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君泽,你在哪里？

夏秋秋来救龙琼羽时，就做好了带龙琼羽去救君泽的打算，所以，她踩下过的每一步都落下了引路符。

夏秋秋用赤焰劈开掩藏在花丛中的入口，再一次用黑布条蒙眼后，跃进了白光中。

她原路返回，直到再次闻到血腥气后拉下了蒙眼的黑布条。她还以为找君泽要费一番功夫，可没想到一眼就看到了他。他浮在血池之上，了无生机。

夏秋秋绝不相信这是君泽，可她还是匆匆甩出捆仙索。

血池中的“君泽”被夏秋秋捞到了脚边，分明辨认出了这只是个纸人，可夏秋秋看着他奄奄一息模样，还是湿了眼眶。

纸人君泽缓缓睁开了眼，他虚弱质问，“你说，你会在这里等我的！”

夏秋秋驱动符咒，纸人君泽燃起了磷光，夏秋秋弯弯眉眼，笑着道：“没有不等你。”

等到纸人君泽成了一捧火，夏秋秋飞至半空，用赤焰劈开血池的血水，引着那捧火去石板地上找通往燊井的入口。

等到那捧火落了地，夏秋秋弯下腰，去搬落了磷火的青石板。

青石板下是冒着邪气的燊井，这石板对这些邪气而言是最厚重的封印。

抬起青石板的一瞬，来不及结印的夏秋秋手就被青石板下的流窜而出的阴邪侵蚀了皮肉。

夏秋秋忍着疼，一手搬青石板，一手结印防止阴邪外溢。

等到放平了青石板，夏秋秋对着黑魆魆的甬道高声喊：“君泽！”

“君泽！”

“君泽！”

回声在甬道中回荡，可就是没有回应。

夏秋秋握紧了手中的赤焰，纵身跳了下去。这甬道比想象中深得多，夏秋秋笼罩在身上抵挡阴邪的法阵缝补了三次，这才快要落底。

感觉到凉意侵袭，夏秋秋停止了下落，她要托出了掌心焰观察这方世界，可火苗蹿腾，四周却依旧黑漆漆的。

这里太暗了，连光都照不亮。

“君泽？”

“君泽——”

“君泽。”

依旧没有回应，夏秋秋打算放出神识去查看这里到底是个什么地方，虽然在陌生的环境中放出神识是很不理智的做法，可她没有更好的办法了。

夏秋秋刚打开识海，无边无际的阴邪之气就漫灌而来，夏秋秋急忙关闭识海，却还是被阴邪之气惊了神，好在伤得不重，只会头疼几日。

夏秋秋屏气凝神后落进了下方冒着冷气的潭水中，她在识海开放的一瞬，感受到了潭水底部细碎的水纹，这是一池活水。

潭水冰冷蚀骨，夏秋秋只能咬紧了牙受着，不敢释放一丝灵力。因为这样的水中一般都沉睡着蚀骨吞肉的毒虫。

夏秋秋沿着潭水底部暗流涌动的方向缓缓而行，寒气侵袭着她，她抖成了筛子，呼出的气凝在睫毛上成了冰晶。

太冷了。

不知道多久之后，夏秋秋闻到了一阵甜腻的花香，和细细碎碎的咀嚼声。

夏秋秋心中着急，召出了法器赤焰，然后，以赤焰作为媒介，点燃了灵火。

燃着红焰的长鞭划破黑暗，夏秋秋原只是想借着光亮看清眼前的世界，可她没有想到，火腾得就烧了起来。

寒潭中盛开着妖冶的彼岸花，一位身穿的蓝衣年轻公子站在花丛中，无数银色的游鱼围绕在他身旁，啃食着他的身体，他的身体一点点虚化。

轰然窜起的烈火隔断了视线，夏秋秋握紧了手中的赤焰，她无法确定花丛中的人是君泽，可她也无法确定花丛中的人不是君泽。

夏秋秋长唤一声：“君泽——”

寒潭中沉睡的毒虫全部苏醒，彼岸花的花茎迅速抽长，从花蕊中伸出了血红的长舌，头顶的石壁上滴下了粘稠的唾液。

眼前是恐怖的魔窟，可身后的寒潭依旧冷寂，黑暗中仿佛有声音在说：回来吧。

夏秋秋没有犹豫，她掷出赤焰，御剑而起，握紧了捆仙索。她灵活躲避着火焰、毒液、食人的血舌。她心里只有一件事，她要救他，她一定要救他。

头发被溅出的火星烧焦了，灵力看顾不到的衣摆也被烧皱了，毒液侵蚀了手背上的皮肉。从极寒到极热，夏秋秋的五脏六腑都在疼。

终于，她离花丛中的君泽近了，可啃食着君泽的银色鱼群像厚重的屏障阻挡着捆仙索的探入。

夏秋秋只能再往前，吐着血舌的彼岸花将她包围了，可好在君泽近旁的石壁上没有毒液滴下。护在身上的结界遭到了鱼群的啃食，忽明忽暗间，彻底消失了。游鱼围攻上来，绝大多数都能被夏秋秋放出了灵刃击中，可依旧还是会有漏网之鱼，它们的数目实在太多了。

夏秋秋的手臂和大腿都遭到了啃食，鲜血渗出，夏秋秋身上的红衣更艳了。

终于，夏秋秋伸出的手抓住了君泽的胳膊，薄衣下的温热让她心生恐惧，她忍着被游鱼啃食的痛，伸出的手一直顺着君泽的胳臂捏到了手背。

将手放进了他的手心，细细摩挲后，确定这人没有掌纹后，夏秋秋这才松了一口气。

收回被游鱼啃食得血肉模糊的右手，将赤焰再次握紧，夏秋秋冲杀向前，大喊道：“君泽，你在哪里！”

追袭而来的彼岸花被夏秋秋尽数砍断，夏秋秋往身后放了一把离火，石壁上的毒液噼里啪啦地烧了起来，看不见的毒虫从石壁落下，砸进了寒潭中。

拐过弯，地下世界窄成了一只门洞，洞口两旁点着灯，门洞前一左一右站着童男童女，它们的模样实在刻板，所以一眼就可以认出它们是纸扎的。

脆生生的声音传出。

童男：“前方死路！”

童女：“前方死路。”

夏秋秋挥动手中赤红长鞭，纸人烧着了。

童男童女化成灰烬前，依旧在喊：“前方死路。”

夏秋秋握紧了赤焰，长鞭又化成了利剑，她继续往前，穿过了石门，石门后是一方密室，密室中是一个四方的铁牢笼，牢笼内囚着一位眉眼温柔的女子。女子纤细的脖颈和脚腕上都挂着厚重的镣铐，她盘腿坐在水面上，恬静自然。

夏秋秋看向红辛，问道：“你可见过君泽？”

红辛答：“见了。”

夏秋秋：“他在哪？”

红辛：“死了。”

“…尸体在哪？”夏秋秋神色如常，可手中的赤焰闪起了寒光。

红辛缓缓道：“化成了血水，溶在潭水中。”

夏秋秋：“你可君泽为何会下来！”见红辛沉默，夏秋秋继续道：“是元路求他救你！”

红辛眉眼温柔，可神情冷漠，“对不起，害他白白搭上了一条命。”

夏秋秋眼中泛了红，她盯着红辛很久，然后失魂落魄的转身。

红辛绷紧的身子慢慢软了下来，只是还没等她完全放松下来，满身血迹的夏秋秋就到了她的面前，寒剑搭在她的脖颈间，厉声质问：“君泽在哪！”

红辛很快从惊慌中镇静下来，道：“死了。”

夏秋秋冷声道：“他为救你而死，你理应为他陪葬！”说完，闪着寒光的赤焰周身流转起了祭灵的铭文。

红辛微微一怔，而后闭上了眼睛，等待着死亡的降临。

“不要！”潭水中凝成了人形，成了元路的模样，他急声道：“仙君，不要。”

红辛的目光扫过元路怀中的黑猫，又落在了元路的脸上，她寒声质问：“君泽在哪！”

“仙君，去燊井的甬道就藏在红辛的身下……红辛，你让开。”元路带着哭腔恳求。

一股甜腻的香味从红辛的身上散出，她周身燃起了炽火，无数灰色的藤蔓从她的身下长出，挂在她身上的镣铐变成了黑色巨蟒，她端坐其间，眉眼温柔，她缓缓开口：“君泽已经死了，弟子拦在此处，是不想再有人白白搭上性命……都请回吧，前方死路。”

被铺天盖地的阴邪之气逼退几丈的夏秋秋远远看着红辛，她深知红辛说出前方死路这四个字时抱了以命相搏的决心。

若元路能劝得红辛让开，那自然极好，毕竟她是来救君泽的，不是来送死的。

元路哽咽道：“辛娘，那你呢，你会回去吗？”

“…对不起，今生是我欠你，若有来生，我依旧嫁你。”红辛眼中也有了泪。

“辛娘，到了现在，你还要骗我。那天你对爹说的话，我都听到了……魑王不能活！你让开！”

“除非我死，否则……不让！”

“辛娘，魑王只当你是棋子，你何苦效忠！”

“他赐我生命，是我父！”

“那我呢！十几年的情谊在你眼里就一文不值吗！”元路脚下的潭水轰然炸裂，元路怀抱的黑猫变成了一位没有脸的道君，紧接着，水潭中凝出了许许多多的元路和许许多多没有脸的道君。

他们的指尖凝出了银色的细丝，纷乱的细丝尽数朝红辛缠去了。

红辛苦笑说道：“元路，你的法术都是我教的，你又何苦，回去吧，别……”红辛话没说完，就满目惊讶，她不敢相信元路竟真的用她教的法术困住了她。

元路站在红辛的身后，指尖渗出的血染红了银线，他笑着道：“辛娘，你看，不需要你让，我也能赢你。”他抬眸看向了夏秋秋，道：“仙君，你也要赢。”

“多谢。”夏秋秋用捆仙索将红辛捆好后，又扔出一把黄符贴满了她，然后，纵身跃进阴邪之气翻涌的甬道中。

“君泽——”夏秋秋再次长唤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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