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都起来,吃饭。
洛云帆摇着头否定他,“裘愿,你十指不沾阳春水,你根本就不知这个世道普通人要活下去有多难。”
“若很难的话,那我更要去做了。”裘愿浅浅笑了,笑出了两颗尖尖的虎牙。
裘愿回过头来看向了龙琼羽,看到她脸上淡淡的泪痕后,他愣住了,“龙前辈,怎么了?”
龙琼羽轻启唇齿,道:“我忽然想,北寒极地的墨周有可能不是死了,而是修道修歪了。”
洛云帆眉头都要拧烂了,他还没弄懂裘愿的话,龙琼羽又语出惊人了,他又问:“龙师叔何意?”
龙琼羽看着裘愿,道:“裘愿,你刚才说话的样子像极了年少时的墨周,甚至墨周随明镜神尊去蓬莱仙山时,说过一样的话。”
裘愿一双漂亮桃花眼里潋滟着温柔,他询问道:“龙前辈曾心悦墨前辈?”
裘愿和他的父亲裘千金一样,天生一双温柔桃花目,看谁都深情,龙琼羽一时竟沉溺在了这片温情里。一滴泪从龙琼羽的眼眶滚落,她仰着脸看着裘愿,轻声道:“我们约好了,从蓬莱山回来,就成婚的。”
洛云帆与裘愿并排立着,看得太过分明,他知道龙琼羽看得不是裘愿,她在看裘愿身上属于墨周的影子。他不敢相信从来清冷如霜的龙琼羽竟会情深至此。
情字害人,洛云帆这样想。
刚刚从门里踏进来的夏秋秋正好听到了龙琼羽说要和墨周成婚的这句,差点惊掉了下巴,她都想转身去捂君泽的耳朵了。
“咳咳。”她假装咳嗽。
龙琼羽急忙抬手用衣袖擦泪。
裘愿担心龙琼羽会觉得难堪,侧身走出,将龙琼羽挡在了身后,躬身向夏秋秋、君泽行礼,温声道:“吃完饭,我便走了,多谢夏前辈、君师兄这些日子的关照。”
夏秋秋看了裘愿一眼后,迈步走向了桌边,拉开凳子坐了上去,道:“都过来吃饭吧……裘愿,你要去哪?”
众人依次坐下,裘愿看着夏秋秋道:“去人间看看。”
闻言,夏秋秋差点被刚喝进嘴里的茶水呛死,她难以置信道:“哪?”
“人、人间,有什么不妥吗?”
“那我们现在在哪?仙界吗?鬼域吗?”夏秋秋看着裘愿,认真道:“我们现在难道不就在人间吗?”
裘愿一时语塞。
夏秋秋继续道:“你知不知道,你现在就是仙盟眼里的待宰的小羊羔,这时候你要独自外出,去干什么,寻死吗!”一个两个的都不让她省心,这样下去,她迟早猝死了不可。
“……”
“你晃晃你的头。”
裘愿不解其意,但还是照做了。
夏秋秋问:“听见什么声音吗?”
裘愿很是疑惑,如实答道:“…没。”
“不对啊。”夏秋秋靠在了椅背上,垂着眼眸用指腹揉着太阳穴,做出一副沉思样。
众人都以为裘愿的脑子出什么问题了,都很紧张。
只听夏秋秋幽幽道:“多少该有点水声。”
反应过来的众人垂下了眼眸,抿起了唇角。
裘愿讪讪道:“弟子知错了。”
夏秋秋抬眸看向了裘愿,道:“我知道你是害怕夹在墟蜃和南洲之间为难,可是事情总有解决的办法,你不该就这样逃开。裘愿,你十八岁了。”
夏秋秋语重心长,“该是大人了。”
裘愿搭在膝盖上的手揉皱了衣袍,他无声重复夏秋秋的话,“裘愿,你十八岁了,该是大人了。”
夏秋秋见裘愿听进去了,抓起了筷子,道:“你好好想想,吃完饭若你还是想走,没人拦你。”
夏秋秋伸出了胳膊夹菜,道了声:“都吃饭。”她也很惊讶自己做他们的大家长已经做的这么熟练了。
裘愿抬眸看向了夏秋秋,问道:“‘长清净’真的连着西域的黑水池吗?”
夏秋秋夹菜的菜一顿,她抬眸看向了裘愿。
裘愿从夏秋秋的眼神里读出她没有理解他的意思,直白道:“墟蜃和南洲小洞天结盟了吗?”
“荒唐!”夏秋秋将筷子重重摔在了桌上。
一桌人都被这忽然的厉声吓到了,君泽和洛云帆皆是忽然腿软。
裘愿慌忙起身,退后几步后,跪倒了,道:“弟子错了。”
夏秋秋厉声道:“燊井里被刨丹的道修死不瞑目,这些人命裘千金必须偿。裘愿,你若是想着墟蜃会谅解裘宗主,对此事毫不追究,那你现在就走。”
裘愿仰着脸看着夏秋秋,心中的郁结忽然就被打开了,他觉得前所未有的清明。
洛云帆心里替裘愿着急,他等不到裘愿解释,着急起身掀起衣摆跪在了裘愿的身旁,解释道:“师父,裘师弟并非此意。裘师弟是以为掌门师伯与裘宗主结盟了,并非要为裘宗主求情。”
君泽看着这样的夏秋秋心上越发愧疚,他起身跪到了裘愿的身旁,垂着眼眸,默不作声。
龙琼羽看着整齐恭敬跪着的三个弟子,更加后悔当年拒绝君泽的拜师。
她无声道:错了,一开始就错了。
夏秋秋听明白了洛云帆的解释,她软了语气,道:“都起来,吃饭。”她拿起了筷子,夹了菜。
洛云帆先起来了,他拉起了裘愿,然后丢了君泽一个眼刀,因为他觉得夏秋秋之所以会发这么大的火,是因为早上被君泽欺负狠了,心情不好。
君泽被洛云帆不善的目光攻击后,做贼心虚地低垂了眼眸。
饭吃了几口,气氛有所缓和,夏秋秋看向了龙琼羽,问道:“师妹刚才为何会提起了墨周?”
龙琼羽想起刚才望着裘愿时失智说出的话,忽然就红了脸。
裘愿替龙琼羽答道:“龙前辈觉得弟子的举止和言语很像墨前辈年轻的时候,龙前辈认为墨前辈不是死了,而是修道修歪了,坠魔了。”
夏秋秋点点头,表示认同。
吃罢饭,夏秋秋提出要和龙琼羽、君泽说些事,洛云帆和裘愿端着碗筷一并离开了。
房门关上,洒下隔音咒,夏秋秋将墨周说过的有关玲珑玉的话原原本本地告诉了龙琼羽。
末了,夏秋秋问:“龙师妹,此事到底是真是假?”
龙琼羽抬眸看着夏秋秋,眼泪从她的眼角滚落,她缓缓道:“是真的。为了替师父和师兄报仇,我利用墨周寻回了破碎的玲珑玉,我还与鬼域的魑王做了交易,我答应解开鬼域结界,放它来人间,作为交换,它帮我寻到了君泽。”龙琼羽慢慢抬起了手,她拉住了夏秋秋的衣袖,轻声道:“师姐,琼羽知错了。”
夏秋秋看向了君泽,道:“师妹,你该道歉的人不是我。”
龙琼羽松开了夏秋秋的衣袖,她侧过身,掀起衣摆跪在了君泽的面前,垂着眼眸道:“对不起。”
君泽居高临下地俯视着龙琼羽,他不想原谅她,那夜纳凶渠里的河水冰冷蚀骨,她用灵刃一寸寸剐他,至今想起,他还是会害怕。若他没有及时清醒,那现在的他会是什么样呢,他不敢想。
可是他也不想夏秋秋夹在中间为难。最后,君泽出声问了一个问题,“弟子的父母现在何处?”
龙琼羽垂着眼眸,哽咽着道歉:“对不起。当年,魑王直接将你给了我,所以我未曾见过你的父母。当时,魑王还用魅梦术抹去了你所有的儿时记忆,但……”
龙琼羽不敢再说,但她又不能不说,她顿了顿后,继续道:“但为了让你对我有格外的感情,魑王用我的影子给你织了一个有关你母亲的虚梦。”
君泽的拳头握紧再握紧,当年,他初临墟蜃,拜师会上原都择定了夏秋,可却因为和记忆里母亲模样重叠的龙琼羽的忽然出现,他失去了所有理智,匆匆跑向龙琼羽。
从那以后,他的人生坠入了噩梦,夏秋和洛云帆对他开始了无休无止的凌虐。
他开始时,也曾为他们开脱,可后来,他的心被恨意填满,他开始幻想有朝一日,让夏秋和洛云帆匍匐脚下,受他折辱。
没人教他术法,他就去藏书阁里自己看书琢磨,一开始因为不得其法,好几次差点遭了反噬,灵脉断尽。
这些年,他吃了很多苦。他该是许多话想对龙琼羽说的。夏秋秋的目光从君泽脸上移开后,轻轻往外退了,他们俩太需要单独相处了。
夏秋秋一推开门,就看到了将耳朵贴在门框上偷听的裘愿和洛云帆。她将门关上后,分明丢了两人一个眼刀。
裘愿迅速恭敬,可洛云帆却没有,他简单抱拳躬身后,就道,“师父,弟子有话要说。”
这人怎么看起来心情不大好。“裘愿,你就在此处。”夏秋秋交代完后,四处看了看,道:“云帆,随为师去前面亭子里。”
“是,师父。”洛云帆侧眸看向裘愿,重复交代道:“裘愿,你就在此处。”
裘愿憨憨笑了,应声道:“嗯。”
夏秋秋等洛云帆跨进亭子后,就洒下了隔音符,她远远看着紧闭的房门和立在廊下的裘愿,道:“说吧。”
洛云帆立在夏秋秋身后半步远,他直截了当道:“师父修无情道,纵情伤情,纵欲伤身。弟子求师父莫入歧途。”
说罢,洛云帆就跪倒了。
夏秋秋忍住翻白眼的冲动,她随便想想就知道洛云帆是因为久久叫不开门,这才误会了。
夏秋秋:“云帆,你误会了。”
洛云帆因为生气蜷紧了拳头,他沉声道:“这里是蓬莱阁,多少双眼睛盯着,师父不该大清早和君师弟痴缠!”
怎么就痴缠了,“你胡说什么!”
洛云帆见夏秋秋死不承认,心上越发憋火,他咬牙切齿道:“一整夜都挂起的窗纱早晨却解了!师父不走门,却翻窗!还有,师父连枕头都哭湿了!”
夏秋秋满脸黑线,洛云帆这个狗玩意脑子都是些什么,枕头哭湿了就一定是做那事吗!况且,他也未免太高看了君泽,小看了她。
只是被君泽气哭的事是万万不能说的,她撒谎道:“为师晨起口渴,躺着喝了水,洒外面了。”
是这样吗?洛云帆半信半疑,道:“那还有窗纱呢,为什么要解下来?”
“我醒来时,窗纱就落下来了。那会儿,君泽还睡着,他昨日耗费太多,一来是想让他多休息一会,二来是为了他的安全起见,我锁了门,撒了隔音咒后,翻窗离开了。”
原来是这样,洛云帆长舒了一口气,可转瞬他就如临大敌,忙道:“弟子误以为师父和君师弟有私,对龙师叔和裘师弟撒谎,窗纱是我解的。”
“……”
“裘师弟养尊处优惯了,是个油瓶倒了都不会扶的人,窗纱只怕是龙师叔解的,龙师叔不会多想吧?”洛云帆有些忐忑。
夏秋秋叹了一口气,疲惫道:“由它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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