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哪个缺德带冒烟的
不过,正所谓不在其位,不谋其政。学堂内的学生们虽然经常被自家长辈教育,不要卷入学说之争当中,但是青春期的学生们往往不当回事。
就在十天前,蓟都大本堂的儒、墨两科的矛盾终于来了一个总爆发,这次不光是口舌之争了。双方都向对方下达了通牒:“放学别跑,学堂门口等你!”
两科的学生觉得只有自己势单力薄,就叫来了州府学堂和郡治学堂的学弟们。管辛就是在这种情况下被自己的同学拉过来的,不过他的处境就非常尴尬了。
管辛主修的是兵科,儒墨两科不过是辅修,儒墨两科学生约斗,怎么说都和他没什么关系。
儒墨两科的学生们先是口水战,“服不服小东西?!”“你就是个弟弟!”
局面迅速就失控了,双方很快动起手来,混乱的现场,什么事情都可能发生,也不知道是哪个缺德带冒烟,趁着乱,一板砖敲在了管辛的脑袋上,直接将其送回了管府。
这也造成了这具身体的原主魂飞魄散,新主趁虚而入。
管辛被袭击的事情,给大宁朝堂造成了巨大的震动,朝廷伯爵之子居然被人偷袭,这简直是大宁立朝以来闻所未闻之事。
管亥在朝堂上听到这个消息,整个人都快疯癫了,他也不管此时正是朝会,豁然起身,对着坐在上首的宁朝皇帝张熠躬身行礼,同时嘴上说着:“圣上,请恕老臣无礼了,臣……”
上首坐在龙榻上的年约四十余的中年男子,正是宁朝的第二位皇帝张熠。关于这位皇帝同先帝张角的关系,官方给出的解释是:大贤良师得遇仙人传道之前,就已经成家,而且还有了儿子和女儿。大贤良师为了解救天下苍生,才不得不狠心抛下妻子儿女。后来大宁立国,才将家眷找了回来。
不过这都是官方解释,老百姓们的说法众说纷纭,有的说,张熠是张角之弟张宝或者张梁的儿子;有的说,张熠是张角族中子弟,只因天资聪慧,还有血缘关系,所以被收为养子,从而成为皇帝。
不过不管张熠的身世如何,张宝、张梁这两位叔王对他的支持是不遗余力的,正是有了两人的支持,张熠才能够将因为张角病逝而引发的动荡给抚平。
张熠为了感谢两位叔王的支持,封张宝为赵王、张梁为代王,分别加封太傅、太保,并封两位叔王为太平道左右天师,让两人颐养天年。
言归正传,对于管亥的行为,张熠并没有什么不快,爱子心切吗。他摆了摆手,说道:“管卿爱子心切,朕都明白,速速归家,看看令公子吧。”
待到管亥躬身退出朝堂后,张熠的脸色顿时变了,只见他保养极好的脸涨的通红,咬牙切齿地说道:“蓟都大本堂的祭酒何在啊?”
朝堂上一名须发皆白的老先生起身,走到了中央过道处,躬身行礼道:“启禀圣上,老臣在。”
张熠看着老态龙钟的大本堂祭酒司马俱,升腾的火气顿时灭了一半,他无奈地说道:“老先生平身吧,您也是我的老师啊。”
司马俱听了张熠的话,却并没有直起身子,而是接着说道:“圣上,蓟都学生骚乱,皆因老臣年迈昏愦,未能全教育之功而起,老臣已经年逾古稀,负责大本堂以及我大宁文教之事,已然力不从心。恳请圣上准许老臣乞骸骨,致仕!”
司马俱出身青州黄巾军,本为乐安郡掌管文书的小吏。他虽然出身河内温县司马氏,却只是旁支末流,并不被族中重视。步入仕途之前,一直都是四处游历,曾经拜师于北海郡大儒郑玄门下,不过没有被收入门下,只是作为挂名弟子而已。
后来他生了重病,是张角无微不至地治疗和照顾,才是他转危为安。从此以后他就专心跟在张角身后学习《太平经》,进步之快让张角都惊叹不已。
黄巾起义之前,司马俱成为了乐安郡千乘县的令史,暗中则为张角的大业四处奔波。
宁朝建立之后,张角就任命他为国子监祭酒,主要教授道家学说。宁朝建立后第二年,张角改革新的教育制度,将他改任到蓟都大本堂祭酒,宁朝建立第五年,也就是东汉献帝初平元年(公元190年),张角在一片哀泣声中病逝。
太子张熠成为了宁朝的第二任皇帝,他坚定不移地推动宁朝的教育改革,从而有了现在的宁朝教育制度。
司马俱在大本堂祭酒的位子上待了二十多年,教导过现今的皇帝,教导过朝堂上大半的朝臣。对于大宁,司马俱的功劳不比任何人差。
张熠看着动作迟缓,颤颤巍巍的司马俱,询问道:“先生致仕之后,何人可以接任大本堂祭酒一职?”
司马俱抬起头,睁着微微浑浊的双眼,看着坐在上首的那个有些模糊的身影,颤声说道:“道科司业张潜之,德才兼备,学识渊博,可堪重用。”
张熠目光深邃,他盯着司马俱,耳边回响着司马俱的话,张熠抬手揉了揉突突生疼的太阳穴,问了一句:“先生,你确定?让张潜之接任祭酒?”
司马俱点点头,声音缥缈而坚定:“在我大宁,唯有潜之可以接掌大本堂,老夫相信,他能够做的比老夫更好。”
张熠不确定地问道:“先生,真的没有其他人选了吗?”
司马俱没有回答,但是他的表情却已经说明了一切。
这个张潜之何许人也?让张熠这个皇帝如此发愁?
张潜之,张牛角之子,没错,张牛角的轨迹被张角给改写了。原来的历史上,张牛角是张角的三十六方渠帅之一,黑山黄巾军首领。张角三兄弟于冀州起事,他就带着麾下紧随其后,在并州起事,自称将军。在太行山同褚飞燕合兵一处,并被立为首领,攻打瘿陶时中射身亡,临死前命部下推举褚飞燕为首领,褚飞燕也因此改姓为张。
但如今的历史上,张牛角、褚飞燕所带领的黑山黄巾军被张角召集到了上谷郡,配合他一起进攻幽州,无声无息中将两人的命运都改写了。
张潜之就是张牛角的嫡次子,他自幼跟随于吉、司马俱等道家贤士们学习道家学说,算是根正苗红的道门学子,精通黄老学说。
同时,张潜之也是张熠的伴读之一,张熠当然了解自己这位儿时玩伴的性子,让他做个道科司业,自己是三顾茅庐,才将他请出来。如今让张潜之接任大本堂祭酒,他是真怕张潜之撂挑子不干了。
张熠没有下定决心,而是摆摆手,说道:“容朕再思虑一二,退朝吧。”
侍立在一旁的女官迈前一步,高声喊道:“退朝!——”
张角立国之后,遵从道家学说,认为世间万物生而平等,人更是如此,所以废除了宦官这一特殊的群体,同时他又以东汉朝廷自和帝之后的宦官和外戚之祸,立下了后代子孙不得任用宦官的铁令。
但是偌大的宫廷,不可能没有人管理,女官制度就被建立了起来。这个制度目前运转良好,其弊病如今还没有显现出来。
朝会随着一声“退朝”而结束,文武百官们在皇帝张熠离开后,也纷纷起身向外走去,穿上鞋子之后,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边走边聊。
管府这边,管亥出了皇宫,他的老仆人杨肃一直都等在皇宫门口,看到自家家主出来,赶紧牵马上前。
管亥接过缰绳,一个漂亮的翻身骑到爱马的背上,他对着杨肃说道:“老杨,我们今天得快点回府,辛儿出事了。”
杨肃听到家主的话,心中咯噔一下,自家的五公子可是家主夫人的眼珠子,五公子出事,这府内肯定是闹翻了天啊。他赶紧骑上马,跟着管亥往管府赶去。
管辛趴在床上,十天前的记忆如潮水般涌来,那时他刚刚来到这个世界上,眼前的一切都很陌生。但再是陌生,他映入眼帘的第一个人就是泪流满面的墨氏,一个母亲对儿子的心疼之情,让他深深感受到了什么是母爱。
不过母爱有多慈爱,这父爱就有多猛烈。管亥这个严父的大嗓门从屋外传来,直接就让本来就晕晕乎乎的管辛重新晕了过去。
等到他再次醒来,就得知被自己的严父给禁足了,梁澄还给他带来了消息:由于蓟都大本堂、州府学堂和郡治学堂的学生聚众闹事,以至于出现了有学生受伤的情况,三个学堂被勒令停课,学堂的先生被集中起来进行思想教育,而学生则被家长们带回家进行教育。
今天实在是管辛待在家中被困的不行了,才偷偷跑出来,在漫无目的中,不知不觉地来到了太平道场,然后就看到了开头的那一幕。
管辛趴在床上,梁澈将梁澄搬到了侧间,两兄弟俩低声聊着什么。屁股上的疼痛越来越小,管辛在昏昏沉沉中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