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我们以后不要再见面了

奶奶的花店开在路边的转角处，没有直达的公交车，现在的我适合徒步，好在天气阴沉着，不会存在中暑的迹象，手里的随身听终于电量不足自动关机了，我却舍不得把耳机摘下来。

好不容易走到花店的时候，只见一对情侣在和奶奶争执，他们觉得奶奶的插花太难看了。

“对不起，对不起，我重新为你们插一束，很快的。”我急忙跑上前去解围。

奶奶见到我开心的不得了。

“奶奶我想吃您做的饭，这里交给我吧。”我向奶奶撒娇道。

奶奶的背影似乎更佝偻了，头发也几乎全白了，只需要再过一年，等我毕业了，就回去照顾她。

“您的花好了，刚才是我奶奶，她年纪大了，我代她向你们道歉，另外送你们一只玫瑰吧，希望你们幸福。”

我第一次觉得这份工作其实适合我。

奶奶系着围裙在厨房里忙忙碌碌，似乎记性不太好了，一会儿忘记放盐，一会儿又忘记开火，殊不知身后的我已经泪流满面。

我之前甚至嫌弃她古板而不自知，说了许多关心她的话却从来不做出行动。

有一年学校开家长会，正巧碰到我和同学吵架，因为那个女孩子嘲笑我没有爸爸妈妈，我一气之下拽了她的头发，她就开始哇哇大哭，所有人都开始指责我有暴力倾向，奶奶在人群中把我护在身后，极力解围，替我声讨，最后双方各自道了歉。

可是最后我在班主任那里得知，奶奶事后挨家挨户的去道歉，送礼，希望其他小朋友能和我一块玩，不要嘲笑我没有爸爸妈妈。

知道奶奶低声下气道歉的时候，我是生气的，我气她不分对错是非，指责她从来不站在我的角度思考问题，夺门而出的那天我去找了所谓的妈妈，她以前也是爱我的，经常带我去游乐园，到底是什么时候变了呢。

现在她有了自己的家庭，自己的小孩，看到我的时候明显的惊讶了一下又面色如常的从我跟前走过，手里握着的小孩的手又紧了紧。

我不知道的是奶奶找了我一晚上，饭都没来得及吃，在没有一点光亮的路上摔进了泥坑，又继续站起来，喊我的名字。

第二天早晨我回去的时候，奶奶只记得问我饿不饿，冷不冷，抱紧我的时候才发现我发烧了，我却像个提线木偶般完全不顾及她的心情，回到自己屋里，关紧了房门，任凭奶奶怎样好言好语，我甚至不记得她最后是怎么送我到医院的，明明那天还下了很大的雨。

还有一次我过生日，看见别人家的小孩都穿着公主裙，吃着蛋糕，说不羡慕那是假的，可是我知道奶奶养活我已经很辛苦了，只是眨了眨眼睛，谎称风沙吹进了眼睛里。

晚上放学回去的时候，桌子上放了一个生日蛋糕，很小但是很精致，奶奶说她不喜欢吃甜食，我就自己全吃到肚子里，早上才发现奶奶手指上的戒指不见了。

奶奶讲那是爷爷留给她的唯一念想，虽然我没有见过爷爷，但是他在奶奶眼里是最体贴，最浪漫的人。

他们是家里介绍认识的，奶奶贤惠温柔，爷爷成熟稳重，本来应该是最幸福的夫妻，却在赶回来陪奶奶过纪念日的一个晚上为了救一个小孩出了车祸，奶奶赶到医院的时候，爷爷手里握着一枚戒指，面带微笑的闭上了眼。

他说对不起我的女孩，没有我以后更要好好的生活，可是他不知道，女孩终身未嫁。

那天我才知道所谓的我的爸爸并不是奶奶的亲生儿子，因为爷爷就是孤儿，奶奶一直未有孩子，才去孤儿院里领养了一个小孩，只为给爷爷留一个后人。

……

我偷偷抹了抹眼泪，接过奶奶手里的调料盒，“奶奶今天我来做饭吧，你来看看我的厨艺有没有长进，快去沙发上看电视吧。”

“我们离最聪明孝顺了，好不容易回来一趟，奶奶来做吧。”奶奶满眼的开心，却让我觉得有些晃眼。

最后我还是个奶奶做了一大桌饭菜。我给她讲了很多学校的趣事，可是奶奶始终是最了解我的人。

“受委屈了就回来奶奶这里，奶奶会无限包容你，任何事都看开一点，我们离以后一定会幸福的。”

奶奶握了握我的手，看向我的目光有太多的不舍，“可是奶奶想看你遇见一个像太阳一样的男孩子，即便以后奶奶不能在你身边，他也能替奶奶照顾你。”

我摇了摇奶奶的手，“奶奶一定会一直陪在我身边的，很快我就回来和你一起打理花店，我们把花店弄的漂漂亮亮的。”

这次奶奶没有回答我，只是收拾碗筷的手顿了顿。

晚上我非要和奶奶睡在一起，才发现自己的屋子一直被奶奶收拾的干干净净，以前的书本，玩偶都一直留着，摆放的整整齐齐，我在抽屉里看到了高中时候写的日记，内容几乎都是关于许诺的，现在却一字一句都看不进去，机械般的一页一页撕碎，扔进了纸篓里。

关于他的一切都该结束了。

“奶奶你好，我找沈离。”睁开眼就听见了熟悉的声音，果然是徐素。

“交流会结束了吗？”

“为什么不接电话？”听见这质问声，我才想起来手机昨天关机了，重新开机，才发现有好多未接来电和信息，最多的是徐素，还有洛诗，甚至还有周老师。

给洛诗回了消息，抬头发现徐素一直在盯着我看。

“我明天回学校，你如果没什么事的话留下来一起吃个饭吧。”徐素沉默了一会儿，掖了掖衣服，“其实我认识奶奶，爷爷出车祸救的那个小孩是我爸爸。”

你说这世间所有事都有因果，所以你接近我就是为了报答，对吗？

奶奶给徐素做了一大桌饭菜，问及他家里的近况，我只是觉得浑身无力，又必须强颜欢笑，给徐素递过去一晚米饭。

发生了很多事，可是我从小就不是蜜罐里的孩子，我应该快乐起来不是吗？怨天尤人已经是最懦弱的做法了。

晚上我和徐素走在街上，我离他很远的距离，他走在前面，停下来等我，满眼的疲惫和落寞。

“你应该是快乐的男孩子呀，徐素。”我紧紧抱住了许诺，一抬头就看见了他的喉结，踮起脚尖吻了他的喉结，我明显感觉到他在我背上的手又紧了紧，顺着喉结我突然想吻徐素，双手勾着他的脖子，他一低头，就碰到了我涂了唇膏的唇，他要继续的时候，我突然放手了。

“徐素，我们以后不要再见面了。”

徐素摸了摸嘴唇，等清醒过来追出去的时候，沈离已经不见了踪影。

他了解她，他也知道，他今天说出实情的时候，就知道自己和沈离完了。

虽然当初的确抱住报恩的心态接近沈离，可是最后感情的发展已经不在徐素的预料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