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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0章 君泽上前拥抱了夏秋秋。

夏秋秋与裘愿锁了阵,君泽浮在神像前,驱动神霄,一剑就打碎了百尺高的神像,神像碎成千万水珠落回了河中,捆缚着棺木的怨草得了神像破碎的神力,野蛮生长,装着龙琼羽和洛云帆的棺木被扯进了水帘中。

夏秋秋甩出赤焰,赤焰化索,紧紧缚住了棺木,裘愿手中的寒剑变成了竖笛,安魂曲悠然响起,怨草的长藤被瞬间压制,动弹不得,君泽一剑斩断了捆缚着棺木的所有的怨草,带着铭文的黑火从怨草的断裂处蔓延开来,一直延申到水中,水面起了离离大火,怨灵哀嚎的声音从水下传来。

裘愿立在河岸边吹着安魂曲,尽自己最大的努力渡化他们。

夏秋秋和君泽同时立在棺前,对视一眼后,夏秋秋往后退了半步,君泽结印破棺,君泽的掌风将要落下,被戴在食指上的诡面却因为过度惊吓嚎叫起来。

能让诡面如此害怕,必得是至阴至邪之物,轻易打碎,只怕要招致祸端。君泽收了掌风,细细观察起棺木来。其实只要多一分思考,就能发觉这棺木定然有蹊跷之处,毕竟一只普通的棺材连筑气期的道修都困不住,又怎能困得住元婴期的龙琼羽和金丹期的洛云帆。

如此未加思考,莽撞开棺,只因关心则乱。

夏秋秋长舒了一口气,道:“好险,差点中了魑王的诡计。”说罢,夏秋秋扭头看向了被困在阵中沉睡的巫师,解了困着他的术后,道:“你过来。”

巫师从沉睡中苏醒,目光扫过躺倒一片的村民,然后看向了夏秋秋和君泽,他边走边掀开了猫脸面具,露出一张书生气的粉白面,惊喜道:“夏仙尊,君道君…”

竟是贡山村村长“张岩?”夏秋秋很是疑惑,张岩分明踩高跷都能因为没站稳摔倒,可今日居然有呼风唤雨之能。

河中怨灵的叫嚣声平息下来,裘愿手中的竖笛变成长剑,他也走了过来。

张岩躬身行礼,道:“贡山村村长张岩见过各位仙尊。”他仰起脸来继续道:“今日之事是我与龙道君、洛道君商议好的,以祭祀之法诱使魑王现身,然后将其捉拿,救出被困的仙尊。如此看来,大家都已经得救了,太好了,太好了!”张岩四下看了看,问:“龙道君和洛道君去了何处?”

君泽答道:“还在棺材里。”他抱拳躬身,道:“烦劳张村长解咒开棺。”

夏秋秋和裘愿闻言,心上皆是一惊,张岩一介凡人设下的符咒怎会连精通符咒的君泽也无法破解!

君泽并不是破开棺木上的封印,只是因为这个棺木太邪气了,强行开棺,只怕会伤了棺木内的龙琼羽和洛云帆。

张岩微微一怔,而后抱歉道:“我只会封棺,不会开棺,还请见谅。”

君泽见张岩帮不上忙,又转头自己去研究如何巧妙打开棺木了。裘愿走到了君泽身旁,目光在棺木扫过后,大惊道:“君师兄,棺木好像被调包了。先前的那只木棺上根本没有这么多的邪煞。”

君泽沉声道:“确实如此,可棺木并未离开过我们的视线。”

三人几乎同时想到了,那就是这只棺木中提前被人设下了连通某个邪煞之地的法阵,

夏秋秋看向了张岩,问道:“这棺木从何而来?”

张岩答道:“这是送祭的灵棺,从我记事起就有了,每年村里祭祀白老道君都用它。每一次,它出现在河岸边后,我们就将它抬回去,大家一起商议确定好祭祀人选后,就将祭品装着送过来。以前,它都是隔一年才会出现一次,可今年,我们四月份才送过一次,这才六月它又来了,我气不过,就给墟蜃写了信,可你们还没来,白老道君就先来了。它让怨草侵占了良田,若我还一意孤行,那今年全村人便是颗粒无收。”

夏秋秋冷声问:“为什么不在最开始白老道君索要祭品的时候就将此事告知墟蜃仙山?”因为生气,她的语气已经很不和善了。

张岩垂下了眼眸,心虚道:“一年年都是这么过来的,大家也都习惯了。”

夏秋秋简直无话可说。

裘愿听不下去,高声质问道:“将活人送祭这种事,也能习惯?!看着从小一起长到大的朋友被送祭,也能习惯?!”

张岩有些不喜裘愿咄咄逼人的语气,他仰起脸来,高声道:“牺牲一个人救全村人,他们的死值得。”

见对方不接话,张岩继续补充道:“而且,大家一起抽签决定,也很公平。”

低头用朱笔画符的君泽幽幽道:“那为何每次都没有抽中村长你呢?”

张岩被气得跳脚,他道:“我是村长,我要主持祭祀又如何能当祭品!”

君泽笑了笑,没再说话。送死的事落不到自己头上,那便是要将旁的人铁锅炖了,唏嘘之余还是可以帮忙添把柴的,甚至最后还不忘喝口汤。

夏秋秋顺着君泽的思路往下走,她质问张岩道:“你给墟蜃写信的真正目的不是为了引我们来除掉魑王,而是想以此要挟他,许你一个好处!”

张岩一脸委屈,梗着脖子道:“什么好处?”

夏秋秋试探道:“谈谈吧,魑王能给你的,我们未必给不了。”

张岩怒声道:“我不知道仙君在说什么!”听声音,是真的生气了。

夏秋秋继续道:“是帮我们从此得了解脱,还是帮魑王年年岁岁再造杀孽,还请张村长三思。”

张岩迎上夏秋秋的目光,道:“不知道各位仙尊是否还记得张某递给墟蜃的求助信……张某求子。”

闻言,君泽的手一抖,差点画歪了符咒。裘愿往后缩了身子。

夏秋秋问:“村长何意?”

张岩铿锵道:“魑王要的是一具能够支撑他重生的躯壳,那我们便给他一具,从此天下太平。”

裘愿听懂了,可又不想懂,他质问道:“你是说,你要把你亲生的孩子送给魑王做傀?!”

夏秋秋纠正道:“不是他亲生的。”

君泽落下了最后一笔,抬起一双澄澈如湖的眸子,幽幽道:“张村长可真会慷他人之慨。”

张岩迎上君泽的目光,道:“岩不过凡人,自以为这是最好的办法。牺牲一人救全村人,这是大义。”

“那…为了大义,请张村长赴死。”君泽薄唇上抿着浅笑,凉薄讥诮。君泽抬手将七根棺材钉一齐松落,棺材盖被他一寸寸推开。

张岩的目光落在君泽推着棺材板的手上,脸上原本激愤的神色慢慢柔软下来,他道:“君道君说笑了。”

君泽将棺材盖只推开了一指的距离,就发现里面的怨煞远超他的预期,当然他也发现了,“棺材里是空的。”

裘愿侧眸看着想要挣脱君泽设下的结界往外逃的黑煞,神色忧愁,“法阵设在棺内,除非我们进去。可是如此重的邪气,就是我也无法确保能一直保持清明。”此行,凶多吉少。

夏秋秋也移步到了棺前,棺木内的怨煞堪比那日缠绕在神霄上的怨煞,浓之又浓,重之又重。夏秋秋抬眸看向了君泽,理智告诉她,龙琼羽现在有危险,君泽此次若能一举成功英雄救美,那拿下龙琼羽便是指日可待;可心底的声音却告诉她,太危险了,君泽不可去。

夏秋秋心中纠结,故而不知不觉间盯了君泽很久。

“在想什么?”君泽轻声问。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她看起来好像很舍不得他,让人怪不好意思。

裘愿出声替夏秋秋答道:“夏前辈是担心君师兄会被邪煞控制,失了神智。”

“你想去吗?”夏秋秋问。她只是觉得这样的事该君泽自己做主,可问出了口,夏秋秋又觉得这个问题很蠢,龙琼羽是他的师父,洛云帆是他的师兄,他如何能说出不去的话。不去便是不孝不仁,不爱不义。

君泽见她又皱起眉头来,忍不住想伸手帮她抚平,可这些事也都只能想想。君泽望进夏秋秋的眼睛,道:“师伯在这里帮我守着回来的路,我很快回来。”

夏秋秋忽然有些鼻酸,可她也只能铿锵作答:“好。”

大抵是她望向他的目光太过炙热,让他忍不住走上了前。几乎是无意识、出乎本能的,君泽上前拥抱了夏秋秋。

前路凶险万分,生死未卜,“一路小心,师伯等你回来。”夏秋秋也抬起了手,回抱了他。

感受到她的手落在他背上的那一刻,君泽的呼吸都停滞了,他从未想过她会回应他。君泽僵硬的身子慢慢柔软下来,他慢慢靠在了她的肩头。

这些年,他都是一个人,他以为他这辈子都会是一个人的。他觉得很幸福,他有些想哭。

君泽正想着,哭声就传了出来,裘愿“哇”得一声,然后张开双臂扑了过来,将两个人一并抱住,道:“都好好的,都不死…”

眼中含着泪的夏秋秋被裘愿逗笑了,她一边推着君泽一边道:“好了。好了,像什么样子。”

立在一旁的张岩发出了“咳咳…”,示意还有他这么个外人在场。

裘愿用手背抹了一把泪,吸吸鼻子,看着张岩问君泽:“那他怎么办?”

“张村长,你觉得我该怎么处置你?”君泽说话间,神色陡然冷冽,掌心燃起了灵焰。

张岩站得笔直,道:“我并无过错,你不能处罚我。就算洛仙尊和龙仙尊现在被带去了鬼蜮,也不是我的错,是他们让我帮忙,说要找魑王,要救人。不能我帮了忙,出了力,只因为事没有办好,就反过来责怪我,这不公平。”

君泽浅浅笑了,道:“张村长言之有理,如此说来,我还得替我龙师父和洛师兄好好谢谢您。”

如此讥诮的语气,张岩脸上也有些挂不住,“…咳……到底还是弄丢了两位仙尊,张某心中也是很过意不去,只盼两位仙尊无事才好。”

“君师兄,走了。”君泽和张岩说话的功夫,裘愿将棺材板掀成能进人的程度后,自己先跳了进去。

君泽扶着棺材板,对棺材里的裘愿道:“你侧起身子,再往旁边去去。”

裘愿背一整个贴上了棺材板,道:“这样可以了吗?”

“师伯,走了。”君泽侧脸对夏秋秋说完后,也跃进了进去,和裘愿面对面,眼观眼。

合棺木在君泽的灵力驱动下缓缓严丝合缝了。

两个人一走,就剩下了夏秋秋一个人,凉风一吹,夏秋秋忽然觉得还怪冷清的,她盘腿坐在了法阵正前方,不敢有一丝松懈地看管着棺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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