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血月

“我还没开始呢，你就不行了？”白悟对此非常不满。

走了大半天的路，好不容易能够到了人多的地方，还没开始找乐子，就要赶路回去，心里自然是一万个不乐意。

“你没有商量的余地。”锈阴因为仰月草的缺货，心情不太好，察觉到自己似乎不该迁怒别人，语调缓和道，“我们不适合在这里逗留太久，所以没什么事的话早点离开比较好。”

一从下水道出来，锈阴就意识到外界环境不对，阳光中似乎掺杂着一丝丝粉红的色调，城镇周围的普通人群也发出嘈杂的声音，来去匆匆，似乎发生了什么让人不安的事情。

抬头望去，天空多了一轮红色的星体，比常态下的月亮大了数倍不止，悬挂在空中，仿佛随时都会坠下来，给人带来不适的压迫感。

白悟啧啧称奇道：

“这月亮月底冲业绩吗？得了皮肤病还那么早打卡上班，也不知道有没有传染性，指不定明天太阳和月亮都一起送去隔离了。”

“是血月。”锈阴对着星体喃喃道，“我们得快点回去。”

锈阴一边加快步伐，一边解释道：

“血月是随机出现的一种现象，它不是月亮，出现这种东西的时候，会让魔物感到兴奋，平时隐藏起来的魔物也会活跃起来，像狼人这种异种，更是会直接失去理智，彻底狼化。”

在回去的路上，平时悠闲的人们不是在匆忙赶回家的路上，就是已经在家中祈祷灾厄能够快点结束。那些牛栏里的牲畜，呈现两种极端状态，要么特别狂躁不安，要么卷缩在角落发抖。

当回到森林边缘时，白悟回头望去，没有灯火，整个平原似乎多了一层朦胧的粉色，在这种粉色的笼罩下一片死寂。

快速行走时，森林给人一种蠢蠢蠕动的感觉，偶尔可以听到树林里发出一些奇怪的声音，和来城镇的时候给人的氛围完全不一样。

不知走了多久，太阳落下后，没有阳光的照耀，血月的辉映成为了主角，整个世界在血月的影响下，变得晦暗，就像是加了一层暗红色的滤镜，即便能看清四周环境，也让人感到非常不自在，非常压抑，仿佛呼吸也成了一件需要努力的事情。

白悟依旧和来的时候一样，哪怕因为慢跑的原因，有些上气不接下气，也要断断续续的坚持唱那些锈阴听不懂的云南山歌。给锈阴本就烦躁不安的心情火上浇油，她一个人自保并没有问题，但被保护的当事人这种吊儿郎当的态度让她恼火。

正当她想要训斥白悟的态度时，两人感受到一股不自在的寒意，并不是温度下降所造成的寒意，而是一种灵魂上的不适。

是一只白悟从没见过的生灵，外形上看得出它生前是一只鹿，但现在只有它的**已经被大自然分解了，身上破烂的破囊无法遮住泛着幽幽绿光的骨头，本该空洞的眼窝被两团正在跳动的绿色火焰取代。

“一只虚灵鹿，这些生灵对生者厌恶，不解决它我们是过不去的。”锈阴交代着状况，同时把一柄短剑丢给白悟，“发生什么状况你尽量自保。”

“你放心去吧，我给你吟唱助兴。”白悟试着挥了挥短剑，看着锈阴不信任的神色，补充道，“别看我这样，我可是在院里和陈师父学过两年格斗术的，一般角色根本伤不了我。”

锈阴上前去，一阵白悟看不清的剑光闪过，虚灵鹿的脊椎部分就被切开，头部落地后，眼窝的火焰像是失去了燃料，

逐渐消散。

锈阴把这死第二次的鹿藏在路边的灌木中，并在旁边的树上做了个不起眼的标记。

虚灵鹿的骨粉不仅可以做炸药，还可以当做化肥，能让普通植物生长的速度比雨后春笋还要快上几倍，市面上需求很大，价格不菲。

解决了虚灵鹿后的锈阴脸色不仅没有好转，向某个方向望了望，脸色反而更加凝重，她可以可以看到的和听到的都远比白悟这种凡人要多，没有向白悟做过多的解释，继续赶路。

不一会儿，白悟听到了远处有一阵阵的轰鸣声，又过一段时间，轰鸣声越来越大，甚至能让土地微微颤抖。

锈阴只好停在原地，取下腰上挂着的一个小瓶子，将里面颜色漆黑，质感如水银般的液体全部倒出来，涂抹于剑身，本来银白色的剑身，迅速晦暗了下去，散发着一股阴寒粘腻的气息。

这时，轰鸣声戛然而止。

静谧没有持续太久。

“怎么......”白悟刚说了两个字，嗖一道巨大的黑影从林中飞出，带着一阵狂风扑向站在前面的锈阴。

锈阴后撤半步刚好避过了黑影的攻击，反手将剑砍向黑影的头部，黑影的怪物在一击不成后，迅速后撤，同时锈阴这一剑只能落空。

这时候在猩红的月光照射下，才能看眼前这头怪物的模样，这是一头外表像是猿猴的生物，足足有两人高，让人瞩目的是它的肚子裂开有一道竖着的嘴，此时这嘴半张着，利齿森然，其中的唾液像粘液般不断滴落在地。

“你先躲好，这裂腹猿你对付不了，也不要离我太远。”锈阴头也不回，直接对白悟说清现状。

锈阴话音未落，白悟就提着短剑刺在裂腹猿的腿部，虽说四肢不勤的白悟根本不能很好的挥动这把剑，但这样一柄利刃，刺在裂腹猿身上，就像刺到了一团厚重的钢丝上一样，无法破防。

裂腹猿的注意力始终没放在白悟这个凡人身上，此时看他如此不自量力，脸上露出一副很人性化的不屑表情。随即用那粗壮的尾巴往白悟胸口上一抽，连它毛发都没有伤及分毫的白悟横飞而去，撞在一棵树干上，整个过程就和人类用手指弹飞一只小杂虫般简单。

锈阴趁着这个它抽飞白悟的瞬间，抓住一个小破绽，骤然而至，砍在裂腹猿小臂上。伤口上阴寒的气息让裂腹猿浑身上下打了个寒噤，但寒意很快被它暴怒的情绪所覆盖，挥舞着利爪，不断的对锈阴发动攻击。

一时间看上去锈阴像是被打得节节败退，实际上却根本没被击中过，裂腹猿每次攻击，都好像被锈阴那漆黑空洞的双眼早已预判。每次裂腹猿的落空的攻击，都会给自己皮糙肉厚的身上换来一道小伤口。

一道道伤口化作一股股潮湿阴冷的气息，钻入它体内，附着在它的骨头上，腐蚀它的心神。剥筋蚀骨的感觉让它再次冷静了下来，看眼下情况不利，准备着缓步撤退。

就在这时，锈阴双眼，突兀的渗出鲜血。

裂腹猿见此异样，犹豫片刻，选择了驻足观望。

见裂腹猿没有选择离去，她褪去最后一丝侥幸心理，摆出一副如箭在弦的姿势，原本眼白的部分像是被瞳孔侵染般迅速变黑。

一股如坠深渊般的寒意笼罩了裂腹猿，它察觉到自己已经被眼前这个人锁定了，它相信，现在自己任何一丝微小的动作，都会被对方抓住机会，重创自己。被那双眼睛盯着，让它感觉自己就像受命运摆布最终难逃一死的人偶，这让它发自骨子里感到恐惧和无力，几乎难以自制的想要转身逃离。

可它也不敢走，它只要一走，就必然会死于剑下。

双方就这样陷入僵局，就看谁先坚持不下去。

“咳咳......你这泼猴不讲武德......”灌木丛里发出一阵咳嗽声打破了沉默。

裂腹猿听到这声音先是一惊，然后又冷静了下来，虽然这个凡人没有被他抽成一滩烂肉很让他意外，但现在恐怕已经半死不活了。更何况，即便是健全的他，也无法伤及自己。

白悟一手杵着剑，一手扶着树，晃晃悠悠的站了起来，又杵着剑，一步步的挪到两人的战场中，看了看战况，大致猜出了现状。

揉了揉手臂，挪步靠近到裂腹猿背后，阴恻恻的说道：

“待会我动的时候你不要动，如果我们频率不一致，很容易出问题的。”

裂腹猿作为一个初入启灵境的魔物，自然听得懂白悟说的每一个字，但却不知道这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不安的情绪加剧的同时，只能当作对方是在诈自己露出破绽计谋，坚持不动。-

虽然在昏暗的血月下，白悟看不太清晰，但同属灵长类动物，想必有些器官的位置不会偏差太远。

白悟眯着眼，提着剑，收紧肩胛骨，轻吸一口气，心中想起院里陈师父的谆谆教导。

“奥义·极·无限制格斗术·花开富贵。”白悟嘴上说着刚想好的招数台词，手中的剑却一点也不含糊，胸腰腹配合着发力，全力将剑刺了出去，“这地方连屎都能出来，我就不信我手中的剑就不能进去，除非你这家伙长年便秘的屎能比钢铁还硬。”

这一剑下去，入木也能三分，何况是那么娇弱的位置。

裂腹猿平日里是个注重锻炼的生物，俯卧撑要练，提肛运动也要练，这样对它来说才算健全。剑进去半截就似乎被夹住了，再也捅不进去，虽然这一击虽然伤害不算太高，但侮辱力，极大。

因为早有心理准备，受到重创的裂腹猿仅仅只是强忍着暴怒和痛楚，尾巴微微战栗，没有露出破绽。

感受到剑被夹住的白悟，双手握着剑柄，将插进去的剑摇了摇，又转了转，这不摇还好，一摇下去，伤口喷涌而出的鲜血溅了白悟一脸。

裂腹猿再也把控不住，身体晃动了一下。

下一个瞬间，它就看到整个世界在旋转，紧接着看见自己腹部还咧着张竖嘴的巨大身躯倒了下去，脖子以上的位置缺了一块。

它还不太愿意相信现实，这一切都发生得太突然，不相信自己会死得那么憋屈，但又觉得自己被那双漆黑的眼睛盯住的那一刻起，死亡已是理所当然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