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云风雨(四)
胤禛一摆手吩咐道:“带下去。”
两名戈什哈架起姓祁的粮商就拉了出去,噼啪声喊叫声不绝于耳,打到十板子时,姓祁的粮商喊道:“施东家,施东家救命啊。”
胤禛冷冷扫视众人道:“谁人是施东家?”
一个五十岁左右的胖子出列,跪倒在地下,哆哆嗦嗦道:“小人施保全见过四贝勒。”
胤禛道:“他为什么叫你救他的命?”
这施保全面如土色,哆哆嗦嗦声音极低,胤禛向外喊道:“叫那个粮商闭嘴,再喊直接打死。”果然只能听到板子打在肉上的噼啪声,听不到喊叫声了。
施保全瞧了瞧外面,回头抹了抹额头上的汗珠,看了一眼四贝勒,发现人家正在盯着自己,一道目光射来,威严之下,压得自己连头也不敢抬,道:“小人是粮行商会的会长,这姓祁的识得小人,故而求小人在贝勒爷面前保全。”
胤禛道:“他怕不是卖的你家的粮才哄抬价格的吧。”
施保全连忙摇手道:“没有没有,绝无这等事,下去之后小人马上召集各粮店商铺,将贝勒爷的话传达给他们,如再有人哄抬粮价,小人定将他逐出商会。”
胤禛点点头,转向杜洪先,问道:“老人家刚才说要为朝廷分忧,要纳捐多少来着?”
这杜老头毕竟快七十了,平日里早就站不动了,现在这尴尬的站的半天,看到刚才的一幕楞是没有感觉到累,听四贝勒问话,连忙道:“老朽刚才说先捐输白银一万两,粮四千石,以解燃眉之急。”
同样两句话只加了一个‘先’字,就让这四贝勒如霜冻般的脸融化开少许,道:“商贾也是我大清的柱石,你们不要学那些奸商,抬头三尺有神明,他们注定长久不了,你们好好为大清效力,我也会向朝廷保奏,为你们请功。”
众人谢恩,粮商会长施保全见四贝勒望向自己,心道不好,眼珠一转抢先道:“今日听了四贝勒的教诲如醍醐灌顶,定将贝勒爷的训示转达给所有商行里的人,我等回去加紧筹措再来立功。”看四贝勒点头,又道:“就像柏东家与我等商议的一样,除了给朝廷的捐纳,我等还可自设粥棚,一个商会每日供养二百多人,这样下来也可养活两千多人,稍微替朝廷分忧。”
其实这个想法柏锐在会议上提出来时,反对最厉害的就是施保全,因为他是粮行会长,亏损最多的肯定也是他,柏锐正觉得这施保全滑稽可笑时,四贝勒胤禛问道:“谁是柏东家?”
柏锐跪下道:“小民柏锐见过四贝勒。”
胤禛见他跪在地下时肩背笔直,不像其他人有凄凄艾艾之感,向他点了点头,起身道:“这个办法好,这不是帮小忙,是替朝廷分了大忧,我先替朝廷替灾民谢谢诸位,众人齐心,灾害定当安然渡过。”
众人道:“谢四贝勒。”
大家这才出去,见那姓祁的粮商裤子褪在腿弯处,屁股已经打的稀烂,人也晕了过去,都不敢多看,刚走出几步,柏锐叫道:“施会长,你不把人抬回去吗?”
施保全一跺脚道:“这人跟我有什么关系,柏锐你不要血口喷人,这是朝廷的罪犯,你要你背回去吧。”说完急急忙忙往回赶。
柏锐叹息一声,望向站在那里的戈什哈,那戈什哈耸耸肩道:“贝勒爷没说要关押此人。”
柏锐见商行里的各人都走完了,道:“我找人进来与我将他一起抬走。”
那戈什哈笑笑点点头,转身回大堂里去了。
柏锐将他安置在自己名下的药铺内,吩咐人好好照料后,天已经摸黑了,就往家里赶去。
刚到家里,就由门子手中收到了杜洪先老先生的名帖,柏锐问及如意夫人,门子说她去安排粥棚的事宜还没回来,柏锐想杜洪先他们定是要与他商量重新捐纳的事宜,就骑着马急匆匆的赶去。
聚会处并不是杜老先生的宅邸,也不是商会,而是城内最大的风月之地——绽青雅苑,这绽青雅苑并非独栋式建筑,而是三栋三层楼围成的一进,还有二进三进的别院,内有大厅三处,大阁十五间,小居三十间,卧房几十处,装修极是考究,连一众家具都是上等木料所制,花费极为不菲,当然这整个直隶首屈一指的花楼并非哪一个老板单独的产业,而是几位老板共同出资营建,其中就有以如水为代表的利益集团六成半股份,只是如水经营自己的胭脂戏楼,从来不踏足这里罢了。
这里的章台人常常流动,直隶各地精选过来的花魁入苑短则三月,长则两年就会被替换,而执事的老鸨也是精选出来的行内人,个个能说会道而又风韵犹存。
一进门就是丈高大屏风,上面绘的是唐朝诗人韩翃与妓女柳姬相稔的故事,讲的是唐天宝年间,韩翃为书生时同一位姓李的王孙交好。他去李家作客,歌宴之间李王孙的歌姬柳氏互生情愫。两人眉目传情被李王孙看出,于是,赠柳氏于韩翃,还拿出钱成全二人婚事。
韩翃后来新科及第,回乡省亲,留柳氏在长安。不料遭遇安史之乱,长安沦陷,柳氏游离颠簸,苦不堪言。等到收复长安,韩翃谴人到处寻访柳氏,找到后托人给她送去一首诗《章台柳》‘章台柳,章台柳,往日依依今在否?纵使长条似旧垂,也应攀折他人手!’
收到诗后,柳氏感念郎君深情,便复写了一首《杨柳枝》托人带去‘杨柳枝,芳菲节。所恨年年增离别,一叶随风忽报秋,纵使君来岂堪折!’她开始等待和韩翃的团聚,但不久却遭番将沙吒利劫持,沦为小妾。
一个偶然的机会,两人在长安不经意间相遇,奈何木已成舟,只得哭诉后拜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