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无嫁衣

夏秋秋虽然没有观察到夏秋是何时动的手脚，可她百分百确定，蓬莱神木一定是被夏秋藏起来了。

白狸带着一众人从天明找到了天黑，又从天黑找到了天明。被圈禁在结界里的众人又渴又饿，可谁也不敢发半句牢骚。夏秋从一开始站着，到后来盘腿坐着，再后来，低下头睡着了。

夏秋是被清晨的曦光唤醒的，醒来后，佯装诧异地看了看披在肩上的原本属于白狸的黑色斗篷。斗篷是夜里白狸路过她时，披在她肩上的，白狸离她尚有尚未靠近时，夏秋就醒了，可她选择了继续装睡。

夏秋边起身边将斗篷从肩上取下搭在了胳膊上，目光扫过被束缚在法阵中的众人，最后落在了被妇人圈在怀中的小孩身上，看了片刻后，她捏了一只传音雀给白狸。

——饿了，想放人。过来，商量商量。

整条街都被白狸一寸寸搜查过了，没寻到一丝蓬莱神木的灵息。查找的众人满脸疲态，虽然迫于白狸的yin威继续找着，但完全是在应付差事，鬼差们倒是依旧认真，可也毫无收获。

白狸的侍从攥攥拳头后，靠近了白狸，轻声道“少主，结界没有一丝破损，蓬莱神木绝无外逃的可能，会不会是那个女人暗中做了手脚？”

“妖族善于变化，也许是变成人混在了人群中。待我引开她后，你就动手。”

“是。”

白狸一双琥珀色的淡眸凝成了寒霜，低声道：“一个不留。”声音冷得没有一丝温度。

侍从微微一怔，但很快应道：“是。”

白狸一个指诀就立在了夏秋的身旁，他躬身行礼，笑吟吟道：“委屈昌乐君了。”

“多谢张公子。”夏秋边说边将斗篷递给白狸。

“是我该谢昌乐君。”白狸将斗篷披回了自己的肩膀。

“查了一夜也不见蓬莱神木的踪迹，这蓬莱神木定是远逃了。让大家都回家吃饭吧。”

“好。不过放这些人走之前，我想让手下挨个查一遍。不然，我只怕好几日都睡不得安稳觉。”

白狸温温柔柔地笑着，夏秋的神色逐渐清冷，她定定看了白狸很久，直到白狸心虚问道：“昌乐君为何这样看我？”

夏秋轻启唇齿，缓缓道：“本君此番下山，是为救世而来，若能斩尽妖邪恶鬼，自然是无量功德。但一人之力实在有限，所以，本君以为，能救得有缘人，也是福德。正所谓，不以恶小而为之，不以善小而不为。”［出自《三国志·蜀志·先主传》］

白狸眸色微冷，沉声道：“昌乐君何意？”

夏秋迎着白狸的目光，不急不缓道：“您将长街的地掘了三尺，一无所获。您又认为自己的阵法精妙，蓬莱神木没有能力逃脱。所以，您觉得蓬莱神木定是幻化成人形隐匿在百姓中。”夏秋的目光移向了众人，继续道：“从这么多人中，找出蓬莱神木最简单的办法是——杀。”

听到夏秋说了什么的众人瞬间惶恐起来，怀抱孩子的妇人更是惊慌，她最先做出了反应，她拉着孩子急忙跪倒，颤抖着声音道：“仙君，饶命啊。”

“仙君，饶命。”其他人也纷纷跪倒了。

被揭穿恶毒心思的白狸一点也不恼，他云淡风轻道：“昌乐君乃我知音。不错，我确实打算杀人。”

“可我是来救人。”夏秋声音沉稳。

白狸侧眸看向了夏秋，笑着道：“昌乐君要与我反目？”

夏秋也侧眸看向了白狸，认真道：“张公子是人，却为鬼数十载，你必然因不得已害过无辜者的性命，可我信你本性善良。”

闻言，白狸低声笑了，笑够了，温声道：“昌乐君与我匆匆一面，又从何知我本性？”

夏秋答道：“你父张慈为救旁人能舍弃亲子，乃大善之人。”

白狸眯起了琥珀色的淡眸，幽幽道：“张大善人大公无私，必将名垂千史。至于我么…”白狸笑了笑，没有再往下说。

夏秋听懂了白狸语气中的讥讽与苦涩，劝慰道：“天下有道，圣人成焉；天下无道，圣人生焉。”［出自《庄子·人间世》］

白狸低声又笑了，“不好意思，本座没读过几天书。”

夏秋顿了顿，徐徐道：“公子入鬼蜮，不仅能安然生还，还能争得一番成就。公子生来受天道庇护，乃圣贤能人。”

白狸不想与她再纠扯这些，他冷声道：“十载为鬼，杀人无数，本座从未与人为善，也不妄想能成贤成圣。”

夏秋也冷了声音，质问道：“可你昨日答应与我一同铲妖除邪、惩恶扬善！”

白狸微微一怔，顿了顿，问道：“你信了？”

夏秋舔舔唇，垂下了眼眸，轻声道：“也没完全信。”

白狸看着眼前有些呆的夏秋，一双琥珀色的淡眸有了笑意，“仙君倒是坦诚。”白狸看向了跪伏在地上的百姓，沉声道：“蓬莱神木本座要定了，倘若昌乐君执意阻拦，本座只能与仙君刀兵相见。”

夏秋低着头看着青色裙摆上的君子兰，问道：“张公子要蓬莱神木是为增长修为，还是成仙得道？”

白狸沉声道：“本座杀孽深重，如何成仙。”

夏秋长舒了一口气，脸上又有了笑意，她抬眸看着白狸，道：“若只是增长修为，我将我给你。”

白狸愣在当场。

夏秋解释道：“本君刚才说过了，此番下山，本君是为救世而来，若能斩尽妖邪恶鬼，自然是无量功德。但一人之力实在有限，所以，本君以为，能救得有缘人，也是福德。”

“牺牲你自己，救他们？”白狸不能理解。

夏秋摆摆手，笑着道：“不必牺牲。墟蜃仙山有一秘术，无嫁衣，你我一同修行就能增长修为，我观公子已有化神修为，不必花太多功夫就能跃升渡劫。”

白狸眯起了眼睛，疑惑道：“无嫁衣？”

夏秋解释道：“就是做夫妻，双/修。”

白狸愣了半晌，出声问道：“敢问昌乐君和多少人同修过无嫁衣？”

“你是第一个。”夏秋举起右手，比划了个“一”。

“当真？”白狸有些不信。

夏秋掀起了衣袖，露出了玉白的手腕，灵力萦绕，一颗红痣出现在了脉门处，她笑着道：“你看，守宫砂。”

白狸的目光从夏秋的脉门移到了夏秋的脸上，他沉声道：“昌乐君可知做夫妻意味着什么？”

夏秋双手拢在了身前，浅笑婉转，她道：“张公子不必担心，本君修无情道，不会在修炼结束后，痴缠着公子，强求与公子生生世世。”

白狸再次愣了，他问的明显不是这个。白狸看了夏秋许久后，问道：“为什么？”

夏秋从始至终看着白狸的眼睛，笑着道：“没有为什么。道法自然。救与不救全在我一念之间。而我，选择救。”

白狸一双琥珀色的眸子因为浅笑弯成了月牙，他温声道：“万一我样貌丑陋，不堪入目，昌乐君还会愿意与我同修吗？”

“…这我倒尚未想过。”夏秋垂眸思考了很久，抬起脸来，道：“实在抱歉，还请公子一直带着面具。”

白狸闻言，笑出声来，朗声道：“今夜大婚？”

“都可以。”

白狸继续道：“未免昌乐君反悔，这些人本座还是要扣留。”

夏秋看向了伏地的百姓，道：“他们从昨日起就被困在这里，大人还能撑住，可孩子受不了。”

白狸看向众人，高声道：“昌乐君为救你们，答应与本座成婚。为防昌乐君反悔，你们所有人必须留下做人质。长街两旁的结界待本座成婚之后自会解开。昌乐君心善，不忍见有人挨饿，所以，还请各家掌柜大开方便之门，供应茶水吃食。”

白狸侧眸看向了夏秋，温声道：“昌乐君还有什么要补充的吗？”

“公子想得很周到。”夏秋抬手解了法阵。

白狸再次看向了众人，高声道：“扣头谢过昌乐君的救命之恩后，就可以走了。”

“谢昌乐君救命，谢谢——”

百姓谢过后，还是无人敢起身，直到白狸转身朝着街边茶肆迈开了步子，夏秋跟上他。四散开来的百姓谁也不敢高声说话，街道上只有脚步匆匆。

众人都散去了，唯有昨日救过人的年轻男人杵在原地望着夏秋的背影。

和他一同的中年男人拉了他一把，低声道：“洛铮，别看了，走了。”

在一旁观看的夏秋秋微微一怔，这实在是太巧了，这位被她误认成洛云帆的年轻男人也姓洛。

洛铮反手拉住了中年男人，着急说道：“老李，你说，昌乐君会不会根本不知道贞/洁对女子来说，是与性命一样重要的事？”

“你小子难道想英雄救美？”被称呼老李的男人表情逐渐猥/琐起来，笑着道：“还是，你也想和她双/修？她说她喜欢俊的，我看你或许还真的能有福气。”

“她一定是第一次下山，根本不懂人间事。不行，我得去和她说清楚。”洛铮急忙要去追夏秋。

老李急忙紧紧抓住了洛铮的胳膊，骂道：“你他妈不要命了。”

“我有办法救她。”洛铮四下看了看，靠近了老李，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道：“我知道蓬莱神木藏在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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