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所谓正义
客栈被清了场,夏简炘一人坐在条凳上,如玉般的手把玩着粗劣的瓷杯,乍一看还当他玩的是什么价格不菲的古玩,而通身的贵气与雍容的姿态,更是和客栈格格不入。
夏冉落步伐平稳,眼睛紧盯着捧着的面,生怕汤汁溢出。
小心翼翼的摆到他面前,手指捏着莹白色的耳垂,略带期待的目光瞧着他。
夏简炘看着面前这碗清汤寡水的面不着痕迹的皱了眉,可以说是十分嫌弃,从小就锦衣玉食的他自是瞧不起这碗面,从小的食物,即使面食那也是多少材料吊味提鲜的,“这是什么?”
“人间百味?”夏冉落不确定地说道,眼神不自然的盯着门楣,没敢去看他的反应。
夏简炘瞧她这样心里叹了口气,视线飘到了夏冉落鼻子上的小汗珠,那些负面情绪竟然全部消失殆尽,眉毛清扬嘴角却故意往下垂了垂为了不让面前的女孩看出自己的喜悦。
“也不知姑姑的手艺如何。”夏简炘陈述的话语听不出什么语气,面无表情的样子好像不是在吃饭而是在忙公务,他提起了筷子,吹了吹就往嘴里送。
在简陋的客栈用的竹筷,连碗都隐约缺了一口的样子。
吃相斯文,仿佛被他吃出了珍馐美馔。
夏简炘内心叹了口气,很好,面是夹生的,汤汁里隐约透着洗锅水的味道,淡而无味,什么调料都没有。
放下了筷子,拿着帕子擦拭嘴唇,“姑姑平日做菜是和骆府的厨娘学的吗?”皇宫里从未听闻她与谁做菜,这味道,骆老太傅的口味……
“不是呀,阿软教的。”夏冉落坐在他的对面双手托着下巴,眼睛眨呀眨的。“不好吃吗?”
“不。”咬牙切齿的说出,惊觉自己的反应,又用笑掩饰尴尬,“姑姑的手艺真好。希望姑姑以后只做给我一人吃。”夏简炘说出这话时心里想的是,可千万别再祸害旁人了,待说完又发现语意有一丝丝不对,试探的又补了一句。“可以吗,姑姑?”
夏冉落歪着头,眼睛瞟了一下,思索了一番,“以后当是不会做了吧,回了宫父皇不会同意的。”
这倒也是,松了一口气的夏简炘没有深究自己的内心。
又听闻她碎碎念带着愤恨的语气说了一句,“这是我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再也不要下厨了!”夏冉落看着自己被烫红的手指。
他嘴角抑制不住的往上提,心情愉悦。眼神在瞥到这碗面的时候,又拿起筷子,斯条慢理的吃了起来,不再开口。
女孩见他一点都没浪费,喜不胜收,满意的从袖子里拿出一个被荷包。
夏简炘瞧见,挑了挑眉。“送我的?”但还是有些不确定,他第一次收到如此朴实无华的礼物。
“是啊,生辰礼物。”
“谢谢,姑姑。”荷包的样式像是自己修的,针线平整,缝的密。
“那你喜欢吗?”她睁着杏眸,像是夏日里的萤火虫。靠近时的女儿香还混着柴火味,明明不怎么好闻,他联想到的却是落入人间烟火的星灵。
他眼神暗了一分,不自觉滑动着喉结,声音哑了下去。“喜欢。”
夏冉落含着笑,如同星辰的眼眸里倒映着他的身影。“那就好,我还要等阿软就不送你了。”
刚吃完就送客吗?夏简炘不满的情绪硬生生逼下去。想起了她刚刚盯着的手指,和捏着耳垂的动作,动作比想法快了一步,是没有过脑子下意识牵着她的手,看到了被烫红的手指。
内心萦绕一种过于奇异的情绪不断的充盈着,夏简炘舔了舔嘴唇,“烫伤了?”
“小伤,过两天就好了。”夏冉落震惊于夏简炘的动作一时半会也没抽出手,就维持着这个动作。
“等等过来。”夏简炘走出客栈,回望了一眼她收拾碗筷,不自觉全身柔和,百姓人家是否就是这样,妻子会做些琐事。夏冉落察觉到他的目光,顺着过来还朝他挥了挥手。
夏简炘扭头转身离开,侍卫井然有序的跟上。
提起荷包放在鼻尖附近嗅了嗅,这不是岩城在发的药囊吗?为了防止瘟疫,人手一份。可为什么会有瘟疫呢?
最终,他无奈的摇了摇头。盯着荷包许久。
也好,也算是一件礼物了。
夏简炘回去之后在楼上打开窗户,便看见楼下庭院一隅,骆顷修与阮软的交谈。
“姐,我若分家……”
他并没有想听却听到这一句,夏简炘有些诧异。他往后退了几步,也不想偷听墙角。但人中有好奇心,先让手下去把医师带过来,自己站在原地。
“为什么?”阮软眉毛蹙起脸上写满了不赞成,“且不说你父亲,外祖父也能为你……”
“寿光回去之后没多久,我母亲被找了个由头,骆顷宇被接回大夫人那,一直说我母亲虐待他,天地良心我母亲真没有!”
阮软担忧的看着骆顷修,后宅之事阴私更多,“那你如今想要如何,要我如何帮你?”
“若我能在岩城定居,表姐可否借人帮我把母亲接来?”骆顷修说着竟是要直接给阮软下跪。
“别。”阮软抓着骆顷修的手臂,“你可让你母亲借故装病去庄园养病,到时候我会找人接。但你想好了岩城不比江株。”
骆顷修眼里没有焦距任何事物,只是茫然看着一个地方,嘴里喃喃道:“比起人心,环境反而不是什么问题了。”
没有止眠不能说不习惯,只能说很不习惯。但是她也明白战马和普通代步马的区别。
阮软遣送百姓,撤离夏简炘的私兵。
尽管疏散了一大半的百姓,终究是有几个根生在这里不愿走的人。
“小丫头就留在岩城吧。”一身铠甲在阳光下熠熠生辉,是名正言顺的守备。是阮弈知道皇帝拿来试水的人——杨屏
阮软无话可说。
“这里终是有不愿走的人。”杨屏顿了一下,“我对阮家的人并无敌意。”他对阮家无,但是上头的事情他又怎么好说呢?
不等阮软开口,杨屏翻身上马,而后跟着是骆顷修。她与骆顷修对视了一眼,眼神里的交流是除他们二人别人所不知道的暗示。
待他们已经行军过半,阮软穿着软甲捏着佩剑,她姓阮又如何?咬着下唇,铁锈味布满口腔,因为她是个女儿身。
所以,她连迎战的资格都没有是吗?垂下眼眸,看着被马踩出的泥坑。
夜晚,月亮竟是偏红,如同血月。
阮软与夏简炘站在部署图前,夏简炘把玩着扳指,“我以为你无论如何都会上的。”
“明知送死,为何会去?”阮软冷笑了一声,烛火晃了晃。
夏简炘诧异的看着阮软,“送死?”
“殿下,您当夏君和真的吃素的吗?他作为皇子敢直接叫板,叛国私通。必然有绝对的把握。”
阮软玩弄着部署图前的旗子,沉声说道:“夏君和有上京的部署图,大郅整个北部的军事图。”
“你怎么会知道?”夏简炘只当阮软有打仗的才能,照理说陆时来和阮弈不会不知。
“殿下,我没有两把刷子,你怎么会和我合作呢?”她当然是因为书中和前世才知道的。这一仗,为了阮家,只能败。因为骆顷修的出现,让她想通那么多地方为什么偏偏是岩城呢?
又是试探。一是为了试探骆家,二是试他看上的武将在没有阮家的情况能否获胜。她向阮弈妥协了。
的确,慈不掌兵。
“殿下坐享其成便好,我只当会亲手奉上上京部署图。”她随即又问道夏简炘,“殿下,青阳江的隧道挖好了吗?”
“挖好了。”夏简炘正视着阮软,她倒是嘴上一声声殿下,该吩咐的事情一件不落,“又是挖隧道通江,又是征用医师做药囊,你到底要做什么?”
“其余希望您用人不疑。”
屋子内,火烛晃了晃,夏简炘看着阮软轻笑了一声,“好一个用人不疑。真就什么都不说吗?”
“属下不敢,属下只怕会误了殿下的大业。”阮软没有退缩,“岩城我以性命担保必不会落入乙戎,但定有恶战到时殿下在岩城恐有性命之忧。”
很好,阮软在威胁他。夏简炘觉得好极了,当她兔子,结果是扮猪吃老虎。
阮软看着夏简炘语气真诚的难以让人忽视,“殿下,立场不同,即使在百姓眼里我们是正义,但是眼下我们站在的是权利的对面。”
他倒是真的小瞧了这位云骑尉。“孤会带着寿光走的。”他让步了。
“不可,寿光要留下。”阮软看着夏简炘眼神里是不容拒绝的意思。
“呵?孤问你你不说,如今还要留下大郅的公主?”夏简炘余威仍在,“阮软你好大的胆子!”
阮软深呼吸一口气,闭眼一瞬再睁开,缓缓开口道:“殿下,您作为皇储出现在战乱之地不安全这是其一,其二事成之后名声太大必遭反噬,卖人情给寿光,您不亏。皇帝还会念着您的好,您出现在太守府已经代表大同那边瞒不住了。殿下您虽想要民心所向,可现在不是时机。”
“何况,现在的朝廷您比我更清楚,人心在寿光那里,皇上一定也会怕重蹈覆辙的。”
夏简炘沉默,他终是急躁了。他差点忘了他的皇爷爷疑心有多重。略有所思,看着阮软。她不是谋臣,却想的更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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