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见山是山

在石狮子旁两个面容严肃的天山派弟子冷眼看着元丰与燮变，踏前一步，挡在一人一龙之前，以低沉的声音道：“敢问阁下是？”

元丰没有说话，向弟子递出自己的长老令牌。

天山派弟子见到令牌，双眼瞪大，不敢置信的看着元丰，恭敬的很快将令牌还回去，语气变的极端小心翼翼：“阁下请稍候片刻。”

弟子待元丰接过令牌之后，飞也似的奔进师门内，仅仅半刻钟的时间，一名德高望重的老者走了出来，对元丰抱拳道：“在下天山派掌门谢鹿，不知道贵客到来，有失远迎…”

元丰不等老者将话说完，摆摆手，流里流气地说道：“客套话就别多说了，我们两个脚站的有些痠了，想找个地方坐坐。”

谢鹿马上诚惶诚恐的将元丰跟燮变请进天山派内，元丰屁股还没坐热，又马上提出要求：“有没有酒菜，快拿出来尝尝！”

谢鹿愣了一下，但很快吩咐弟子去办。

“你们这天山派很不错，比起青虹一鞭跟魄冥派好多了。”方坐下，元丰便赞赏道。

一听到这两个门派的名字，谢鹿脸色马上变得有些紧绷，元丰见到，马上说道：“别担心，神剑宗从不会干预其他门派的发展，我今天只是觉得嘴有些馋，口有些渴，所以才厚着脸皮跟你们要些东西吃吃喝喝，想必谢掌门应该不会介怀吧？”

谢鹿心中大定，连忙说道：“不会，当然不会。”

“我知道我的模样很难让你相信我是神剑宗长老，可是我确实是。”语毕，元丰捏起一片桌脚，往门外一掷，本来被谢鹿安排来试探元丰深浅的门人，正准备踏进门内时，却赫见一道黑影以肉眼难辨的速度飞出，本来已踏出的脚又缩了回去。

“我想，你应该不会怀疑我吧，谢掌门？”元丰对谢鹿露出笑容。

谢鹿毕竟是一派之主，并没有因此失了分寸，客气地说道：“阁下言重了，神剑宗一直都是敝派仰望的目标。”

元丰对于这个回答很是满意：“真是个值得庆祝的说法，既然如此，那就多拿些酒来吧。”

对于元丰这个无赖的要求，谢鹿碍于其身份，只能点头答是。

一个时辰之后，元丰跟燮变总算走出天山派的大门外，让谢鹿在心中不禁喜极而泣。

临走前，元丰拍拍肚子，对谢鹿说道：“谢掌门，依我精准的眼光看来，用不到五十年，西大陆北方应该就要以你天山派为尊了，好好干，别让我失望了。”

谢鹿陪笑道：“是，多谢大人抬举。”

闻言，元丰大笑的带着燮变离去。

“你刚刚说的话，是认真的吗？”空中，离开天山派一段距离后，燮变问道。

元丰满意喝着谢鹿“送”的酒，问道：“何此一问？”

“这天山派上上下下的人，实力都不怎么样，最强的那个人，只要给爹爹一些时间，马上就可以将其超越。”燮变回答道。

元丰大笑：“眼界不一样，目标当然也不一样，成就更是不一样。天山派看的是西大陆北方这个鸟不生蛋狗不拉屎的小地方，你爹看的是整、个、修、真、界。”

看着满地的碎片，元丰躺在地上，一只手撑着头，一只手拿着酒壶，懒洋洋地说道：“小子，再这样下去，就算全天下的酒壶都被你打碎了，你也没办法体会我要你以树枝代剑的真意。”

“框啷─”，元丰话才说完，冯梦手上的酒壶再次爆开成数百个指头大小的碎片，冯梦满脸挫败，低垂着头。

看到冯梦这副模样，元丰咧出笑容：“真难得看到你小子这副模样。”

冯梦无力反驳，这整个月他已经不知道打碎多少酒壶，却仍然做不到向元丰般，将酒壶完整而整齐的切开两半，而且切口处没有一丝裂痕。

冯梦弯下腰，又拿起另一个酒壶，这时元丰又说：“小子，别急，把手上的树枝放下，你用掌代剑试试。”

冯梦听元丰的话，把树枝丢到地上，右手化掌，轻而易举地从中切开酒壶。

元丰喝了口酒，笑：“不难，是吧。”

闻言，冯梦就要拿起树枝再试，但元丰却阻止道：“先别急，你知道为什么你始终没办法顺利的切开酒壶吗？”

“为什么？”

“因为对你而言，树枝就只是树枝。”元丰站起身来：“你把树枝当作一项工具，那它永远只是一个工具，将来如果你拥有一把属于自己的剑，那么你也只会把你的剑视为一个工具罢了。”

冯梦瞅着元丰，他知道元丰的话还没说完。

元丰拿起地上的树枝：“你要把树枝当作你身体的一部分，手脚的延伸，然后…”元丰将喝完的酒壶轻轻抛起，手臂朝着酒壶挥了几下，酒壶立即变成四块同大的碎片掉落：“就可以做到这样。”

“试试。”元丰把树枝塞到冯梦手上。

冯梦拿过树枝，闭上双眼，让心神沉淀下来，感受体内真元在经脉里的流动，睁眼，拿起酒壶，依样画葫芦的学元丰把酒壶轻轻一抛，手中的树枝，挥出。

“框啷─！”，酒壶应声破裂。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你还嫩的很呢！”元丰在一旁乐的捧腹大笑，抛下一句话就潇洒离去：“小子，今晚烤鱼吃。”

夜幕垂下，营火熊熊燃烧着，噼啪作响。

元丰跟燮变按照惯例在一旁等着，盯着火堆旁十条手臂长度的大鱼，口水都快流的满地都是。

冯梦小心翼翼地翻转着鱼，丢了其中两条给元丰跟燮变，免得两个饿死鬼抢破头。

“酒鬼，你今天早上说的，我还是不太明白。”冯梦拿起了一条烤鱼，慢条斯理的啃着。

“哪里不明白？”元丰满嘴鱼肉，含糊不清地说道。

“树枝便是树枝，如何将它视为身体的一部分？”

元丰一口气将塞满整个嘴的鱼肉吞下：“这个问题，不能问我，要问你自己。”冯梦摇摇头：“我就是不懂，才问你。”元丰笑道：“这种东西是教不会的，要靠自己领悟，不过有几句话或许可以帮助你，听好了。”

“见山是山，见山不是山，见山又是山。”

冯梦满脸疑惑：“就这样？”元丰啃完一条鱼，直接丢在旁边，又拿起另一条：“就这样。小子，这是一种意境，当你达到这种境界的时候，你才有用剑的资格。”

听到这句话，冯梦沉默下来，吃完一条鱼之后，便径自走到怪石林附近的一条小溪旁，听着流水潺潺，然后盘膝坐下。

这一坐就一直坐到早上，东方显露鱼肚白时，冯梦方站起身来，走到怪石林旁，再次坐下，望着远方的高山，体会元丰昨晚曾说过的“见山是山，见山不是山，见山又是山”的意境。

坐了半天，冯梦自认有些领悟，一手拿起树枝，一手拿起酒壶，一挥，然后又是满地碎片。

冯梦神色平和，没有任何挫败，但对山完全没有任何感悟的他，后来索性整个人躺在地上，感受阳光的温暖，望着天上的云缓缓地移动。

这还是他人生第一次这么看着天空，没想到天空比他预料中的要美的太多。

天上的云慢吞吞的游着，活脱是个懒洋洋的乌龟，远在九重天之外的云，此时却给了冯梦一种很近的感觉，冯梦伸出手，想抓住一片云，但手上只有一片虚无，可是冯梦脸上却出现了满足的笑意，缓缓地闭上双眼，彷彿只要这样做，就可以置身云端。

冯梦的呼吸逐渐变的沉重且平缓，然后就这样躺在地上，脸上挂着沉静的笑意，睡着了。

醒来之后，高挂在天上的太阳已朝着西方落下，而身旁多了一个散发着酒味的身影。

“睡的可舒服了？”元丰也不知道来了多久，脚旁已有五个空酒壶。

“嗯。”冯梦坐起身，打一个大大的呵欠，伸了懒腰，捡起树枝，趁元丰仰天喝酒的剎那，树枝往上挥去，元丰手中的酒壶顿时只剩下瓶口。

“小子，就算你练成了，也不能这样浪费我的酒阿！”元丰看着泼洒一地的酒，心疼地搔搔头。

元丰随手将手中的瓶口丢掉：“不过等了你一个月，总算练好了，总算可以教你剑法了。”元丰右手一翻，手里多了根树枝，对冯梦招手：“攻过来。”

冯梦也不跟元丰客气，手中树枝直朝元丰喉头刺去，不过元丰随意一拨就把冯梦的攻势架开，往上突刺，树枝尖顶在冯梦的喉咙。

“有攻就要有守，进攻不可莽撞，防守不可轻忽，攻防合一，乃克敌制胜不二法门。”元丰用树枝顶了冯梦胸口，退了几步：“再来！”

冯梦踏前一步，又是一刺，但攻势到了一半忽然变招，只不过元丰早已看穿，树枝点在冯梦手腕上，冯梦吃痛一声，树枝掉落在地。

元丰得意地哈哈大笑：“再来！”

“再来！”

“快点！”

“继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