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6、毁灭

整个首都基地虽说有几十万人口, 说起来不过末世前一个镇的规模, 整个也就几条街，从科学院家属楼跑到住处不过十分钟，卫旭看了看三楼的窗户, 自己的房间隔壁亮着灯。

那是孟绍卿的房间，刷了指纹进楼, 四处静悄悄的，黑暗中轻微的风声掠过, 被冷风吹的微凉的脸侧多了一个暖烘烘的东西, 侧头看团子正蹲在自己肩膀上。

团子看见他侧头，伸出粉嫩的舌头在他的脸颊上舔了舔，有些粗粝的舌头舔的脸侧酥酥的, 卫旭忍不住轻轻勾起唇角, 拉开外套的拉链，伸手把团子拖起来抱在胸前慢慢上楼。

电梯已经废弃了, 楼道里被镜师傅布了阵法, 只有队伍里的人能进去。

卫旭走到自己住的楼层，脚步声不紧不慢，他转过墙角，孟绍卿屋子的房门开了，暖色的灯光在走廊上映出一个巨型的框。

明达扒着门框往外看, 见是他就展开一个大大的笑脸，转头看屋里，“是卫哥哥回来了。”又冲他招手, “快来，刘姐姐做了好吃的宵夜，给你留啦。”

团子在卫旭胸口蹬了一脚飞窜出去，很快在明达头顶也踩了一下，轻巧地把小姑娘的发型踢乱，转眼就坐到了屋里小饭桌的正中间。

一屋子人都哭笑不得，刘姐推给它一个浅浅的碟子，“喏喏，哪回都不会少你的，着什么急。”

团子几乎二头身的大脑袋简直砸到碟子里一样埋下去，呼哧呼哧开吃，理都不理周围的嗤笑。

卫旭盘腿直接坐在地板上，接过刘姐递来的八宝粥，“大家都在等我？”

戚少磊翻个白眼儿，不等你等谁，“等的都饿了，还特意开了小灶。”

秦小桑比较正直，鼓着腮帮子喝粥，闻言抬起头，“哦，不是因为今天工作多给的加餐吗？”

戚少磊想弹他脑门一下，中途被岳君泽拦下来，就怪腔怪调地开玩笑，“啊，这么疼你的小媳妇儿啊？~”

岳君泽翻个白眼儿，“你嫉妒啊，嫉妒就对莉雪姐更好一点啦，我不介意跟你比秀恩爱。”

莉雪就阴阳怪气瞪了戚少磊一眼，“长江后浪推前浪，前浪死在沙滩上，他是个木头，小岳，姐姐认输……”

秦小桑的脸颊红扑扑的，不知道是吃饭热的还是害羞，看看这个，看看那个，回头去瞅岳君泽，看他眯着眼睛看自己，就垂下头乖乖继续喝粥。

岳君泽心里很满足，哎呀，这样从小心里眼里都是我，想想都醉了，要到这么一个落后的时代开荒也不觉得苦了。

大家笑闹了几句，就安静下来，卫旭慢慢讲了自己见爹的整个经过，饶是他放慢了语速，把前后心里推测都讲明白了，整个叙述过程都没能超过三分钟。

等他说完，大家默默地看着他，洛西城傻呆呆来了句，“这就完啦？”

“嗯。”卫旭淡定地捧起碗，忍不住偷眼瞄了一下从头到尾都很安静的孟绍卿，期待他发布点儿意见。

洛西城还在自顾自震惊，他成年没多久亲人就都没了，不过这并不妨碍他通过周围人获得正常亲人相处的信息，卫旭这个爹还真是……

憋了半天，他想出个短语，“你老爸就是传说中的：人类感情缺失吗？”

卫旭脸黑了，继续一眼一眼瞄孟绍卿，心不在焉地回答，“大概吧。”

戚少磊对他家里的情况比较了解，只能为他掬一把同情泪，在他肩膀上拍了两下，“都活着就好，你也是成年人了，保持安全距离即可。”

一眼一眼瞄着孟绍卿的卫旭在某个瞬间捕捉到了孟绍卿翘起的唇角，心里模模糊糊好像感觉到了方向，却离突破口还远，想了想，“好像科学院现在还比较开明，没有什么过于偏激的言论出现，那个彭新的情形可能是个人行为。”

屋门笃笃被敲响，厉乾海跟孟云默一起进来，两个人跟大家凑到一起坐下，厉乾海不客气地拿着碗也给自己弄了一碗吃的，“刘姐，我明天分配下工作，多给你配置几个帮忙的姑娘，晚上加餐太好吃了，今天做的有点儿少。”

刘姐很高兴，“不用多几个帮忙的，原来做饭的婶子就麻利的很，还有孟阿姨，我们几个就够了。”

厉乾海呼啦啦喝了一碗粥，放下一抹嘴，干脆利落地说正事儿，“我今天从朋友那里听到一个消息，那个彭新在末世之前就有关于人类潜能开发的人体试验，当时他有一个团队，实验品中最特殊的是一个不知道哪里搜罗来的异能者。大概那些末世之前就成为异能者的人类更强大一些，有一个因为扛不住各种检测，本来就对研究员怀恨在心，在末世来临时能力就获得了大幅度提升，当时直接把彭新的研究小组团灭了，他是在军警保护下侥幸逃出的。”

“那个异能者呢？”孟绍卿出声，后期首都基地几个出名的高手来历都是公开的，没听说哪个有这样的经历。

“因为被注射药物，能力无法控制自爆了。”厉乾海握拳在桌子上砸了一下，“我说当时在彭新实验室看到的一柜子统一编码残肢断臂是什么来历呢，按今天这消息，八成就是那个人。”

在座的诸人忍不住脑补了下一柜子标本，脸色都青了青，岳君泽一下一下抚摸着秦桑的后背，“你带出彭新的时候，确保没留下蛛丝马迹吗？”

“我穿了包裹全身的潜水服让风系异能者把我飘进去的。”厉乾海对这个很自信，“他那屋子虽然安了自毁装置，但是保全系统很一般，我确保没有什么蛛丝马迹。我觉得他自己大概也不会想让人知道自己做了什么，原来我队伍里被引诱去帮助实验的姑娘没有在科学院留下记录。”

“如果参与的是科学院批准的实验，会有按规定格式填写的记录和实验录像记载，”这一点岳君泽已经从基地内的局域网查到了，为了表示公平公正公开，科学院会把参与实验的每个人的整个实验过程精细发布出来，每个人都可以用自己的身份编码查询，也可以通过权限申请获得其他信息。

“你刚才说，他屋子有自毁装置？”孟绍卿挑了挑眉毛，“启动起来麻烦吗？”

厉乾海一怔，“倒是不麻烦，因为是自毁属于最后无可奈何的危机处理方式，不但不麻烦，反而特别简单，按钮一戳即可。但是在基地中心科学院附近制造这么大的爆炸，一定会吸引很大的注意力。”

“如果不炸掉，”孟绍卿抿了抿唇，“再过几天，那个彭新应该到了科学院开例会的日子吧，他的失踪就会被人发现了。那一屋子的实验记录和违规标本……会被某些人接收吧。”

那些超越人想象和底线的实验报告和记录，一旦被其他人看见，就像被打开的潘多拉盒子，恶魔会像空气一样飞散出去。

“稀奇而未知的东西，对科研人员的诱惑力是不可控的。”岳君泽火上浇油地添了一句。

厉乾海一拳砸到桌子上，站起身，“我现在就去想办法。”

“姐夫稍等，”孟绍卿食指扣了扣桌面，冲吃饱了瘫在桌子上跟一块饼子一样趴平的团子晃了晃指尖，“团子，跟你商量个事儿？”

团子嗷呜了一声，掀起一边的眼皮儿看着他。

“自毁装置就是按个按钮吧？”孟绍卿抬眼看厉乾海。“在什么地方？”

“哦，哦，是啊，”厉乾海不知道孟绍卿目的何在，顿了顿，“就在他实验台一边儿抽屉下面。”

“你去，按个按钮，”孟绍卿剧转脸看着团子，“这个星期，每天一袋牛肉干。”

团子两只眼皮都掀起来，“嗷？”

孟绍卿转头让刘姐从背包里掏出几小袋牛肉干，再拿出一个台历，在上面圈出七天，然后在一天上面画一个圈，往团子眼前推一袋儿牛肉干，一共画了七个圈，推过去七袋。

团子咻一下跳起来，嗷嗷点头。

“同意了，”孟绍卿笑眯眯地转头看呆愣的孟云默和厉乾海，然后看岳君泽，“往团子的头盔上放个小号的摄像头呗。”

半小时后，团子带了个用肩带固定的头盔，本来就二头身，脑袋更大了，头盔两侧有耳机，能听到声音，上面一个小小的摄像头。

“听到吗？”孟绍卿放轻了声音测试了一回。

团子不是头一回带这个头盔了，对里头发出的声音表现很淡定，小爪子啪叽在桌子上拍了几下，表示可以出发了，咻一下就从窗户跑出去了。

彭新的住处岳君泽几个早在外面围观过，一路给团子指路，团子的速度不是盖的，五分钟跑到目的地，滴溜溜自己就从之前厉乾海等人爬过的窗户缝进去了。

彭新三天不在，实验室里头的设备仍旧在自动运转，标本架子上面幽冷的紫外线灯印着玻璃瓶里不同颜色液体泡着的东西格外可怕。

画面出现在屏幕中的时候，在座的几个人不约而同闭了一下眼睛又重新睁开。

团子有些好奇地用肉垫儿拍了拍其中一个玻璃瓶，里头泡着的东西好像胸口还在起伏。

它在幽蓝色的液体里猛然睁开眼，呲着牙撞到玻璃壁上冲团子嘶吼，团子惊的退后了一步，随即发现这货根本没有威胁力，优哉游哉转过身，用屁股冲着它，晃了几下尾巴，去找耳机里说的东西。

彭新宽大的试验台底下一排抽屉，厉乾海压低了声音，好像怕吓到团子一样，“左边第一个，抬头！”

团子溜达过去，抬头，果然一个红色的按钮附在抽屉地板上，“嗷？”

“跳起来拍下去。”岳君泽下命令，“然后赶紧回家，牛肉干给你。”

团子咻一下跳了身高的好几倍爪子拍向按钮，然后风一般从屋子里出去了。

待它跑回驻地，彭新的私人实验室轰隆隆响起来，在夜幕中红光耀眼，坍塌成一堆废墟。

大概彭新比其他人更想对自己的实验室保密，自毁装置把实验室里的东西炸的分毫不剩，等基地的护卫队赶过去的时候，只剩下灭火工作了。

人类潜能开发计划，异能拓展研究出师未捷身先死，还没进行第一阶段工作，学科带头人先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