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众弟子,列阵！

“长清净”上燃着的烈火和天幕上血染的晚霞连成了一片，仿佛连天都烧着了。由于“长清净”上的火是蓬莱阁阁主月潜亲自点着的，所以，蓬莱阁的弟子并不灭火，他们所有人穿好孝衣后，分成了两部分，一部分伏地跪拜，一部分小心提防着其他殿宇被流火波及。

左淳曜带着墟蜃弟子和龙琼羽会和后，先给仙盟发去了通知，然后就带着龙琼羽一行踏进了蓬莱阁的朱门，他要为他们讨个公道。

蓬莱阁阁主自戕，烈火烧着“长清净”，流火四散，如此混乱的局势，按理来说，蓬莱阁的弟子理应都很慌乱才对，可一行人进了蓬莱阁，却发现蓬莱阁的弟子们各司其职，个个都很有条理地在做事。

正在哭丧的冷坤带着满脸的泪亲自出殿迎接了左淳曜一行，一见面，直接就跪倒了，说的都是道歉的话。

立在左淳曜身后的众人一时之间也不知道如何向这位满头白发、态度诚恳的老人发难了。

冷坤原本只是鬓角有白发，可不过一炷香的时间，他的头发全白了。

左淳曜听着冷坤哭诉，抬手捋起了长髯，等冷坤终于安静下来，他放下了捋着胡子的手，冷声道：“今日之事，蓬莱阁罪不容恕。即使蓬莱阁主自戕，可蓬莱阁上下个个都参与了谋害我墟蜃弟子之事，蓬莱阁一门从此不必存在了。”

冷坤满脸震惊，他扬起脸问：“左宗主何意？”

左淳曜缓缓开口：“蓬莱阁本就仙盟为镇压太阴宗的怨灵建造的，阁中弟子由各宗派遣的，就连冷长老你，也是因为犯错被西域昆仑罚到蓬莱阁的。现在，‘长清净’怨灵已被我墟蜃弟子渡化，蓬莱阁没有存在的必要了……将弟子们还回各宗，冷长老你和你的亲传弟子一起随我回墟蜃受罚。”

冷坤伏地长拜，道：“冷某犯下大错，来日，定当尽心弥补。只要是不违背天理伦常，墟蜃仙山让蓬莱阁做什么，蓬莱阁就做什么。”

左淳曜冷声重复道：“将弟子们还回各宗，冷长老你和你的亲传弟子一起随我回墟蜃受罚。”

冷坤恳求道：“家师已引火自戕，还请左宗主宽恕我蓬莱上下。”

左淳曜寒声道：“月潜该死。便是冷长老你也是该死的。我留你性命，已是宽恕。”

左淳曜如此逼迫，冷坤自然心中愤愤，可今日形势，他只能夹着尾巴装孙子，“还请左宗主饶恕。”

说完这句，冷坤抬起脸看向了左淳曜身后的月影，道“师伯，师父死前，让我去寻你，嘱咐我将蓬莱阁交给你。师父还留有遗愿，事关太师父，烦请师伯与弟子同去偏殿。”

冷坤说完这句，身后的亲传弟子冷木上前扶起了他。

冷坤嘱咐弟子冷木：“请左宗主殿内休息，我很快回来。”

“是，师父。”

冷坤看向月影，道：“师伯，这边请。”

月影微微蹙眉，因为他沉睡前不过二十岁，现在被一个满头白发的老人叫师伯，实在是太诡异了。

蓬莱阁的主殿已经被清理干净，没有一滴石脂的痕迹，墙上的挂画恢复了原样，里面非黑即白的陈设压抑又肃穆。

要将主殿布置成的灵堂的弟子们手脚麻利地收拾着，廊下的旧了的白灯笼换成了新的，白绸就快挂圆了。

冷木领着左淳曜坐在尊位后，开始安顿众人就座。等到众人都落座了，茶水和点心都摆了上来。

龙琼羽开始闭目打坐。洛云帆又饿又渴，喝完茶水后，拈起了一块小点心，用广袖挡着一口塞进了嘴里，可下一刻，他的眉头就拧成了川字。

裘愿见洛云帆表情狰狞，急忙起身，问道：“吃食有毒？！”

殿内的众人蹭得就全部站起了，君泽撒了一张黄符在点心上，检验起来。

殿内井然有序布置着的蓬莱阁弟子微微一怔后，都慌了。冷木当即朝着左淳曜跪倒，急声道：“就算是有毒，也绝不可能是我们下的。还请左宗主明察。”

洛云帆终于咽下了差点将他噎死的点心，用拳头捶着胸口，满眼含泪道：“太难吃啦，就是狗屎也比这好吃。”

虚惊一场，墟蜃众人又落座了。冷木抬手摸了一把额上的汗，站起了，蓬莱阁的弟子们长舒一口气后，又开始忙碌了。

裘愿垂眸很久后，还是没按捺住内心的好奇，扭头看向了洛云帆，问道：“洛师兄，吃过狗屎？”

洛云帆瞪了裘愿一眼，无声道：“滚。”

裘愿抿着唇笑成了弹簧。他伸手拈起了桌上的点心，道：“我来尝尝这比狗屎还难吃的点心到底什么味？”

众人都看向了裘愿，等着看裘愿的反应。就连一向清冷的龙琼羽也好奇地看向了裘愿。

裘愿很快就面目狰狞了，他将塞进嘴里的点心又拿了出来，眼角挂着泪，道：“太他妈难吃了。”

众人被裘愿的举动逗笑了，殿内双方的气氛缓和了不少。

裘愿将点心扔掉后，看向了洛云帆，疑惑道：“如此难吃，洛师兄是怎么咽下去的？”

洛云帆笑着道：“难吃归难吃，可也总归是个吃的。总比饿着强。”

裘愿使劲摇头，表示绝不苟同，“我宁愿饿着。”

左淳曜端着茶杯，用茶盖撇着茶叶，问道：“阿秋呢，怎么还不过来？”

龙琼羽答道：“师姐说她有事要忙，稍后与我们会和。”

左淳曜撇了许久的茶叶，可一口没喝，又将茶盏放下了，他看向了龙琼羽，温声道：“琼羽，你亲自去寻她。”

龙琼羽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

师姐是为了替她顶罪才遭此横祸，心中难免有怨气。她该亲自去寻她才对。

君泽与龙琼羽一起站起了。

左淳曜抬眸看向君泽，道：“你受了伤，坐下歇息。”左淳曜扭头对身后自己的亲传弟子卓枫林道：“枫林，你和你龙师叔同去。”

“是，师父。”

龙琼羽看着君泽的神情，转身对左淳曜躬身道：“我的术法多与君泽相辅相成，我和君泽同去。”

左淳曜点头道：“也好。他叮嘱卓枫林道：“枫林，你龙师叔和君师弟都有伤，若有危险，你当在前。”

“是，师父。”

三人一齐出了大殿，君泽驱动并蒂清铃寻起了夏秋秋的位置，可依旧和之前一样，感应不到。

君泽沉声道：“夏师伯切断了感应，寻不到。”

龙琼羽蜷紧了袖中的手，埋怨自己为何没有及早反应过来，夏师姐再和她置气。小时候，她有师父和师兄宠，所以从不会在意旁人的感受，后来，师父和师兄走了，她一个人闭关，再没和旁人打过交道，就更不会在意旁人的感受了。

龙琼羽想了想，道：“告诉你夏师伯，洛云帆伤重不治，快没了，问她在哪里，我们带洛云帆去见她最后一面。”

君泽蹙起了好看的眉头，轻声道：“这不好吧？”虽然不道德，确实也是个办法。

“不可。”卓枫林直接认定这是一个馊主意，他解释道：“洛师弟是夏师叔的首徒，这样告诉夏师叔，轻则，夏师叔气急攻心，生一场急病，重则，道心受损……我来和夏师叔说吧。”

龙琼羽后怕道：“是我考虑不周。”

君泽的眸子沉了沉，因为差点就害了她，他有些自责。

卓枫林接过了君泽递来的并蒂清铃，脆声道：“夏师叔，能听到吗？我是卓枫林。”

“长清净”塔顶，因为找不到出口心急如焚的夏秋秋一听见这个声音，都激动哭了。

她立刻传音给卓枫林，“枫林，宗主在你身边吗？”

卓枫林根据夏秋秋的语气判断着她想要的答案：“在。”

“太好了，太好了。我被困在‘长清净’里了，在塔顶。和我一起被困的还有南洲小洞天的裘宗主，西域昆仑的冷忏，就是冷宗主她媳妇冷清衣的妹妹。月潜被火烧死了，墨周跑了。”

卓枫林在听到夏秋秋说她被困后，就急忙转身往殿内跑了，龙琼羽急忙要往“长清净”去，被君泽叫住了，“先去找月前辈拿金羽令。”

龙琼羽心急如焚：“师姐能撒豆成兵救你出来，怎么自己却没出来！”

君泽的心乱成了一团缠在一起麻线，越解越揪心地疼。

正殿，左淳曜听到夏秋秋被困的消息，立即起身，下令冷木去找冷坤集合蓬莱弟子后，急忙往“长清净”赶了。

偏殿，月影当即带着将金羽令给了君泽，命冷坤集合蓬莱弟子前往“长清净”救火。

“长清净”被烧透了，隔着很远，就能感受到热浪侵袭，这样的热吞噬了沉积在蓬莱阁里多年的阴邪，草木花树都生机勃勃了。

最先到达的君泽三人开始用金羽令开门，可无论怎样他们如何用力，玄铁重门就是纹丝不动。随后赶来的左淳曜也进行了尝试，也开不了，保管金羽令多年的冷坤也进行了尝试，也开不了。

君泽最先反应过来了，他颤抖着声音道：“是诅咒，月潜用金丹结阵，封锁了‘长清净’。”不等冷坤和左淳曜发号施令，君泽就转身高声道：“众弟子，列阵！”

无论是墟蜃弟子还是蓬莱弟子都很迟疑，可也很快站队了。

君泽抬手一张巨大的黑白卦阵就落入了弟子排好的队列，“我来调整，谁都别动！”

君泽闭上了眼睛，神识世界里，他是执棋手，而站在八卦阵上的弟子成了小小棋子。

身在阵中的弟子并没有觉得不妥，甚至在灵力从脚底涌入时，还觉得身心舒畅，有一种久违了的修为升阶的空灵感。

有人看到了雏鸟心生的绒羽，有人看到了星河流转。

天地辽阔，宇宙浩瀚，他们微小又宏大。

可在他身侧的月影、冷坤，左淳曜因为惊恐连呼吸都停滞了。

洛云帆见大事不妙，替君泽向左淳曜解释道：“君师弟也是一时情急，这才僭越了。”

龙琼羽躬身向冷坤行礼，道：“小徒莽撞，长老勿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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