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双输

冯梦来势之快，让清风倍感压力，不敢直撄冯梦的锋芒，身躯一侧，往右边横移了五步，而冯梦双脚连踩，发挥出七转缩地的精华，一个转身就追上清风，随即由上而下的斩击朝着清风的肩膀落下。

清风往右退了一步，闪过冯梦这一击，冯梦一击未成，树枝往左切向清风的侧腹之处，清风以槌柄挡下这击横切，右脚踢向冯梦的胸口，冯梦连忙收回剑招，用左手推开清风的右脚，树枝直刺清风的左眼，清风歪头闪过，右脚大力重踩地面，以右脚为轴心，手中的槌子瞬间变大，砸向冯梦脆弱的脑袋。

听到大槌可怕的切空声再次出现，冯梦心头一紧，不退反进，双手交叉，挡下清风下压的手，然后身体直接对着清风撞了过去。

见到冯梦扑过来，风清心道不好，但是为时已晚，被冯梦撞个满怀，直接撞倒在地，冯梦双脚踏地的瞬间跳起来，双手紧握树枝，快速运转真元，强大的斩击朝着倒在地上的清风挥了过去。

清风在千钧一发之际滚到一旁，躲过冯梦这计斩击，但是清风的反应早在冯梦意料之中，趁着清风无力反击之时，树枝朝着清风的后背切去。

恐怖的切空声自后背传来，清风运转全身真元，将真元集中在后背之处，同时将胸部往前一挺，勉强卸去冯梦这一击的威力，沉重的闷响传来，一口甜意从喉头冲了出来，清风喷出一口血，左手使劲一撑，将身子撑起来，脚步连退，以防冯梦趁胜追击。

“咳咳咳…”清风伸出袖袍，抹去下巴的血，后背的伤势火辣辣的痛，纵使他在最后一刻勉强卸去冯梦这击的威力，没有完全承受全部的力量，但还是受到了不轻的伤势。

就算在这种不利的情况之下，清风仍旧维持着斗王的威严，气势完全不受影响。

“就这样？咳咳…刚刚为何不使出神剑宗的绝招，剑走武苍呢？使出来！”

“剑走武苍？”冯梦这是第一次听过神剑宗的绝招之名，因此言语略微显露出困惑之意。

“怎么，你师父没有教过你神剑宗的镇宫绝学吗，哈哈哈，你师父呢，叫他出来，让我看看全天下最蠢的师父生的是什么模样。”风清运转真元，趁着说话时暗自止住后背伤势。

风清的话语，顿时让冯梦想起了屈浩广那萧索的身影，语气略带怒意：“我师父不是你想见就见的到的人物。”同时又对风清的话产生了好奇，基本上，在断肠崖的日子里，屈浩广除了神剑宗的心法之外没有教过他任何关于神剑宗的东西，凌云击水步是元丰传授的，剑法也是从与元丰的对战中自己摸索出来的，至于神剑宗的绝招，元丰当初也是以创造出属于自己的剑绝这种说法，并未教导给冯梦，这时风清突然说起了神剑宗的绝招，让冯梦心里出现了困惑、好奇与向往。

清风冷哼一声：“这种浪费徒弟天资的师父，我也不想见，凌云击水步是这样用的吗？就我所知，与虚无九劫剑并列神剑宗双绝之一的九转乱神步，不是让你躲避与对手正面对决，也不是让你利用速度的优势与对手游斗，凌云击水步应该是让你可以用最短的时间斩、杀、对、手，虚无九劫剑是世上最顶尖的武学，但你手上无剑，心中也没有与虚无九劫剑相衬的霸者之气，说，你怎么配的起凌云击水步，又怎么配的起虚无九劫剑！”

这一席话，顿时有如醍醐灌顶般让冯梦有了明悟，在冯梦心中开了一扇明亮的大门，不过在这个恍神的瞬间，清风的威压大涨。

勉强控制住伤势的清风，双眼流露出坚决的眼神，比冯梦更丰富的决斗经验方才发挥了效用，利用激怒冯梦的言语拖延些许时间，让他有机会缓一口气，运转真元准备使出他还为完全掌握的绝招。

“我跟你不一样，我有一个待我很好的师父，他将一身绝学毫无保留地全传授给我，现在就让你见识见识，曾经与神剑宗齐名的百变派震世绝招，九九乱槌绝！”清风怒吼一声，手上缩小的槌子再次涨大，隐藏在衣袍底下的身躯也膨胀起来，双手双脚长出了棕色的粗毛。

一听到百变派与九九乱槌绝，冯梦心中大惊，当初在断肠崖读书的日子里，冯梦就曾读过百变派，虽然书中对百变派与九九乱槌绝描述的不多，但是在百变派最鼎盛的时期可以与神剑宗相提并论，这种简单却最强而有力的比喻，已经足够冯梦了解百变派的实力一二，而百变派的九九乱槌绝更是与神剑宗的虚无九劫剑并称为当世二绝。

然而在许久以前，百变派就已然覆灭，冯梦却在浴血斗场遇到了一个百变派的传人，现在还使出了百变派的震派绝技，九九乱槌法，这让他心境出现了一丝混乱，虽然冯梦很快就将其压下，但是因为这短短的时间，让冯梦丧失了最佳的闪避时机，回过神来时，带着可怕威压的风清已经朝他挥出了第一槌。

恐怖的风切声传来，漆黑的大槌朝自己飞来，冯梦惊险地低头闪过，立刻运转七转缩地，想要在风清下一波攻势袭来之前离开风清的进攻范围，不过当冯梦这个念头一动，身子做出反应前，可怕的风切声已经从身后传来。

冯梦心中一紧，在风清使出九九乱槌法之后，挥动大槌的速度竟比方才提升了一倍以上，让他根本没有机会使出七转缩地。

冯梦脚步一侧，巧妙地闪过了从身后而来的大槌，然而清风的攻势紧接而来，让冯梦没有任何逃离的机会，只能正面迎接清风恐怖的漆黑大槌，利用身法来闪避。

漆黑的大搥在头上呼啸而过，这种极端临近死亡的恐惧感形成一颗巨大的石头，压在冯梦刚毅的心弦上。感受到大槌挥动时引起的风压，冯梦知道自己若是受了这个槌子一击，这场决斗，以至于他往后的人生，都将在一瞬间结束。

这种只要一个脚步踏错，一个瞬间的闪神就可能死亡的恐惧感，让冯梦浑身紧绷，同时间又享受着这个过程，站立在生的悬崖，一失足就是死的深渊，让冯梦身心的知觉都达到最敏锐的状态，而在这种状态之下，冯梦感受到了风。

风的流动。

感受着风的流动，冯梦知道清风的大槌将会从哪方而来，反应的速度顿时间提升，在生死决斗中冯梦的实力又有所突破，不过这未能助他摆脱清风的九九乱槌绝，而且正因为能够感受到风的流动，冯梦才更是察觉九九乱槌绝的恐怖之处。

清风到目前为止已经挥出了将近二十槌，每一槌都落空，但是一槌之后的下一槌，都累积了前一槌一部份的力量，不断的积累再积累，每一槌的力量与速度都比上一槌还要来的更强更快。

纵使在生死一瞬的关头，冯梦还是无法不赞叹于当初创下九九乱槌法之人的天纵之才，而且九九乱槌法除了招式奥妙之外，其造成对手的压迫感也是一绝，在这种一次又强过一次的攻击之中，只要心里有一丝慌乱，手、脚、身体任何一个地方慢了一丝，下场就会不堪设想。

当冯梦在心中惊叹于九九乱槌法的同时，其实清风也讶于凌云击水步的精妙与冯梦意志的坚定，在他来到浴血斗场之后，就算是强敌，只要他一使出九九乱槌法，胜负绝对在十槌以内分出，从无例外，一直到现在，一个来自于神剑宗的赤苍，成了这绝无仅有的例外。

“轰、轰、轰─”，连绵不绝的攻势持续着，清风已经出了超过三十槌，却连冯梦的衣角都还未碰着，真元以可怕的速度流失，以清风现在的修为其实还未能完全掌握九九乱槌绝，最多仅仅只能出到第五十一槌，如果到第五十一槌还不能解决冯梦，那真元耗尽的他，后果就只有一个。

死。

清风不断出招，冯梦不断闪躲，现在对于双方来说都是一击定胜负的关键时刻，只需要一击，清风就可以结束这场决斗，而只要撑到清风狂暴的攻势结束，也只要一击，冯梦将亲手终结这场决斗。

清风相信自己的九九乱槌绝绝对可以击中冯梦，而冯梦相信自己的凌云击水步绝对可以撑过清风的攻势，两人心中没有任何迷惘，全心全意将心神投注在当下，而在这一刻，两个人同时达到了此生实力的巅峰！

“四十、四十一、四十二…”清风在心中默数着，心中不急不躁，全心全意地将信念贯注在手中的槌子上，他绝不能输给冯梦，他已经下定决心，要用这场决斗证明百变派在神剑宗之上。

冯梦咬紧牙根，随着时间推移，如今清风发出的招式带给他的压迫感，已经超越了落日湖之王熊云，不过越是在这种情况，冯梦的双眼越是发光，刚刚清风的一席话让他有了顿悟，心中的剑已经蓄势待发，只要等到清风停下手中大槌的那一刻，心中的那把剑就会由他的手绽放出最狂放的光芒。

“四十三、四十四、四十五…”清风的双手已经紧绷到让他痠痛难耐，身体四处也传来了剧痛，九九乱槌绝威力强大没错，但是如果最后未能将积累在槌子里的力量释放出来的话，将会反噬其身，而这个后果是如今的清风无法承受的。

冯梦摧动真元，槌子挥舞的速度越来越快，几乎追上他步法极致的速度，不过冯梦心中没有任何丧气的念头，他还在等待，等待槌子停下来的那一刻。

“四十六、四十七、四十八…”双手的肌肉崩裂，渗出了血滴，撕裂的痛冯让清风的面容极端狰狞，若不是脸上戴着面具，光是表情就会泄露出他正在忍受极端强烈的痛冯。

“四十九、五十、五十一…”当清风挥出第五十一槌，冯梦将其闪过的剎那，清风双手与双脚的血已沾染上了衣袍，再也隐藏不了气力放尽的事实。

清风手上的槌停了下来，如同龙卷风一般的攻势总算到了一个段落，接着，一把狂剑出鞘。

冯梦爆发出无比的霸气，将心里的剑化成了现实，神剑宗将自己的绝学取名为虚无九劫剑，最重要的就是那一个“霸”字，冯梦认为清风说的是对的，凌云击水步是为了让他可以在最短的时间击杀敌人的步法，九转步法是最快的步法，那虚无九劫剑就会是最强的剑法，有了这一层明悟之后，冯梦将其与虚无九劫剑心法做结合，心目中自然而然就出现了一个最简单却也是最难以阻挡的绝招。

“虚无九劫剑第一式，神剑成王！”冯梦双手举起树枝，将全身所有的真元灌注在树枝之中，右脚向前踏一步，重重将树枝朝着清风的脑袋劈下去。

神剑成王，平凡却又不平凡，简单却又不简单的一招，就是冯梦所自创的第一招，带着施展招式时涌现而出的霸气，怀着赢得这场决斗的信心，树枝转眼就要落在清风头上。

“吼喔喔喔───”感受着冯梦这一招的庞大压力，清风大声怒吼，原本已经停下的大槌又动了起来。

百变派，绝对不会输给神剑宗！

“百变派，九九乱槌绝！”清风挤出身体最后一丝真元，举起大槌，也朝着冯梦的脑袋砸去。

“碰轰───！”，树枝与大槌互击，顿时炸开一声低沉的闷响，同时碎裂声传来，在两者强力互碰之下，冯梦手上的树枝变成了万千片发丝般的碎片，身子倒飞而出，在空中喷出一大口血箭，而风清手上的大槌也被弹开，纵使成功发出第五十二槌，不过停顿的时间实在太长，槌子的反噬在出招当下袭来，让清风全身上下出现了伤口，血流满身，内脏也受了非常大的震荡，仰天喷出一口血。

冯梦倒飞了足有二十步，落在斗场上时又喷出一口血，挣扎的想要爬起身来，但是胸骨与肋骨碎裂，让他连呼吸都会出现剧痛。

清风站立不动，以王者的姿态冷眼看着躺在地上挣扎的冯梦，但其实是浑身上下的剧痛让他动弹不得，光是站着就耗费了全身的气力。

清风看着落在斗场上满地的树枝碎屑，心里想着如果今天赤苍拿着的是一把剑，说不定结局就不一样了…

清风感到羞愧，纵使结局是他击败了冯梦，但是百变派依然没有胜过神剑宗，为了遏止这种羞愧，清风忍着全身的剧痛，一小步一小步地走向冯梦。

冯梦见着清风一步步往自己靠近，脸上竟然出现了笑容，在这场决斗之中，他发挥出自身所学，甚至还创了属于自己的招式，尽管如此，他还是输了，因此他输的甘愿，是他技不如人，他不怨。

清风右手握拳，打算给冯梦致命一击，但是反噬的力量在这一刻突然加大，让他喷出一口血，身体再也支持不了，竟然也倒了下去，倒在地上与冯梦对视着。

两人看着彼此的双眼，皆为对方纯净的眼神感到折服，有那么一瞬间，他们用眼神完成了交流，懂了对方，然后为他们两人现在的处境，露出了那么一点笑意。

结果，这场决斗，他们两个都是输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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