旖旎,脂粉香混合着靡丽的麝香,熏人欲醉。更有那燕瘦环肥的各色美人,温情款款,软语呢哝,引人流连沉迷、乐不思蜀。

“明月公子好酒量。”

“小桃红敬的酒若是不喝岂不是辜负了这良辰美景。”慵懒靡丽的嗓音在娇声笑语中显得格外动听。

“既然如此,那玲珑也敬公子一杯,公子可不准推辞。”一双红酥手举杯至眼前,娇嗔绵软的语调听得人怦然心动。

明敛,在江湖上化名明月公子。面对美人敬来的美酒,毫不犹豫的一饮而尽。这番模样,与平日里冷静克制的庆明国摄政王判若两人。

魅涟漪倚着二楼栏杆,透过灯影迷障,底下明敛在众女子环绕中调笑自如的场景尽收眼底。心头一声冷笑。

这就是她一直崇拜的师兄?不过如此,是男人都避免不了这种美色的诱惑。

醒来后她才发现自己被带到了京城最大的欢场,身上的伤已被丫鬟简单照料过,原来的那身衣物全都换了下来。

既没有深陷囹圄,也没有缺胳膊断腿,比她预想的已好上许多。

唯一令她不安的是昏睡了一整天,睁开眼已是第二天黄昏,也就是说她有两天一夜没有回驿馆,不知道罂粟会担心成什么样子。

这次她只身一人跑来庆明国已经是违背了北疆王的旨意,若是迟迟不归,还不知会引起怎样的动荡。

楼下,轻薄的纱幔掩映之中,明敛不经意地抬头,越过萦绕身畔的芳丛,看见一个秀挺的背影在花红柳绿间一闪而过。

“吱呀”一声,房门被推开,一人满面春风地钻了进来。“你醒了。”明敛拉开椅子在她对面坐下,自顾自的倒了杯茶细细品尝。“听丫头说你找我有事?”

“在想什么?”见她不说话,明敛探究地问。“我在想——”魅涟漪顿了顿,眸光一闪,说道,“曾经你蛊毒发作,我救过你,你又救过我,所以我们之间扯平了,现在谁也不欠谁。”

“就这样?”没想到她一开口竟是说这个。

“你不问我为什么会出现在那里?”明敛有些讶然。无论怎么说,他出现的时机和地点未免过于恰当了些,她若表现得毫不在意,他反倒要深思一番。

“我想知道的话自己会去查。”他说的话,未必是真话,即使是真话,她未必会信。现在她只相信一个人,那就是她自己。

明敛略略挑起了眉:“你不相信我?”魅涟漪反问:“我为什么要相信你,我们又不是很熟。”连掩饰都省去的直截了当。

“怎样才算熟?”明敛不以为忤,反而有趣地问,“师妹记性不太好啊,好歹也是相处了好几年的师兄妹的,怎能一句不熟就能撇清呢。”

魅涟漪转目朝格子雕花的窗户看去,上面依稀映着斑驳的树影,如水墨画一般分明:“有的人见过一次就算熟,有的人认识了一辈子也不熟。”——而他,显然不属于前者。

见识过皇族之间斗争的惨烈,她只知道她们现在属于不同阵营。她在苗疆做北疆的白王后,辛苦在后宫之中经营周旋。

他作为庆明国如今炙手可热的摄政王,早就属于敌对的两国,哪里还有当年在谷中和平共处的惬意时光。

明敛并没有因为这番话而表现出任何尴尬,沉思片刻,目光灼灼的落在她身上,果然这个小师妹没有让他失望,是个有意思的人。

“对了。”突然想起件事,向四周看了看,魅涟漪问,“我换下的衣物在哪里,你们不会扔了吧。”

明敛指了指桌上的几样物件:“除了那件染血的衣服处理掉了,其余的不都在这儿么。”

桌上分别放着几张银票、一枚玉佩、一个香囊,还有她的尺素冰绡。这些她刚才都看过了,什么都没少唯独不见了那两封书信,急切地问:“我身上还有两封信,不知道你们看见没有?”

明敛哦了一声,一脸茫然之色,过了片刻,似突然想起什么,几步走到花瓶旁边,从高足方花架下面拎出一个纸箧来,指着里面一堆血乎乎的纸团,道:“这几样东西全都被血浸透,我看也没什么稀奇,便随手丢这里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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